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王在东境苦心经营几十载,却因为要顾忌皇帝的疑心而不敢扩充兵员,北境上安国王早就因为司凤宁郡主的身亡而心灰意冷,北军完全不堪一击,若夏国当真大军压境……”只怕,根本撑不了多久。
皇帝忌惮世家门阀,忌惮拥兵藩王,各地的兵权早已被压缩到前所未闻,若当真两国交战,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对局势看得都透彻,却无力改变任何事,这种感觉,当真是糟透了。
气氛实在压抑,酒自然也喝不下去了。
韦锦澄站起身,笑得很勉强:“走吧,我府中还有一些上好的明前黄芽,我分些给你。”
唐月琅点头跟上,二人一路沉默地去往屏东王府。
唐月琅神思恍惚地走在九华京师熙熙攘攘的街头,看着街上人们的笑脸,心中却翻涌着无限的悲凉。
因为党争的缘故,这个国家的很多事情都几乎开始荒废了。
短短时间里,物价开始飞涨,氏族开始兼并土地,武将多是主战派,在近来频繁的打压中渐渐人心浮动。
只有这些平凡的天子子民还在沉重的夹缝中艰难地寻求着继续安居乐业的可能。
“这单纯而热闹的市井之象还能维持多久?这些人会不会在某一个清晨醒来,却突然发现这已不再是他们的京师?”唐月琅面上神情木然,喃喃低语。
与她并肩而行的韦锦澄转头看看她,轻声道:“如今咱们只能先考虑怎样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若真到了那么惨烈的一天,你我就该站在这京师的城楼之上,以血肉之躯为这些人筑起一道钢铁之盾。”
“难得听你说出如此壮怀激烈的话来,”唐月琅苦笑,“可要成全这壮怀,前提得是‘那人’肯给咱们那个机会。”
“我倒宁愿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韦锦澄是武将,他当然希冀自己能有踏上战场的一天。
但他情愿战场是在苦寒贫瘠的边塞,是在孤军无援的荒野,而不愿是在这个帝国的京师。
但就目前所知的一切动向看来,邻国军队兵临京师城下,似乎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他不是悲观,而是太冷静。战场上的刀兵相见血肉横飞他虽从未亲见,但那些白字黑字的军情与军力对比,足以使他冷静而残忍地做出这样的预判。
他有预感,夏国不会等太久了。
因为此时的九华,这个煊赫了几千年的帝国,已经因为朝堂的内耗而外强中干。
唐月琅轻闭双眸,不忍再睹眼前众人单纯无知的幸福:“为什么会这样?”
这和书上说的不一样。
这和她从小接受的教导不一样。
皇帝应该是勤勉于国,居安思危,心怀天下子民,而不是热衷权术与制衡。
满朝重臣应该是分君之忧,克己奉公,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而不是忙着党同伐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