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砖头垒起的破败教室中,坐着一个看着十岁左右大小,脖子上挂着一个花瓣吊坠的男孩,他愣愣地看着窗外几米远处高高围起的石墙,眼睛里没有丝毫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有的光采。
这里是安定城城门外的流民聚集地,在被清扫出的十几米宽的石砖路两边,是围绕着城墙修建的流民区,与其说是修建,不如说是想混口饭吃的流民们自发用城中丢出的破布,烂木头搭建起的一个个小屋,破烂的建筑和一个个面黄肌瘦,目无光彩的的流民无不和繁华的安宁城以及城中光鲜亮丽的居民们划出牢牢的界限。
当然,离开了这个时不时招些工人进城和经常丢出城中垃圾的城市,这些流民怕也活不下去。
做为一片破烂房屋中唯一的砖头铸成的避难所中生活着十多个年龄不超过十二岁的孩子,以及几个整日喝酒和看着流民取乐的士兵,还有一位不该出现在流民区的教书先生。
这时,教室的门开了,十几个孩子快步走了进来,也没有说话,找到各自的位置坐了下来,这些孩子虽然看着也没什么精神,但是比起避难所外的流民显然生活好了不少,看着门外石墙的少年和他们也没什么两样,一样的普通地像一颗路边的石头一样。
在孩子们后面跟着一位身着黑色长衫的老头,一脸冷漠的看着这些孩子,眼中还时不时泛起一缕厌恶,也不外乎这些孩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王安立!”老头朝着窗外喊了一声,“来了来了,”只听到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传来,听着声音就让人能想到这是一个油腻的胖子,果然,几秒钟后一个肥胖的身子趴在了窗沿上,油腻的脸上略带讨好的表情“张先生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只见老头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厌恶的神色仿佛更重了,他指了指刚才那个看着窗外石墙的少年说道“这个小子,你后天把他带进城里测试吧,该学的基本礼仪他也学的差不多了。”
王安力不耐烦的挑了挑眉“肯定又是白跑一趟,真麻烦。”
张先生看着王安力没说话,但是显然对王安力的态度很不爽,当然和那个少年没关系,只是单纯的不满王安力对于他说的话的抱怨。
作为混迹底层的兵pi,王安力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张先生放心,你的吩咐我肯定完成,后天一早我就把这小子带走,嘿嘿。”
张先生满意的点了下头,“行了,行了,你喝你的破酒去吧。”
王安力嘿嘿笑着就跑走了。
张先生又转头对那个少年说道:“余安,今天和明天的课你不用上了,回宿舍呆着去吧,把你要带走的东西收拾一下,虽然你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张先生仿佛巴不得少一个人上他的课,能让他轻松一些。
那少年愣愣的点了下头,起身往教室外走去,出了门的走廊对面就是张先生的宿舍,再右边一些就是这些少年住的宿舍了,进了宿舍余安往床上一躺就闭上眼睛睡觉去了,显然也不觉得自己需要收拾什么东西。
少年普通的有点黝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皱着的眉头表面他根本睡不着,也对,现在是上课时间,张先生的嗓门又很大。
“今天还是讲城中的基本礼仪,你们以后进城了要记住,地上掉的任何东西都不许捡,只有失主或是治安部的人才有资格,城中是装有摄像头的,虽然你们肯定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你们只需要记住我的话就可以了,城中更不许偷不许抢,你们也只能住在安排的流民工人区中,你们到时候会在工厂中工作,每天早晨上班和晚上下班都会有车来接你们,还会清点你们的人数,如果有旷工的你们就可以回来了,回到这个破烂如垃圾场一样的地方,当然,就算你们好好工作,三十岁之后也要回来。”
“当然,你们要是侥幸能成为觉醒者,那你们以后就可以永远在城里居住,并且可以把你们的家人接进城中。”
坐在教室中的少年们无神的眼中仿佛亮起了几缕光采,躺在床上的余安也是,成为觉醒者是唯一让城外的流民成为城市居民的方法,虽然成为觉醒者的几率太低太低了,但是,哪个少年还没有梦想呢。躺在床上的余安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带着他的美梦沉沉地睡去了。
......
一阵饥饿的感觉传来,余安慢慢的爬起床,准备去教室里拿晚餐的馒头,这些馒头都是王安力那些士兵们每到饭点前一段时间去城门口拿的,每天都会有城里的人把食物送出来给他们这些孩子吃,虽然城门边流民区的人们每次看到都羡慕的要死,但是也没有人胆子大到敢来抢。
毕竟这些孩子以后二十年左右都是很不错的劳动力,而且这不是关键,如果这些孩子在城里的测试中能够出一位觉醒者的话那简直就是赚翻了,用廉价的馒头换一位觉醒者,城主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余安正打算出宿舍,几个少年少女已经推门进来了,为首的那个少年手里还拿着两个馒头。
看到余安起来了他忙走过去,“余安,我们看你没来吃饭,这两个馒头你拿去吃了吧,”说着,就把馒头递到了余安手里,余安接过馒头没有说话,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少年又说道:“你后天就要进到城里面去了,听说在里面工作每天都有稀饭和菜吃的,不像现在只有馒头,我还差几个月才到规定年龄,而且张老头讲的知识我也没全学会,等我进去了你可要照顾我一下啊。”
余安抬头看了一下他,点了下头然后继续吃起了馒头,少年看余安虽然没有做出什么承诺,但也觉得这两个馒头没有白拿了,便躺在旁边的床上闭上眼睛舒舒服服的睡觉去了,其他的几个少年少女见到也赶快求着余安等他们进去了也一定要照顾一下他们。
虽然他们很有自知之明的觉得余安肯定不能成为觉醒者,但是他们觉得余安几个月就可以从一个少年变成一个可以罩着他们的人,就只能说明他们的觉悟还是不够。
余安一个个答应了他们,虽然他也不觉得自己能混个出人头地,但是点点头又不会损失什么。
吃完馒头,他去教室的旁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喝了就回宿舍继续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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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早早爬起来的余安吃完馒头,在床上坐了一会,突然想到明天就要离开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虽然这个地方又脏又乱又破,但是这一突然要走还有点舍不得。
于是余安走到教室的门口站住,张先生已经开始上课了,不过他看到门口站着的余安便问道“怎么,有事情?”
