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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不知名的空间中,阴暗的光线和翻腾的黑雾仿佛构建出了地狱,冥界一般的场景,黑雾中更仿佛有着不知名的怪物在扭曲,挣扎着。
余安漂浮在其中,看着周围恐怖的场景,只能卑微的蜷缩起身子,害怕的发抖,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能像一只受到生命威胁的虫子一样本能的蜷缩起身子,好让自己多那么一点安全感和那一丝可笑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余安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快绷不住,头疼欲裂的时候,一片巨大的幕布突然出现在余安面前,这可比他在流民区看的皮影戏的破烂幕布要大太多太多了,幕布的两边是一双巨大的手,或者说,是爪子,这对爪子上遍布着干涸凝固的暗红色血液,伤痕和缺口爬满了每一根指头,仿佛是从无法想象的远古一路厮杀到了今天,爪子附近哀嚎的魂魄就是这主人的功勋,彰显着他的强大,彰显着他无可匹敌的威势。
周围的黑雾被驱散开,阴暗的光线仿佛都不敢照射过来,只留下这十二岁的孩子独自看着幕布。
“这,这是什么。。。”余安稚嫩的面庞上满是惊恐,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虽然流民区的血腥和混乱让他的心智比同龄人要高出很多,但这种无法理解,他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场景还是让他几乎要崩溃。
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幕布上传来,余安无法阻挡的被直接吸入其中,而那双巨爪也立马将幕布卷起,消失不见,只留下那被驱散开的黑雾和光采诉说这里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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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头好痛,”余安缓缓地睁开眼睛,从破烂的帐篷中坐起,“呼,快两天没吃饭了,好饿啊,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到馒头啊。”八九岁的余安用他那充满着光采的眸子看着旁边的男人。
这个男人叫余硕,很普通,普通的脸庞,快一米八的身高,不胖但是有着一副常年做重体力活锻炼出来的身体,显的很是平庸,“安安,等会爹爹带你去城门口逛逛,看看有没有城里的工厂需要做工的,到时候你就有馒头吃了。”虽然这个话昨天他就对余安说了,并且去做了,但是并不妨碍余安对馒头的憧憬,想着热热乎乎冒着香气的馒头,他很没有出息的流出了口水。
简单套上缝满补丁的外套,用一个包裹装起所有零碎的杂物,余硕牵着余安的手走出了帐篷,在这个流民区,东西可不能随意地放在家里,不然你出去一趟再回来可能就什么也不剩了。
余安被余硕牵着手,他侧头看着父亲普通却带着坚毅的脸庞,忽然感觉一阵悲意涌上心头,眼泪不自主地流出来,余硕感觉到不对,回头看了看儿子,看到儿子哭了他一下子慌了神,赶忙抱起余安“安安怎么了,怎么哭了,”“我,我想母亲了,”余安哽咽道。
余硕一下子愣住了,是啊,许安安,他的妻子,今天正好是她去世五年的时间了,当时那个平凡却美丽的女人躺在一个破烂的床板上抱着余安流泪的画面他这辈子也忘不掉。
余硕和许安安是在工厂认识的,吃饭的时候坐在了同一棵树下乘凉,简单地认识了之后,因为男女所在的工作区域不同,每天也只有吃饭时可以见到,由于年龄的相仿两人在同一个月内离开了工厂,回到流民区后,折磨人的生活环境让两人都想要寻求心里的那一丝慰籍,所以水到渠成地走到了一起,嗯,很平淡,没有什么感天动地的故事,仿佛没有一丝涟漪地湖水一样。
但是十年左右的生活,让平淡的相识也绽放出了光采,他们一起挨饿,一起捡垃圾,一起去工厂工作,再到有了他们的孩子,仿佛这破烂的生活环境也成了一种调剂品。
不过现实还是轻松地击垮了他们,没喝水两天的许安安因为喝了余硕捡回来的一瓶水而一病不起,每过几天就离开了他们。
余硕拿着那瓶水疯了似的冲到城门口歇斯底里地叫喊:“是谁要害我的妻子,是谁杀了安安,你们把我也杀了啊。”
士兵们看着这个仿佛疯了的男人,几人冲上来将他打倒在地,并拖着烂泥一样的余硕把他扔回了流民区,倒在地上的余硕手里攥着那瓶水,仿佛还呢喃着“谁..谁要害我的妻子...”
士兵们没在管他,往城门走去,“队长,这家伙是不是疯了啊,拿着一瓶过了保质期的果汁在喊什么呢。”
“流民区的疯了还少么,你管他们干什么。”
余硕不在呢喃了,仿佛一具尸体一样趴在地上。
过了没一会,一个小小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走到余硕边上喊道:“爹...爹...娘...睡..睡着了。”
余硕猛地坐起抱住余安痛哭了起来,哭的歇斯底里,仿佛要把他今后所有的泪水都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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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硕猛地摇了摇头,仿佛要把这段记忆也甩掉,他对着余安笑了笑,虽然笑得很丑“安安,别伤心了,爹带你去吃馒头,你正是长身体的年龄,要多吃点。”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通红的眼眶还是暴露他的脆弱。
余安低着头,不敢再看余硕,“为什么,为什么看着爹爹我的泪水都止不住,为什么。。”余安死死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自从娘去世了之后,余安一直努力想让自己变的和父亲一样坚强,可是今天的他却一直流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流啊,你想做什么啊,你就这么脆弱么!!”
