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冥羽一句话幽幽飘过来,在黑暗里似乎没有了燃烧着的怒气,却如同冰刃直直刺入颜钺的心里。
他跌坐在冰凉地上,眼睛盯着旁边的池水,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半晌,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猛地转过头看着颜思惠,却是吩咐下人道:“来人,将大小姐送去府上郊外的庄子静养几日,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他说完,一甩衣袖扬长而去,徒留跌坐在地上手还捂着脸的颜思惠暗自失神。
不多时,颜思惠慢慢站了起来,眼神里的涣散换成了彻头彻尾的狠厉,她尽力挺直身子,将红裙上的灰尘拍干净,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又扯出一个自嘲又阴森的笑。
她从起身到最后脸上没了表情,从头至尾都静的可怕,最后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石砖上渐渐远去。
马车上。
“看来,这颜钺确实与落日阁有所勾结了。”风冥羽手指轻轻敲着车中间素白玉石茶几的桌面,沉声道。
苏笛沫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从进入了密道牢房开始,她便有些异常,似乎十分紧张,头上不时地冒出冷汗,两只手也一直紧紧攥着,微微发抖。
风冥羽将一切看在眼里,无声皱眉,却没有多问,心道可能是那场面实在过于恶心,就连他看见也是几欲作呕,何况是女子。
他提起小几上的茶壶,给苏笛沫倒了一杯茶,递给她:“给,红萝香,有助于安神。”
苏笛沫点点头表示感谢,便将那杯中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凉茶入喉,顿时流入五脏六腑之内,她的心果然安下许多。
“殿下可知道颜大小姐与三皇子的婚约是怎么一回事?”
“每年的宫宴上都有习俗,凡皇城中世家小姐在宴上比拼琴棋书画诗脱颖而出拔得头筹者,若适龄则可向父皇请婚。”风冥羽答道,语气淡淡,不见波澜,“那次宫宴这位颜大小姐得了头筹便求父皇赐婚,谁知那时父皇喝醉了,还未听清她所言便一纸婚书许了三皇子。”
他话毕,车内陷入沉默。
苏笛沫没有说话,皱着眉思索。
这位当朝丞相的嫡长女,在皇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在她已过的十几岁生命里,十指不沾阳春水,许什么不许什么,一切都只要她一声令下罢了。
前半辈子,没有体会过挫败的她一直身在深宅里,只有四壁高墙和一方天空。
可偏偏天子赐婚,一语定终生。要她这样一个大小姐如此憋屈地嫁给自己毫不喜欢的人,这样的过去一辈子,她又如何能甘心?
苏笛沫叹了口气,这些东西恰恰是她耗尽多少年才走出的禁锢,她对于那种无力深有体会。
“殿下千万小心颜思惠,我明白这种感觉。如今这种情况下,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苏笛沫放下茶杯,对风冥羽郑重道。
风冥羽抬起头,目光与她交织一瞬,随即点头:“嗯,我明白。”
苏笛沫长出一口气,转了话题:“如今颜思惠已经等不及,那颜钺势必会有所行动。假山下的牢房不小,若是那些活着的奴隶已经被转移,会到哪里去呢?”
二人没说话,脑中都在思索牢中活奴的去向。
从颜丞相,到南疆落日阁,再到刚刚带兵班师回朝的四皇子,将那些发现,一点点串联起来。
半晌,皆是眼皮一抬,倒吸一口冷气。
“不会是......”风冥羽皱着眉开了口,与苏笛沫对视,好像透过眼眸,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