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远请我吃饭,我本来想找个理由拒绝的。但是却拗不过心中那杆永远偏向他的秤,只要是你说的,我总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林梓对我说,让我客观的评价你,可是我该如何客观。评价永远是主观的,而我对你永远是主观偏爱。
我以为他会请我吃大餐,结果他带我去吃过桥米线。
喵的,我来云南都五六天了,刚来的时候弟弟吵着吃过桥米线,结果第一次吃的时候就不小心把嘴烫了,从此以后就对这玩意儿敬而远之了。现在看着眼前看似毫无温度实则堪比沸水的过桥米线我有点怂。
宁致远将筷子烫了一遍递给我一双,他对烫筷子这件事总是存在着执念,就算是一次性筷子也会烫一遍。
他向我介绍,这是附近最好吃的一家过桥米线。
我扒拉扒拉米线,想让他冷的快些。我抬头注视宁致远,在这样充满烟火气息的小店里,我突然觉得宁致远离我很近。
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好奇的问我怎么了。
我笑着对他说“粉丝和自己的爱豆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当然会有意外的感觉啊。”
他笑了,“你不说的话,我差点忘了你是我的粉丝了。”他挑了一筷子米线,洁白的米线蒸腾着白色的雾气,“你算哪种粉丝?”他突然问。
“颜粉,舞蹈粉,”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有点脸红,他还知道粉丝分类呢‘还有一个,说了的话你女朋友不咋地高兴。’
“女友粉?”他看着我脸上带了些许揶揄的笑意,随即严肃了起来‘我比你大了七岁,我太老了。’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真是个老古板,我耸耸肩“我要是喜欢的话,大七岁也喜欢。”
“要是大你七岁以上呢?”他接着问。
“就不喜欢。”我接着说。
“为什么?”他有些好奇的看着我。
“因为我喜欢的人,仅仅大了我七岁。”认真的看向他眼睛。
他愣了一瞬间,我看着他呆萌的样子十分想笑,当然也没忍住。我大笑着看向他,他随即也笑了,摇摇头无奈的叹息“你真的是个小孩子啊!”
宁致远,你以为这是玩笑吗?不,这不是,这是我鼓起全部勇气对你的表白。可是你有女朋友了,所以我只能以玩笑的形式说出我的喜欢,结束我这么多年如同信徒一般虔诚的暗恋。
我坐在门外,门内是父母无穷无尽的争吵。他们争吵的理由很多但是跳不过一个钱字,贫穷是原罪,滋生一系列阴暗的罪恶,欲望疯长。
父亲哐的一声摔门而出,易拉罐的门帘子摔在我脸上有些疼。我抬头看向他不知该流露何种神情,于是便是一脸平静或者说是冷漠。
他看了我一眼,那里面的感情太复杂,但显而易见的是不可遏制的愤怒和无力。
隔壁真真的妈妈过来劝架,其实他们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话“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为了孩子。”“离婚干什么,年纪都不小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忍忍就过去了。”“再过几年就好了……
我懒得去拆穿这些话背后的虚伪,人总要给自己留个念想,才能活的下去。但是那种一眼望不到边,熬不出头的苦日子却很容易让人放弃生的希望。
我至今还记得我母亲关上门的那一刻看我的眼神,绝望,无奈,愤怒,痛苦……像是被生活抽掉了所有力气,包括活下去的勇气。
我的母亲在那天喝药自杀了,那种除草用的农药,她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过活下去欲望。我扒着窗户向里看,她躺在地上,目光失去焦距,缓缓的闭上。我愣了一瞬间,甚至在想是否就这样放她离去。可是我不舍,或许天堂比人间好,或许地狱也比人间好,但我还是自私的希望她留在这痛苦的人间。
我跑去拍邻居家的门,我大声的喊,“我妈喝药了!”“叔叔阿姨,我妈妈喝药了!……
我一家家的拍门,一家家的呼喊,直到嗓子都哑了,直到所有的人都向着我家跑去。
我看着他们踹开了门,七手八脚的将她抬出来放到卖菜的车上,载着她向医院赶去。没有人顾得上我,我静静的站在原地,眼前的一切恍若一场荒谬的闹剧。
更有趣的是自始至终我都未曾哭泣,除了沙哑的嗓子,我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局外人。
那天,我头一次发现自己好像是被世界抛弃,我一个人蹲在床边。窗子上的玻璃瓶摔了下来,碎了一地。那瓶农药散在地上,发出难闻的气味,我将那瓶子扶起,盯着那瓶子中透明的褐色溶液。我好奇这么难闻的东西喝下去的时候会不会很难受。
我没有想过轻生,但是却被宁致远误以为是轻生。
他冲进来夺过我手上的瓶子,将它远远丢开。气急败坏的对我喊“你在干什么呢?”
我抬起头看向宁致远,我问他“哥哥,我妈妈喝了这个药,她会不会死?”
他一愣,看着我的眼神里全是哀戚,他将我的头抱在怀里,可是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躲在他的怀里,那种感觉温暖的不像话。那一瞬间,我开始贪恋那种温暖,我不好奇为什么他又去而复返,为什么没有离开,只是想贪心留住这些温柔和温暖。
他陪着我坐在门口,直到我的小叔表来找我。他没有试图说些什么去让我开心的笑话,只是分享了他这段时间的经历。他说,我其实自己本来可以进前三强的,但是和他竞争的那个人被提前内定,所以他失去了机会。但是有一个公司看上了他,想和他签约,他需要回去和自己的父母商量这件事。
我抬起头看向他,“哥哥那时候也很难过对吧?”
他点点头,稍微有点长的头发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眉毛,也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我微微偏过头,从我的角度可以看见他好看的下颌骨,那里有一小片阴影。
“哥哥这样厉害的人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阴天看不见但是永远不会暗淡……”我头一次说出那么有哲理的话,但是我却忽视了一个问题,像星星难么漂亮的人,也会像像星星难么遥远。
他笑了,但是笑容转瞬即逝,他很认真的看着我说“哥哥都有公司签约了,心心的妈妈也会没事的。”
“会吗……”我不清楚,我头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我的小表叔大了我一岁,奶奶的妹妹小了奶奶十二岁,作为奶奶的妹妹最小的儿子,他只是比我大了一岁。
他是那场闹剧里第一个记起我的人,其他的人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他要带着我去他家的时候,我揪着宁致远的衣服死死不愿放手。宁致远揉揉我的发顶,他说哥哥这次真的要回家了。
“可是哥哥,我害怕!”我低下头,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我就是不想他走掉,我知道这次如果分开了,以后便很难再见到他了。
他弯下腰,掏出一张手帕将我脸上的眼泪擦干净。“肯定没事,如果有事你就去找我。你不是知道我在哪里吗?”他这样向我保证。
我放开了他的衣摆,他揉了揉我的发顶,转身离去。
我没有去找宁致远,一方面是我妈妈在经历过洗胃之后被抢救回来了,另一方面是我知道他真的不在那里了。
他像是一偶然间闯进我世界的路人,像一颗流星一般短暂的照亮过我的世界,然后消失不见。我偶然间想起,也不过觉得自己不过是在仲夏夜做了一个梦。那个如同星星一般闪闪发光的少年出现在我的梦里,然后不留下一丝痕迹的消失了。
吃完饭后我接着去画我的画,偶然路过的国外小姑娘非要给我拍照,我拗不过接受了。宁致远找了张纸坐在地上,在我身后不远处用一个本子写写画画,他来丽江是来找音乐灵感的。
午后的阳光让我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我偷偷的在画板上画他的样子。冥思苦想的,开心的,愉悦的,忧愁的,纠结的,烦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