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为这一刻准备好之时,天地倏然静止了。
和平客栈还是那个和平客栈,只不过从里到外静的可怕。
“终因旧人约,书为天涯人。”
缓慢悠扬的长音落下,一老者从虚空缓缓降临。
满是书香气,宁静淡雅人。用来形容这人最恰当不过。
神斧不再躁动,剑灵也放弃了抵抗,所有人都望着耄耋年岁的老人。
“这天下间的剑神只有一个,你们可知晓这人?”老人静静地望着漫天大雪,因为只有雪还在动,还在流,还在舞。
在场的人无人言语,只是顺着老人的目光望着大雪,这纯净洁白的雪渐渐冲开了他们的心扉。
“你们心中所见,便是眼前所见。”老人又道。
万千雪花化作人形,立在天地之间。
风不流望着雪形成的无貌人,仿佛他不是雪人,而是一柄擎天神剑。
剑就是他,他就是剑。
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才是武道的最高境界!
风不流初破门槛,却摇摆不定,导致他悟道失败。
他的失败,反而成全了银剑。
将死之身,道法之外,即使他此刻明确,也已经晚了一步。
“多谢。”风不流对着眼海中的背影喃喃道。
影人似乎听到了风不流的道谢,随后愈行愈远,直至踏出风不流的眼界。
雪人动了,他缓缓走近银剑,轻轻抚摸剑体。
“退后。”鼓工吩咐道。
所有神魂境应声后退,那些境界低的武者则退的更远。
雪人弓起食指,微微弹在银剑中间,只听“铮”的一声,诞生在银剑内的剑灵在剑体之中到处乱窜,约过片刻,它似乎是找到了出路,“咻”地一下冲上了苍穹。
即使它已自由,却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风不流笑了,笑的生动,笑的有趣。
它从未如此般笑过,即使如今携带着复仇前的快感,即使自己已是将死之人。
剑灵没入了他的眼睛,潜入了他的心脏。
此刻,他就是剑,剑就是他。
雪人又化作漫天大雪,挥洒凡间。
这荒漠还是荒漠,这人还是这人,这客栈还是这客栈。仿佛一切都未变过,那人从未来过。
冷场良久,阎僧开口问道:“大人,他们是何人?”
“你为什么要问他们?而不是他?”冯文命盯着老人消失的地方问道。
“因为那个雪人,我感受到了。”李星河满头大汗,跌倒在地,握剑的手也大幅颤动。
白湘好奇道:“那个雪人?”
“他不是人,他是神,是这天下唯一的剑神。”一剑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这漫天大雪痛哭。
所有剑修应声而跪。
是膜拜,是共鸣,是请求,是恐惧,是向往。
紫洵看向闭上双眸的上官琼华,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上官琼华伸着双手,冥神感受着周围的气息。
“雪。”
“还有无知。”
说罢便瘫软在地,依偎在风不流身旁。她的脸色苍白病态,与风不流无异了。
无穷的追溯,已使她油尽灯枯。
“大人。”阎僧看着鼓工沉静的背影道。
“外来者。”鼓工淡淡道。
鼓工收回神斧,将银剑传给风不流。
接着道:“你的承诺要晚一些兑现了。”
风不流接过剑体,道:“谢大人宽限。”
“都散了吧,别打扰人家做生意。”说罢便带领道宗高手消失在天际之间。
“我劝你们不要再找风不流寻仇,因为这天下除了我,没有人再是他的对手。”鼓工的警示在这天地间犹如洪钟般撞在了众人的心头。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竟一时不知该如何。
“仇是仇,恩是恩,如今我已是将死之人,今日之恩恐已难报。”风不流打破寂静,率先道。
“风施主严重了,我等本与你无冤无仇,只不过应邀前来,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便可放下负担离去了。”阎僧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散了大半。
“大师葫芦里的酒水如此香甜,可告知一二?”赵凯风跟在阎僧和冯文命身后,愈行愈远。
剑徒二子来到风不流身前,行礼后,子夜开口道:“风前辈,子凤的剑...”
在剑术之上,风不流却是称得上前辈。
风不流将剑扔给剑子夜,道:“麻烦你们找回他的尸身,届时我会再去问剑山。”
“山门永为前辈所开!告辞!”说罢二人便离开了此地。
“风不流,风水轮流转,咱们走着瞧!”白湘恨道。
百花谷也随之消失在天际之间。
风不流笑了笑。他对百花谷的女人并无恶意,只是对某些愿意自毁前程的人痛恨而已。
百花谷的人一走,其余风不流的仇家也只能黯然离去了。
这一下,场上的人又散了一半。
“今日,算是开了眼界。”龙应天又是朗声大笑,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
北境之主,表面上似乎仍然像一个欢快少年。
龙应天走近风不流,伸出右手,风不流也伸出右手,二人握了握,相视而笑。
一切话语尽在此中。
龙应天认为风不流做的不错,就算是风不流不做那件事,他也迟早会做。
强者达成共识,才是这天下间最美妙人心的事情。
“大家都走了,那我也就继续当我的盟主去了,再会!”
风不流点点头。
君子之交淡如水,想必也就如此般。
“恭喜你,又多了一个朋友。”步天歌欣然道。
“可我不是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
“我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你演技太差。”
“哈哈哈。”
步天歌将风不流扶起来,风不流右臂撑着睡着的上官琼华。
一边是朋友,一边是说不明白的情人。
场面有些怪异,但也有趣。
“你帮我把她送回家去吧。”风不流看着上官琼华道。
“上官家,还是未央城?”步天歌问道。
“未央城吧,我想不用多久自然会有上官家的人去找她。”
“好。”
步天歌接过上官琼华,看了一眼地上的顾青盐道:“节哀。”
风不流看着远去的步天歌,心中却是忧愁,忧愁他与虞梦的关系,自己与虞梦的关系。
最是情字多缠人,爱是一面恨是一面,稍有不慎,便会陷入深渊,无法自拔。
风不流抱起青盐,朝着客栈走去。
来迎接他的不是五大金客,而是陈鬼七。
“多谢。”陈鬼七道。
“不用,他遇见我也是缘分。”风不流道。
陈鬼七露出笑容,道:“是他的福分吧。”
“那孩子与你很像,我说的长相,其余的倒没有一点像。”风不流调侃道。
二人进了客栈,可五大金客却还没有关上大门的意思。
他们似乎还在等什么人。
“风不流,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秦冷悦自言自语道。后脚也跟进了客栈。
随后客栈大门便紧闭起来。
在这一望无际的荒漠中,唯有此地稍有生气。
茫茫大雪中,还站有一女子,她凝注了片刻客栈,便离去了。
露云娇,巫山玉女,天生媚骨,妖艳众生的巫山奇女。显然,她也参与了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