“我想出去走走,”余安瞟了一眼张先生,声音清亮却带着忐忑的说道。
张先生明显地皱了下眉头,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个少年明天就要离开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让他铁石一般的心起了一丝怜悯,又或者是想到这个少年可能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成为觉醒者,自己给予他一点善意又不亏什么的态度。
遍说道:“去吧去吧,到门口找个士兵让他带着你出去逛一逛,我可不想走的前一天你出什么意外。”
余安听到后突然觉得面前这个老家伙也不是那么可恶了,“谢谢先生”他赶忙往门外跑去,生怕张先生反悔。
“干嘛呢,干嘛呢,你小子要去哪。”门口的几个正坐在凳子上在喝酒顺便看着路上流民取乐的士兵看到余安往门口跑来,急忙拦住他询问。
“张先生同意我去外面走走,不过他要人带着我。”余安带着点开心地说道,虽然这几个人是士兵,不过他感觉并没有张先生来的吓人。
那几个士兵听后也没去找张先生确认,反正这个小家伙肯定不敢骗自己,他们一合计便对王安力说道:“小王啊,反正明天是你带他进城,今天也就你带他去逛逛吧。”
王安力听后不满道:“我还要喝酒呢哪有那么多的时间,你们谁爱去谁去。”余安在边上听着也不说话,他想着肯定最后的人选也是王安力,因为不管张先生有什么跑腿的事都是让王安力办,可见他还是比较好欺负的,当时,是对这些士兵来说。
果然,在士兵们义正言辞的“劝说”下,王安力只能不满的对余安说道:“行了行了,赶快走吧,早逛完我早回来喝酒。
“哦”,余安低着头小声说道。
王安力说完就放下酒走出了门,余安连忙跟上,出了门,看着破烂的街道,余安却感觉身心很舒畅,他已经3年左右没有离开过那个小小的避难所了,虽然这个小避难所保护着他不会被别人伤害,但是却也限制了自由。
这个流民区有个规定,或者说每一个城市外的流民区都有个规定,就是所有小孩一到九岁就要进入避难所学习城市里的知识,然后十二岁可以进入城市进行一项测试,成功就是觉醒者,失败就进入工厂工作三十年
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的孩子都是进入了工厂,但是在工厂就饿不死了,嗯,起码二十年内饿不死。
现在的流民区,很多都是四十岁往上的中老年人,只能靠着城里丢出的垃圾和有时因为工厂缺人而来外边招劳动力给的酬劳来勉强苟活。
余安按着自己的记忆走到了一个房子面前,说是房子,其实和帐篷也没什么两样,王安力看了余安一眼问道,“这是你以前的家么。”
余安没说什么,点了下头。
这个房子已经被人占据了,里面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虽然年龄不小,但是赤裸着上身显露出的疤痕还是让他略显单薄的身体显得不太好惹,不过,看着穿着士兵服的肥胖的王安力,他还是不敢造次,甚至不敢说话,毕竟这些士兵就算杀了他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余安看了几眼就走开了,并没有因为房子被占了而生气或者怎么样,王安力走到余安旁边问道:“你的房子都被人占了,那你的父母呢,他们睡在哪里的。”
余安的情绪仿佛低落了一些,却还是平淡的开口:“他们死了,我母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就生病死了,我快九岁的时候父亲为了和别人抢馒头被人打死了,不过那几个人也被你们城里的士兵开枪打死了,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来这个流民区。”
王安力愣了一下,没想到随口一问就问出一个略带悲惨的事情,不过他也没有什么愧疚,“你们外面这些流民为了什么都可以打起来,人命如草啊,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有这堵墙呢。”他抬头看了看安宁城的城墙。
“是啊,谁让有这堵墙呢。”余安眼神有点呆滞地看了看城墙。
“行了,别伤感了,反正你明天就要进城了,起码接下来二十年不会死,赶快,你还想逛哪里,逛完了就回去,我还要喝酒去呢。”
余安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去,不过这个流民区小的可怜,几分钟就走到了头,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居然这么小,他叹了口气和王安力说道“我们回去吧。”
王安力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道:“就不该出来,耽误了我喝酒的时间,赶快回吧。”说着,便头也不会的快步往回走。
余安赶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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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余安躺在床上,听着张先生讲课的声音,想着明天就要进城,心里忐忑不安,但是,他脖子上的花瓣吊坠突然一闪烁出夺目的光采,他脑袋一痛,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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