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请留步”,是王后莲氏,师夜光回头,只见王上对着王后点了点头、王后便缓缓立起身来朝他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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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模糊、脑子里却清明如旧,师夜光突然想了起来,这第一声引魂勾魄的女声便是王后莲氏,这一弄明白,他心里便踏实了许多,既然是王后的主场,其他女子再怎么娇嗔也应当都是配角了,只要搞定王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罢。
“王后娘娘”,师夜光试探着开了口、暗暗运转那一点点微弱的灵力查探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毒。
突然一阵熟悉的香脂味由远及近,说熟悉,因为明光被绑那天、他那轿辇里满是这种味道,这更让他十分确认了。
“国师这皮肤,啧啧,真是......谁”,接着又是一阵嬉笑传来,“嗨哟,皇儿”
心念电转,师夜光立刻想到了明光,可是他却一时僵在了原地,倘若单独面对王后或者明光,他都有话可说;本想如果再遇到明光的话,便好言相劝,慢慢搞清楚到底那段从花镜中被抽走的明光的记忆,可那次绑架明光的分明就是王后莲氏的同族,现如今他真不知道如何开口,似乎怎么都不妥当。
不过王后发声的一瞬间师夜光身周那些沉沉湿气的感觉瞬间淡去几分,眼前景象也慢慢清晰起来。
师夜光定睛一瞧,心里纳闷,这竟是个他在皇城里从未见过的地方,他估摸着自己此时应该伸出地下。这整个空间空旷而幽森、大小竟可与歌乐山天坛相提并论,他第一反应便是看看身下、继而拍了拍心口,心道,还好,是青石板。
他如今所在是个极大的青石平台,而这青石平台连接的是一条可容四五人并行的青石铺路,路的这端便是自己所处平台,青石路呈纵向铺陈,另一端头却极小、只立着一个石柱、上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不过此时师夜光刚刚恢复了一点视力,仍旧看不清那么远,便又迅速地环顾了一圈,这一看才发现原来围绕青石路的都是水,而且那水一丝涟漪也无,在昏黄的油灯光影下看着让人心里有点担心,里面是不是随时随地会有冒出来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的可能性。
师夜光尝试用手拄着石台站起、却发觉双手双腿酸软无力、心想还是中了毒、且看这母子二人折腾吧。
他抬眼看向身前不远处,俱是看起来柔弱无骨、色彩斑斓、扭来扭去的女子,这一看才知竟然有数十个可以用“女子”二字来形容的东西,此刻它们正团团围住莲氏二人、似乎在吸食什么东西,其中一个女子身体未动、脖子却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看了他一眼、似是挑衅般的吐了吐信子,如同橄榄核一般的瞳孔只让师夜光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道,莫非这些都是蛇妖?可是,又不大像蛇,到底是什么呢?
还未等他想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是那些女子,她们全都四散开去,一个接一个往那周遭粘腻的水里争先恐后地滑去,师夜光不由得抱住双肩、恶心得无以复加,他眼睁睁看着那些女子边跑、双脚边慢慢合拢,直到入水那一刻便倏地变成了一条尾巴,而它们拖曳地痕迹在青石台面上留下一条条粘稠的滑痕,他知道是什么了,那些粘腻的水、石台上留下的拖痕,是,蚰蜒。
再转过头的瞬间、震惊压过了恶心,明光居然单手握住莲氏的手腕、另一只手似乎刚刚用过术法、仍然举在半空中,应该是他,那十几个软趴趴类似于蚰蜒妖应当就是明光驱走的无疑。
“国师,没事吧,你能…”,明光看着他,问道,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双眉倒竖,狠狠盯着莲氏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接着手下愈发得很、听着莲氏的惨叫声、完全没有了方才的矫揉造作,只有普通妇人那种声嘶力竭,师夜光看着都觉得疼,接着便是喝骂了,
“你,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皇儿,我的皇儿,我的皇儿不会这么对我”
“不对,不对,你是我皇儿,哈哈哈哈,是你,是你害死了我”
“皇儿?你看看,你看看,你居然为了这个不老不死的东西欲罢不能”
“这么多年了,我早就该死了,可是我不甘心”
……
因为莲氏那一只手腕还在明光手里捏着,王后本来要两手做的动作、如今都是一只手,看着未免有些滑稽,什么单手捂脸、抓头发、掏心掏肺,最后她脸色一变道,
“你不是明光,不是我的皇儿,你究竟是谁?”
她停下来仔细端详了一番,眼里闪过一丝迷惑,突然哈哈笑道:“你,是你?”。
师夜光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觉得心头一片混沌,这母子二人的戏码似乎和他记得的不大一样;不过此刻很明显,他既是导致这二人矛盾的人、可又是此刻多余的那个人,现在已然是这母子二人的戏码了,他心道,不如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冷汗涔涔,双手双腿软弱无骨、使不上力,不过他暗自庆幸、好歹眼睛勉强能看清了,于是他又望向了青石铺路另一头的石台,那头石台上似乎供着什么东西,小小一方。
头还没转回来,他就被两只手扶住了两边胳膊,这两只手别于颜达纤长有力的手,更骨节分明。
“道君,别出声,我带你走”,这一声低沉肃穆,称呼他道君的除了枝欢、远梅,就是花剑和柳浪了,暂且不管他们是怎么找来的,但是至少跟他们走是安全的,可师夜光不假思索地道:“再,再等等,我觉得有些事情需得弄清楚”,他心底疑团太多了,这个明光是怎么回事,此处是何处,莲氏又是为何如此疯癫,当年是明光对莲氏下的手麽……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突然一个大力,师夜光只觉得自己似乎穿过了层层青石板、穿过了天牢,回到了天牢的入口处。
师夜光只觉得自己一出来,双腿似乎就能勉强站住了,他试了试握手,似乎也开始慢慢恢复,便扶住了天牢墙壁勉力支撑,见他能扶墙了,那两只手便将他了放了开去,他抬头一看,一身黑衣金纹的不是柳远梅又是谁。
“柳,柳殿主,你怎么来了”,师夜光有些好奇。
“道君,我自是奉鹤尘殿下之命,只是道君二位如何也在此处”,远梅脸色还是一成不变的冷白严肃,接着又道:“只是道君,恕我冒昧,刚刚一握才知道君竟然法力全无,所以必须尽快出来,否则...”
“否则便要变成那镇玺的祭品麽?”师夜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