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鎏瑬扶着陈不二进了屋,里面的一切用具都是新的,新的茶具,新的被褥。
“这些都是二姐置的,其实只要二姐不找我们切磋,她还是那儿都好的,唉不和你说这些了,你以后就知道了。先好好休息,可别毁了根基。”许鎏瑬在陈不二耳边叨叨着。
“药来了。”花飞雨温笑着进来,把药小心的递给了许鎏瑬。
“我自己来。”陈不二不习惯在这种事情上别人帮忙。
“这可是四姐留下的“六宝丹”,药中极品,保你在一旬之内就活蹦乱跳。”许鎏瑬说着把药留在了陈不二桌上,然后和南宫孤月他们一起出了门去。
陈不二服下丹药便沉沉的睡去,他太虚弱,也太累了。
午后陈不二醒来,发现自己状态极佳,便拿起环首刀来,准备挥上几下,只是一拔刀,那种虚弱感便忽然传来。无奈的笑了笑,只能拿起刀起身出去看看。
穿过窄门,便到了后园,一如既往的美丽,老柳树下,花飞雨正喝着清茶,看着正在切磋的南宫孤月和许鎏瑬。
南宫孤月和许鎏瑬的切磋可不是像南宫孤月和陈不二这般的小孩子过家家,那两人一掌一式间带着莫大的力量,那被偏折的掌力在湖面上,撼起阵阵浪花。
“不二,过来坐着。”花飞雨远远的叫着陈不二。
“我泡茶的手艺可以吧。”看着正喝着茶的陈不二,花飞雨笑着问道。
陈不二不懂品茶,只是点了点头。
花飞雨的笑容更甚了,他就这一个爱好,于是他又给陈不二添了一杯。
不一会儿南宫孤月和许鎏瑬便结束了,只见许鎏瑬捂着自己的肩,垂着头,跟在南宫孤月的背后。
直到南宫孤月坐下,陈不二才看清许鎏瑬嘴边的伤痕,于是悄悄的看了一眼南宫孤月。
南宫孤月被陈不二这一眼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明天一早就消了。”
花飞雨给他们添完茶,便自顾自的笑了一笑。只是那一笑在女人的眼中便是另一种意思了。
“老五,二姐今天又得了一式袖里刃,想和你切磋切磋。”南宫孤月轻笑着道,那种笑容里是一种别样的美。陈不二静静的看着她,有一种知足感,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它就像陈不二对刀的至纯,对北荒的至情,却又都不一样。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便仿佛容得下天下间所有的事。
花飞雨的笑容先是在一瞬间凝固,随后还是温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逃不过的。
这个下午是陈不二开眼的下午,前方是天下少有的比试,旁边是尽职尽责的解说。
“唉,今天二姐是动真格的了,我这肩啊。”许鎏瑬一手捂着自己的肩,那是被南宫孤月一掌给弄的,掌力刚中带柔,入骨三分,而后散于无形,那是一种对自身技艺至极的控制。
刃凝于腕,出于袖,一种极其高深的力量凝聚技巧,有的人从修行之初便开始学习,这份技艺也便伴随他们一生,成了他们的绝学。
场上南宫孤月与花飞雨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试探,直接便进入了白热化的角逐,花飞雨挥手之间,无数白刃骤然而出,而后刹那之间碎裂,散若飘零之花,一种美,陈不二从来没有见过的技艺所造就的令人惊叹的美。
“漂亮吧,看着,漂亮的东西都是致命的。”看着震撼的陈不二,许鎏瑬品着茶,老生常谈道。他已经见过太多花飞雨的招式了,他的招式和他们不同,他的是一幅画,是一种景,是一种意境,眼前的一幕还太过平常。
那碎刃在飘零的刹那却忽然向着南宫孤月疾驰而去,如果你的心定格在那个画面或许你就已经死去。
不似于陈不二的惊叹,许鎏瑬却气定神闲,他见过太多次了,以至于麻木,以至于这成了一种小场面,真正的惊叹在后面。因为花飞雨的存在,他已经不对技巧的华丽抱有任何希望了,当年那个骄傲的自己就是在这样美丽的画面中断绝了所有对美的想法,他不想成为对比。
花飞雨,一个技艺与名字同样美丽的传奇人物,在这个长安城有多少女子爱慕她,就有多少男人嫉妒他,他便是女孩们对于男子完美的向往,英俊的脸庞,善解人意的性格,超于世人的审美。
一刃,垂天之云,如月色般朦胧的白幕,横划于南宫孤月的面前,一道白光,两个世界。
“摩耶之幕?”陈不二只觉得这一幕像级了在北荒城外看见的那幅画面,那刀下的世界。
“一样也不一样,摩耶宫的这一式带着摩耶宫特殊的力量,而二姐的这一式仅仅只是一道幕刃。”许鎏瑬向陈不二解释着。“摩耶宫的绝学不是谁都能学到的,那门刀法,有些邪性,你以后就会知道了。”许鎏瑬没有见过,但他听得太多太多了。
碎刃在撞上那白幕的一瞬间,两者便都消散于虚无。
花飞雨转身一侧,万里红花出袖里,点点细光交相染。嫩红色的刃光聚成朵朵琼花,和着细碎的白刃,就如同细雨里的飞花,一种别样的美,美得让人心醉。
那是一幅怎样的画面,是陈不二根本就不会想象得出的画面,如飞花映着细雨,若浪般涌向南宫孤月。
南宫孤月的面上罕见的有了认真,她伸出细手,那秀腕一转,便是一道道白刃,道道光刃如若那夜里凌空的孤月,泛着皎洁的冷光。
若飞花逐月,与飘零细雨和。两者相聚,那一分迷人的心醉。
终,二者相遇,花与月又怎能相遇,不过如若风中飞沙,同消逝于天地。
陈不二转过头,看着许鎏瑬。此刻的许鎏瑬亦震惊于那分美,他也看痴了,他比陈不二更加明白它的美,以及它的不易。
良久许鎏瑬才回过神来。“袖里飞花结细雨,入人间,终不现。”许鎏瑬有感而发道,每一次看见这景象他都会感叹,是啊,真的太美了。
“这便是袖里刃吗?这便是洞虚吗?”眼前的所见,太让陈不二震撼了,今天的他算是彻彻底底的开眼了。
这便是樊水巷的老五,花飞雨,那一招一式间逾越凡尘的美,那一花一雨中对世间的情与恋,那一飘一落中对这红尘的哀与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