秋真道:“抬爪儿就忘啊你!刘姥姥两次进京能合写,金人打上门来,又不止一次,就不能合写了?”
芸轩道:“先别争,要不再推推贾敬的生日,多一个佐证总是好的。”
秋真道:“不用推,就是九月半。我可提醒你们,那个九月初三日才更重要。尤氏对凤姐说过:初三那日,在这里见她时,强扎挣了半天,说明病势已经不轻了。十五还好好的,二十日开始懒得动,九月初三这一天,还能挣扎着出来见凤姐。到了九月半,就是贾敬生日这天,家里来了这么多人,就挣扎不起来了。这一串日子,又藏谜。”
山岚道:“又是个要命的十五日,曹公这是又开始挂幌子埋日期了。九月初三,应该是个临界点”
芸轩在屋子中央,不安的踱着步子,感觉再次掉进了深渊:“九月初三,好特别的日子,好像有首诗里提过这么个日期。难道是。。。?”
遂吟道: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难道是借用这首诗的景致,想表达什么心思吗?”
山岚道:“我怎么没大听说过,谁的诗?写的这是什么景致?什么残阳铺水,不就是傍晚的彩霞,映照在水面上吗,却怎么又有月亮下的露珠了。晚霞和月亮同时出现,少见的景致,是不是只有九月初三才能看到呀?”
秋真道:“白居易的《暮江吟》,说起来是有争议的。他观察到的这个景致,是从日落到月亮升起,然后再到夜里出现露珠,该是有个时间段在里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换了景致而已。”
芸轩道:“我曾画过这景致,没法表现。但这首诗的画面感又特别强。你们闭上眼睛幻想一下,一边是夕阳西沉,残阳铺水,江水如血,一幅落日境况;另一边,则新月初升,露珠晶莹的凝结在月光下,是一幅新月升空的境况。”
又做个重叠的手势:“然后将这样两个画面叠加在一起,曹公要的,就是这个画面感,他是想借两个景致告诉咱们,九月初三日傍晚,一边已经日落西山,另一边却新月初升。”
山岚点头道:“落日的境况,像是病重的秦可卿,可升起来的弯月是谁?”
芸轩道:“初升的弯月,和生日关联,是刚刚诞生的清廷,也未可知。”
秋真道:“这个结论草率了。”
芸轩道:“我就是提示一下,如果日期不是谜,那么生日本身呢?”
秋真道:“对,和生日有关的蹊跷事有,贾敬曾让刻《阴鸷文》来着,他可是接连嘱咐好几遍,让急急地刻出来,印一万张散人去。为什么这样急?还要散给那么多人,发传单吗这是,这件事一定有隐情。”
山岚笑道:“谁知道《阴鸷文》原文?秦明要是在就好啦,省得咱们翻书。”
陆风道:“《阴鸷文》听上去,像是篇道教的东西。”
秋真道:“这回说对了,是劝人行善积阴德的文章。”
芸轩道:“是以文昌帝君的口吻,写的一篇劝善文章,我只记得开头几句。上面说:吾一十七世,为士大夫身,未尝虐民酷吏;救人之难,济人之急,悯人之孤,容人之过。广行阴骘,上格苍穹。人能如我存心,天必赐汝以福。正文很长,说了好多积阴德的事例。”
山岚道:“也没什么呀。”
秋真道:“吾一十七世为士大夫身,是啥意思?”
芸轩道:“文昌帝君轮回十七世,都是做士大夫。也就是说,每次转世轮回,他都是做官的。”
秋真道:“这个厉害了,确实修行的好,十七世都做大官,我还怕下一世托生条蛇呢。”
芸轩笑道:“他也不是没转世为蛇过。这十七世,全因他善积阴德才有了福报。”
说到此处,芸轩心头一亮,接着道:“十七世做官,难道有所指?我想起来了,文昌帝君是金魁星。”
山岚道:“对呀,好像贾母给过秦钟一个金魁星和一个荷包。荷包就是取‘合和’之意,加上金魁星就是指‘文星和合’。”
秋真道:“文星合和!你不说我忘了,好像文昌帝君本身就是个合和人物。”
陆风问:“我怎么不知道,还以为是文人崇拜的一个星宿呢。是谁和谁的合和?”
秋真道:“那人叫张亚子,曾多次投胎转世,一共做过十七代士大夫,他死后,天帝命他掌管文昌府和人间桂籍,后人将他和张育的事迹合在一起了。”
芸轩道:“是吗?古人把张亚子和梓潼神合二为一了吧。”
山岚道:“张育又是谁?”
秋真道:“据说,张育自称蜀王,是东晋时期,抗击胡人苻坚的民族英雄。反正都是民间传说,也不准确。”
听秋真说到抗击苻坚,芸轩一下子有了想法:“这就对了,文星合和,特指宝玉与秦钟的话,这篇《阴骘文》就有了意义。文昌帝曾经抗击胡人,宝秦合和文星,正符合这一背景,他二人可以合作抗击后金。如果文昌君十七世都是士大夫,也和宝玉此时所代表的朝代换世次数吻合,一定就是他们了。”芸轩高兴得一拍桌子。
秋真山岚明白了大概,陆风偏好奇的问:“你是说宝玉也轮回了十七世吗?”
