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下就直管挑自己信的认吧。”唐月琅拈起一片四色酥糖,笑得极坦荡。
她的回答像是承认了三皇子的揣测,又像是没有。
三皇子佩服的笑道:“郡主才来没几日就把锦澜给逮个正着,这等惊人的情报搜索能力,若你非爵储郡主之身,想必定会成为贵国皇城司数一数二的探事卒啊。”
就他所知,韦锦澜这五年里除了与家中父母兄长有书信往来之外,对唐月琅那方可是把行踪捂得死紧。
三皇子这番话不知是有意或者无心,韦锦澜一时不敢妄言判断,只尴尬笑笑,不动声色的屏息,暗暗等待着倾听唐月琅的应对。
唐月琅以掌心轻击桌面,笑道:“三皇子果然鉴赏不凡!我曾同主管皇城司公事大人讲过,如若所有探事目标都是韦锦澜,我定然是皇城司‘最’顶尖的探事卒,没有之一!”
“就你?还不把皇城司毁个人仰马翻,”韦锦澜眉眼一挑,做不屑状,“身为公爵长女,在袭爵之前就敢出京……”还出了国境!当真是任性妄为。
他的话虽未竟,但听出言下之意的唐月琅忍不住胸中泛甜,兀自咬着糖角笑得像个小孩。
九华国于百年前曾有藩王联合拥兵公爵造反,此后九华皇室对此防备甚严,皇律明文规定,公爵以上家族,长子长女在未袭爵前不奉诏不得出京,否则视为叛国,株连九族。
她的父亲裕国公虽与兵权无涉,但毕竟是当朝公爵第一人。如若此次是她主动请缨前来夏国,即算她是奉诏出京,也极可能给她的家族埋下后患。
所以,韦锦澜这是在担心她啊。
“既是随和亲使团前来,自然是奉诏领命的,”三皇子浅啜一口樽中佳酿,似笑非笑,“锦澜,你在紧张些什么?”
韦锦澜对上三皇子若有所探的目光,赧然垂眸:“三皇子说笑了,不过随口闲聊。”
“殿下可别这么追着打,韦锦澜脸皮薄,最不喜旁人提及我与他的事,”唐月琅将口中糕点咽下,忙不迭的对三皇子摆手叹气,“您看这好不容易对我亲近点,又被您吓得收回去了。”
你这段话也没有比三皇子更委婉好吗?
韦锦澜苦笑,俊雅的面庞浮起尴尬:“少东拉西扯的。”
“两国皇室百年来第一次联姻,此等大事我自义不容辞,”他虽不再追问,唐月琅却赔笑解释起来,小心着遣词造句,“皇上指明和亲使团成员品阶绝不能低,正巧礼部曾学士又需一位幕僚,挑来挑去我最适合,于是最后太子殿下就钦点了我。”
韦锦澜无奈瞥了她一眼,低喃:“来添什么乱……”
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倒是扎扎实实的松了口气。
不是她主动来的便好,否则真要为她和她的家族捏一把冷汗。
唐月琅笑容可掬的偷觑着他的侧颜,努力压制着心中的起伏。
待心绪抚平,气息调适妥当后,她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清晰如珠玉粒粒——
“我来看热闹。”
这句话如兜头一盆凉水,直愣愣的浇凉了韦锦澜那颗刚刚才放下的心。
韦锦澜不着痕迹的瞟了三皇子一眼,过了好半晌才缓慢的说出:“热闹是别人的,和你有什么相干。”
他没有再看她,面上表情并无多大起伏,但方寸间早已被揪得死紧。
唐月琅似是踌躇了一下才应道——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我。”
一字不差,正是九华国皇城司的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