余安的指甲把手都扣破了,头也疼的厉害,却还是不停的流泪。
余硕只当他是想到了许安安,他拉着余安快步走到城门,他看到了城门口停着一辆木车,上面都是馒头,旁边还站着一个拿着本子的肥胖男人。
“来啊,炼钢厂缺人了啊,来报名立马就有两个馒头吃,名额只有最后一个了,快来啊。”
“好疼啊,头好疼啊。。”余安抱着头喘着粗气。
余硕没有管余安,赶忙冲向那个男人,“我,我,我报名,快把我记上。”
肥胖男人看了余硕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余硕,我叫余硕,我现在可以拿馒头了么?”
这时,旁边跑来了三个男人,都瘦的和竹竿一样的,其中一人赶忙开口哀求道:“大哥,大哥,可以把名额让给我么,我们兄弟三人几天没吃饭了,要饿死了,您行行好把名额让给我可以么,求您了。”
另外两个人赶忙跪在地上都快要给余硕磕头了。
“好疼啊,好疼啊,为什么这么疼啊。”边上的余安抬头用通红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场景,想升手去拉余硕却使不上力气。
“不好意思,我孩子两天没吃饭了,这个名额不可以让给你们。”余硕看着余安心疼地说道,并转身去拿车上的馒头。
“爹,快让开,快让开啊!”余安想要大声地嘶吼出来,可是,他的声音只有自己可以听见,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也推动着事情的发展。
他看着那三兄弟站着的那人从怀里掏出把生锈了的匕首,然后猛冲几步从背后刺入余硕的心脏。
这时,一切仿佛走马灯一般从余安眼前闪过,癫疯的兄弟三人,害怕到大喊的肥胖男人,闻声赶来的士兵,以及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余硕。
“为什么,为什么?!”余安大口地喘着气,头疼地仿佛要炸开一般,他想起来了,这是他几年前经历地事情,“为什么要再折磨我一遍,为什么啊!”
他想闭上眼睛,但是这眼前的一幕仿佛印在了他的脑子里,一遍遍的重放,眼前的那些人,仿佛都成了魑魅魍魉,围绕着他,桀桀怪笑,“余硕”怪笑着将伤口对着余安,仿佛在炫耀什么一般。
“都给我去死,去死!”余安的嘴里冒出了不属于他的声音,那声音犹如老鸦嘶鸣,又杀意腾空。
只见余安的胸前突然闪烁出了一枚梅花瓣样子的吊坠,不过确是黑色的,是黑夜,是地狱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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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切如镜面一般陡然破碎,余安又出现在了那一片混沌中,还是那样的可怖,让人升起无尽的恐惧。
余安喘着粗气,刚才发生的那一切仿佛是梦境一般,他看着周围的一切无比的茫然。
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赶忙往胸前一模,却什么也没摸到,可是,一阵黑雾突然包裹住他全身,那些黑雾如虫蚁一般往他体内钻去,“啊,”余安忍受不住地惨叫,很快,便被这难以忍受地剧痛折磨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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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头好痛啊。”避难所的床上,余安缓缓地醒来,睁开眼,却突然吓了一跳。
只见十来个少年少女围着站在他身边,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你们,你们干什么。”余安拉了下衣服,往床里缩了两下。
“你做恶梦了么,我们听你一直在喊‘给我死,死’,是什么梦啊,可以给我们讲一下么。”一个少女一脸好奇道。
“对啊,给我们讲一下把,喏,和两个馒头给你吃,”说着,昨天那个给余安馒头地少年又将两个馒头递给了余安。
余安接过馒头,问到馒头的香气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不过他还是低下头说道,“我都忘记我做什么梦了,只是感觉很恐怖,不过醒来了我就记不清了。”
几个孩子撇撇嘴,仿佛觉得很无聊一般,“散了吧,散了把,睡觉了。”说着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了。
余安抬头看了下墙上的一个破烂的钟表,本来流民区是不该出现这种东西的,不过张先生可不想每天来宿舍一个个喊的去上他的课,所以让城里士兵弄来了这么一个破烂的钟表,让这些孩子们自己看时间来上课。
“已经七点了,明天早上就要出发,还是早点休息把。”余安赶忙几口吃掉馒头,又去喝了一瓢水。
躺在床上,余安回想起那仿佛梦境的一幕幕,止不住地发抖,那如神魔一般的爪子,巨大的幕布,曾经发生的事情重演,以及那蚀骨的疼痛,让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几近崩溃。
不过,经历这一串时间消耗了余安太多太多的精力,他头沾到枕头就昏昏欲睡,不过一会,便在其他孩子的切切私语中熟睡了过去。
在梦中,他仿佛手染无尽的鲜血,赐予众生无穷的绝望,但是,他的嘴角却勾勒起了一丝残忍的微笑。
而他的胸前,那一朵黑色的梅花仿佛印在了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上,散发出黝黑,深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