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因为降温,林双有点感冒。她坐在书桌前,而她用完的纸已经堆成了小山丘。
苏子炎默默拿着垃圾桶过来,把这些纸都丢进去。
“阿嚏“,林双这个喷嚏正好把前面的“山丘“吹倒了,于是白花花的纸散落一地。
苏子炎无奈地摇摇头,弯下腰把这些纸团都拾进垃圾桶。“你就不能听话吃点药吗?“
“不!要!“,林双果断地拒绝。
“都一个星期了,你感冒还不见好。多大人了,还不肯吃药。”
“太难喝了,我不要”,林双委屈地摇头。
“良药苦口”
“周萍,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苏子炎无语,这个女人的脑回路总是千回百转。】
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的高一(6)班因为即将到来的话剧比赛而万分激动。老潘向来是主张“素质教育,全面发展”的,大大小小的活动他都很支持班上同学去参加,这次也不例外。老潘把自主权交到同学们的手中,选什么剧本,谁来演,怎么演他都一概不过问,只要不影响上课,同学们可以拥有最大程度的自由。这段宣言一发表,老潘在同学们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就伟岸起来,李雪怡甚至为自己吐槽这么好的班主任而感到羞愧。
然而“帅不过三秒”,在语文老师柳亭亭的介入下,自主命题变为了指定选题。同学们之前幻想的《海贼王》《名侦探柯南》这类天马行空的剧目一下子就变为了泡沫。老潘在一旁看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什么最大程度的自由全是空话,打脸来得太快了。柳亭亭明文要求高一六班出演《雷雨》中“繁漪喝药”的片段后扬长而去,剩下低头哈腰送别的老潘和叫苦连连的同学。
“繁漪喝药”这是南海每年话剧比赛的保留项目,林双真搞不懂,校领导年年看同一个片段不会腻吗?需要喝药的不是繁漪,而是这些古板的领导……剧本被确定后,大家的激情少了一半,发生在上个世纪的老故事,语文课本里收录的篇目,也难怪大家提不起兴趣。
如果说本来班上还有几个人对这个剧本有点兴趣的话,在班上最皮的男生报名演出周朴园之后,剩下的这几个也不想再出演了。毕竟没有女生会愿意给他“当老婆”,更没男生愿意给他“做儿子”。一直到话剧比赛前一周,也只有路贡这一个演员,眼看着戏剧就要变成“朴园喝药”,老潘终于介入了。
这个剧本的主角需要一个女生和三个男生来出演,老潘决定先从需求较大的男生入手。除了已知出演的周朴园的路贡,他还要找到周萍和周冲的扮演者,这上哪找两个“儿子”呢。当老师环顾教室的时候,一定不要和他有眼神对视,因为一旦你对上了,你就被选中了。然而对此毫不知情的孙瀚愣是和老潘来了个深情对视,由于他被锁定了,坐在他旁边的苏子炎也被“手榴弹碎片”炸伤了。
“就你们两了!”老潘因为激动伸出去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一个周萍,一个周冲!”苏子炎和孙瀚还没回话,路贡就抢着“认儿子”了。
老潘开始寻找繁漪的扮演者,此刻他仿佛一个手握大刀的屠夫,而下面坐的都是待宰的羔羊。其实孔玥是有点想参加这次话剧表演的,毕竟和周萍有段感情戏。不过苏子炎和孙瀚还没定谁演周萍谁演周冲。孔玥制定了计划:如果是苏子炎演周萍,她就报名繁漪,要是孙瀚演她就推荐林双。孔玥被自己的机智和讲义气感动了,可是她并不知道她一开始就设定错了方向。因为她确实喜欢苏子炎,所以她理所应当地觉得说出孙瀚名字的林双也是喜欢孙瀚的,可是那个女孩心里装的却是另一个人……
孔玥悄悄观察苏子炎和孙瀚的一举一动。他们进行了最原始的“决斗”——石头剪刀布,孙瀚赢了……孔玥下意识认为他们都想当对方的哥哥,于是她举手向老潘推荐了林双。老潘一听到自己课代表的名字眼前一亮,醍醐灌顶式地说道“好,林双,就你演繁漪”。林双完全处于懵圈的状态,她根本没明白孔玥为什么要推荐她……
孔玥虽然是南辕北辙,但是地球是个圆的,她绕了一圈竟然回到了原点,弄拙成巧了。因为周萍有跪戏,所以赢了的孙瀚选择的是周冲,而林双喜欢的也根本不是孙瀚。“为他人做嫁衣”的孔玥还一无所知……
“林双,来喝药了!”,该死的路贡每次喊剧组彩排的时候都不直接说“排练了”。
“XX,来喝药了”这个句式的标配不是大郎吗……可是林双又不想在苏子炎面前骂人,于是她只好忍着一次次应答下来。
路贡大有导演的风范,在排练的时候到处“指指点点”。然而除了路贡,其实大家兴致都不高,就是拿着剧本像个毫无感情的读词机器。
“你这边情绪不到位啊”,路贡打断了读着词的孙瀚。“你刚刚喊的那声‘爸’没有那种反抗的情绪,知道吧”。
孙瀚有些无语地看着路贡,但也不好意思反驳。
“来来来,我给你演示一遍”,路贡撸起袖子大喊一声“爸”。