芸轩道:“贾敬要散发《阴鸷文》,又如此着急,其实是要告诉人们一件紧急大事:马上就要面临改朝换代的危险了,赶紧告诉众人。”
陆风道:“十七世,怎么就算出来要改朝换代了?”
芸轩道:“你数一数,此时的大明朝,已换了十六位皇帝,如算上英宗复辟,正是十七次换帝位。文昌帝只轮回到十七世就结束了,也就标志着,宝玉和秦钟结合的时代,也要结束。”
秋真道:“也许是这样。十七世只做官,不做一般人,对于文昌帝来说是传说,但从实际情况看,也只有帝王家才能做到世世代代都做官。”
陆风道:“是说从十七世后,宝玉秦钟要让位了,对吧?”
秋真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一事:“完全有可能,说到文昌抗击苻坚,我一下子想到了秦可卿,她见到凤姐时,说了一番不甘心的话:如今得了这个病,把我那要强的心一分也没了。公婆跟前未得孝顺一天,就是婶娘这样疼我,我就有十分孝顺的心,如今也不能够了。我自想着,未必熬的过年去呢。”
山岚抢过她的话:“此时,脂砚就加批说:正写幻情,偏作锥心刺骨语。呼渡河者三,是一意。‘呼渡河者三’是什么用意?”
秋真道:“孤陋寡闻。抗金英雄宋泽,临死前不甘心,三呼‘渡河’而死。”
陆风道:“这个人我知道,和岳飞同时代的,还是岳飞的上司,一心想着北伐复国,临终前还念念不忘呢。”
山岚道:“说他们,你激动什么?”
陆风道:“我当然激动,想当年,岳飞写下壮志未酬的《满江红》: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大词人辛弃疾十次上书,做《美芹十论》,也力主北伐,至死不忘恢复中原,临终时还大呼:杀贼!杀贼!这一位,更是主张杀过黄河去,却忧愤成疾,含恨离世,临终前仍然高呼:渡河!渡河!渡河!。可我还是不明白,秦可卿的话,只说不能孝敬公婆,哪有这个意思?”
山岚瞅他一眼:“那你还逞能,秦可卿就是心有不甘,懂吗?”
秋真道:“说来说去,只能证明之前的推断没问题,看来就是抗金的大背景。那秦可卿是谁?她为什么不甘心?这些和贾敬生日无关哪,难道真成了谜不成?”
芸轩道:“不如咱换个角度,按照凤姐的说法,贾敬的生日就是九月十五日,他本身根本不是谜,而以这个时间为坐标点,推算两个月前秦可卿停经的日期,才是谜呢。”
山岚道:“我算过,应该是七月十五左右停的经,这个有什么值得推敲的呢?”
芸轩道:“我觉得,围绕生日,得病,停经,说了好几个时间点,可与现实又是矛盾的,越是别扭,越让人觉得里面藏个大事,但我暂时又说不清。”
秋真道:“我也觉得这个生日过得蹊跷。判词上说,秦可卿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已经让人不可思议,风情月貌就能败家?而后面又来了一句: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就更琢磨不透了,就算秦可卿能败家,怎么才和贾敬关上?”
芸轩道:“风情月貌,特指爬灰吧。我的理解,败家这是其一;其二就是‘箕裘颓堕’。贾敬作为贾府长房掌门人,不管理家务,不亲自执政,连个生日都不回来过,就很不正常。”
山岚道:“不回来过生日也能败家?”
芸轩道:“我是说,如果想搞明白判词里同时出现的两大现象,风情月貌和箕裘颓堕,这里就是一处。正好一个懂风情的人病重,一个不理家务的人过生日,这不就关上了吗。再细究秦可卿的病因,大概真是‘爬灰’事发;而贾敬呢,他修炼成仙不回来了。这两件事叠加,一定就是宁府败亡的标志性事件。”
秋真道:“确实也不像生日。最爱热闹的贾母,因吃桃坏了肚子没来,和宝玉吃桃子,让人想到馋嘴的猴儿,这是影射谁吗?王夫人也说:我们来,原为给大老爷拜寿,这不竟是我们来过生日来了么?凤姐儿就说:大老爷原是好养静的,已经修炼成了,也算是神仙了,太太们这么一说,这就叫作‘心到神知’了。”
山岚怪声怪气的:“这些话,都有点变味。哦,太太们一说话,大老爷就心领神会了?可太太们说的啥?说‘这不竟是我们来过生日来了么。’大老爷就明白了:敢情这生日不是给我过的呀。凤姐更直接:你都神仙了,还过什么生日啊。听这意思,还真不是为他过生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