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衙,昏暗的灯光把葛瑞本就阴沉的脸照的更加阴郁,他低着头紧皱着双眉,用粗壮的指节不时的敲击着桌面,敲击声在安静的大堂里显得更加沉闷,廉价的火烛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噼啪声……
良久,葛瑞抬起头看了看案前不远处站立着的瘦小身影,低沉的说道:“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自然知道!”瘦小的身影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你可知道,这隐瞒不报,窝藏战马,还有私贩战马,任何一条,都足矣让你死十次!这可不比你们在霞关所做的事,那种事,朝廷不会太在意,只要对方身后势力不是太强或是他们在势力中还不足以让身后势力为了他们和老刘翻脸,就不会有事,但朝廷对边城关隘私藏军械,囤积粮草,隐瞒不报,拥兵自重素来看管极严。你可知道?”
“我虽小,但这些也是知道的。”瘦小的身影淡淡的说道。
葛瑞猛然双手拍案站起,怒吼着:“那你还要这么做?你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以你的能力打熬十年,将来必然可以超过我们这些老家伙,前程不可限量啊!你这么做不但断送了自己的前程,还会搭上自己甚至全关城人的性命!”
瘦小的身影并没有因为葛瑞的狂怒而胆怯,只是淡淡的回道:“前程什么的,我不在乎……不对,应该说我不屑……”
“那你在乎什么?还屑于什么?”葛瑞不待他说完,怒吼着打断。
怒瞪了半天堂下站立着的瘦小身影,葛瑞感觉无比劳累,捏着眉间,闭上了双眼,颓然坐下,无奈的叹道:“老哥哥啊!我算是没折了!你认的宝贝孙子啊!还真邪性,你自己看着办吧!”
堂后黑影中,邹老缓步走出,呵呵笑道:“那就不妨听听看,也许有他的道理!”
葛瑞瞬间瞪开双眼,惊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位老哥哥,仿佛不是自己熟识的那个人了……
良久,葛瑞摇头苦笑:“你这还真是护犊子啊!现在这小子让你举兵造反,我看你也照做。”
邹老摇头笑道:“不至于。”
说完,示意堂下的冷飞云找地儿坐下后,对着相处数十年,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慢慢的说道:“我们这些老家伙,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虽然是对的,但这几日我发现以往我们做事的方法是不是太正统了,就你刚才所说,飞云呢?有点邪性,但你没发现?他的邪性,短短时日,给关城带来了很多的变化么?我们奋斗了这么多年,坚守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守住关城,再让关城的所有人过的好一些么?但如何呢?关城勉强守住了,但连沙匪都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城中百姓士卒过得困苦不堪……”说道这里,邹老停下了,笑着看了看冷飞云,又继续说:“但飞云来了后,你没发现城中的改变么?短短时日里,不但以往我们很难有能力照顾到的遗孀户伤兵能吃饱饭了,穿上棉布衣了,就连将士们也全部能每人一套棉布衣袍吃饱饭值守了……”
邹老说到这,目光穿过大堂,望着漆黑的夜空中那一轮才刚升起不久的残月,似是憧憬着什么的说道:“昨日,我站在城墙上,看着全城百姓和将士们围着商队马车欢腾的景象,我看到了数十年来为之奋斗的希望……飞云虽小,也有些邪性,他就好像这天上的残月一样……人们都喜欢满月,说满月吉祥团圆,残月缺失邪性,但一年有几个满月,还不多是邪月照亮这漆黑的夜空么?”
邹老回过头,盯着多年的老兄弟,认真的说:“所以,我们需要改变,听听他如何说,也许只有邪性一些,才有希望……邪性一些,才能在黑夜里看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