林双看到这一幕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声“爸”喊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投入剧情的路贡完全没意识自己吃了亏。一旁的苏子炎也笑出了梨涡。
路贡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吃了哑巴亏,“别笑了别笑了,你们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
“我们本来就是业余的啊”,林双笑着反驳。
路贡一时语塞,“大家既然加入了这个剧组,就要好好演,这样嘻嘻哈哈的能演出什么成绩来。”真是没想到,平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路贡会说出这样的话,剩下的三个人都吃了一惊。
“你再演一遍”,路贡指着孙瀚。虽然孙瀚还是没有喊得那么荡气回肠,但是比起之间毫无感情的朗诵已经好了许多。
剧情不断往下推进,路贡冷峻地说道“繁漪,当了母亲的人,处处应该为子女着想,就是自己不保重身体,也应该替孩子做个服从的榜样。”
接下来该林双饰演的繁漪接话了。“哦!不!我喝不下!”短短的几个字,林双却怎么也演不出那种状态。路贡在旁边皱着眉,一边踱步一边摇头。
“不对不对,太软了”“不对不对,又太凶了”,林双说了一遍又一遍,然而路贡却总是能找出各种不足。连说了十几遍,林双情绪渐渐有些焦躁,然而路贡却毫无察觉,依旧一遍一遍让她说。
“你这边是这幕剧的一个小高潮,你现在完全没有那种爆发点。”因为着急,路贡语气有点冲。
林双强忍着内心的不快,继续说着这句台词。然而路贡仍旧是不满意,让她一遍一遍的重来。当着苏子炎的面,林双觉得面子很挂不住。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表现自我的林双偏偏当了这个话剧的女主,她真是不知道孔玥为什么要推荐自己。不得已当了这个女主就罢了,偏偏遇上了路贡这么个难以应付的“导演”。
“要不我们先往后演吧,总卡在这里也不好”,苏子炎看着面前这个一遍遍被喊重来的女孩,起了善心。林双差一点就要爆发的情绪也暂时被压住了。
“行吧行吧,真不知道干嘛找这么没有演员感的女生来演繁漪”,路贡随嘴抱怨道。
然而委屈、愤怒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林双的心头,“又不是我要演的”,明明该是霸气的回应,可是眼泪却止不住泛出来了。“靠,真是太丢人了…”,林双暗想。为了及时止损,林双转身就跑掉了,剩下三个男生在原地发愣。
“啊?她怎么跑掉了?”路贡看着跑走的林双有些慌了。
“她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你这样说话有几个女生能受得了”,苏子炎神情有些严肃。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一排起戏来吧,就太投入了”路贡想起刚刚自己的举动有些心虚。
“现在好了,你以为班上有几个人想演这个剧啊,看你到哪再找个繁漪出来”,苏子炎责备道。
路贡一听自己心心念念的话剧要排不了了,一下就着急了,“那怎么办,我去跪着道歉能行吗?”
“算了,我看看能不能劝劝她。说好了,我要是劝回来,你可别再说话这么冲了。”
“我保证”,路贡伸出三个手指。
“林双”,苏子炎坐到林双座位的后面戳了戳她的右肩。
林双回头的一瞬间有些恍惚,这个她期待了三年的场景竟就这么重现了。那个男孩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
不过很快林双就回到了现实,她想起来自己刚刚哭鼻子被看见的尴尬场面,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干嘛”。
“路贡这个人就是嘴欠,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呗,你这么宽容大度”。
不得不说,苏子炎这个人真是会给人戴高帽子,这么一说,林双要是再生气的话倒显得是她斤斤计较了。
“我不生他气了,我就是不想再演了”。演戏这种外放张扬的形式,她是真的不想再尝试了。自己的人生都过不好,哪来的信心能演好别人的人生……
“别啊,我觉得你演的挺好的。真的,没骗你。”看着苏子炎真挚的眼神,林双有点动摇。“这样,晚自习结束后我们再试一遍后面的戏行吗?你要是还是觉得不行,我明天帮你去和路贡说”,苏子炎劝说人的功力本来就是一流,加上外貌加持,林双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好吧”,心里骂了自己好多遍的没出息,林双还是答应了。
苏子炎达成目的后,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那说定了,晚自习结束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