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烟山。
皇城之北,是为烟山。因山体泛白,山峰高耸,常年拢于烟雾中而得名。
烟山之巅,落一塔,名曰:辰星塔。塔高九层,通体玄色,夜晚之时隐于山巅,唯见塔顶百颗大小不一的夜明珠,远看如同浩瀚星辰,辰星塔由此得名。
相传辰星塔中,住着百位精通占星卜卦,通天预知的仙人。而塔顶,独有一位尘星夫人,为辰星塔之主,其通天之术位列百仙之首,玄妙无比。但这位尘星夫人,独孤半生,唯一的好友,是当年玄武帝的皇后夜氏,两人几十年好友,夜后归隐之后,尘星夫人也止步于九层之巅。
“尘姨,我回来了。”苏笛沫站在辰星塔的九层楼梯上,一边解下因赶路而沾满风尘的轻裘和帷帽,一边朝内喊去。
帷帽解下,轻纱微微拂过苏笛沫精致的下颚。她的父母是当年容貌冠绝天下的帝后,再加上生命前十几年里深居虎啸山内,造就了皮肤白皙细腻,发丝乌黑浓密的她。她的美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柳叶眉,丹凤眼,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惊艳,似乎便阅史书,不会找到有哪一个女子有她容貌里的几分,有她那样深黑却隐隐泛着红光的眸子,有她那样常年夹杂着冰渣却如羽的长睫,有她那样高挺却恰到好处的鼻,面容坚毅不失妩媚,可作云端之上的王者,可为阡陌之间的伊人。早年间的真气化形与内融冰火,让她的周身时刻洋溢着两种极端的气息,不怒自威,不睨却贵,有此佳人,于长史天下,遍寻唯一。
屋内无人应答,于是苏笛沫习惯性的拨开珠帘,沿着地毯,向观景台走去。
果然,塔顶的景观台上,斜斜倚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面容精致,却不施粉黛,长发乌黑,白衣宽大,未着一饰,柳眉轻蹙,眼波流转,像是要从山下的云雾中找到什么东西,却无从寻起。
“尘姨,你又在喝酒了。”苏笛沫说着,语气里带了几分责备。她对着妇人坐了下来,也给自己斟了一杯故人泪。
传说,喝下这种酒,便是“一饮故人泪,如得孟婆汤”。
那妇人又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道:“嗯。这么些年,想喝醉,却不知怎的,越喝酒量倒越好了。”
苏笛沫没有说话,她明白,尘姨一手占星术独步天下,可如今早已没有了少年意气,得惯了赞赏与虚荣的人往往向往归隐生活,看惯浮世,才生了厌倦。尘姨想离开,想找到一方天地容身,却发现这一生几十年,生命里人来人往,得失不断,想要找到一个与她一起离开的人,却呕心沥血着也寻不到。
她明白,那是脱颖于尘世的神圣带来的孤独,大多数的传奇人生都无法避免。
苏笛沫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才道:“酒醒了就把这补药吃了,可以缓解头痛。”
尘姨没有回答她,转而道:“找到入宫的法子了?”
“还是那个办法,我不想麻烦别人。”
“你费尽心思去找他,不是要他帮你入宫?”
“我不想还没有试过就去拜托别人。”苏笛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又道,“虽然铤而走险,但至少是靠我自己。”
尘姨摆摆手,边起身边说:“罢了罢了,没人能管得了你,你自己看吧。”她进了里屋,不一会手中拿着一碗汤药出来,“把药喝了。记得每个月回来,我给你把把脉。”
苏笛沫点点头,端起那碗药。那药已冷,便少了几分苦涩,这是治疗寒症的火璇。早年间她真气化形,是为修炼,却不料寒气入体,与化形后的真气纠缠不休,每月都会折腾得她生不如死,尘姨遍寻医书,才知火璇之毒与寒症相克,熬制放凉后可以减缓毒性,暂缓寒症之苦,服用十年,寒症全解。这才每月给她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