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咳……”幽清右手撑地,单膝半跪在那,看着她掉落下来,身子却因布法阵耗尽法力以虚脱得不能动弹,他捂着胸口,面色如白纸的脸挣拧着向前一倾吐了一滩黑血。
眼看孟七距地面不远了。
幽清咬紧后牙,脖子和额头的青筋以暴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的最深处在绝望的呐喊。
不要!
就在这时,一个粉色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
——山有木兮木有枝,阿七,下一句是什么?为何从不见你念?我不识字,你就告诉我嘛。
——你很快就会回来对吗?
——阿七,我等你。
长发乱舞,她缓缓闭上眼,脑海里竟浮现的都是她,她的一颦一笑一回眸。
看书上说人死之前,脑海里会闪现自己的一生,可为何我看到的全是她。
“阿七!”
一个干净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这也是幻觉吗?
忽然她感觉的一双手将她揽入温暖的怀中,那熟悉的声音再次清晰的在耳边响起。
“阿七。”
孟七这才确定,身边的人儿就是她心念之人。
她睁开眼,那个干净清秀的脸庞出现在眼前,额间的那个鲜红色曼珠沙华花瓣胎记更是精致至极。
“铛——铛——”断尘剑剑柄朝下落地,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粉衣少女抱着孟七也缓缓落地,少女跪坐着。似乎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凉气,收了收双手,抱得更紧了些。
“没事的,我这就带你回家。”说着安慰的话,少女自己却控制不住的掉眼泪。
孟七深深的看着她,努力露出笑容,吃力的伸出手想要为她擦去眼泪。指尖滑动,抹去泪痕。
“答应我好好活着,还有忘了我。”
少女直摇头,抽涕着,以哭得不成样。
孟七为她擦泪的手从半空中掉落,缓缓闭上眼睛,眼角的一滴眼泪划过滴落到耳垂。
从她身上发出的一缕寒光,顺注到一旁的断尘剑,那剑身颤动了几下,“参——”的一声向黄泉的方向飞去。
而少女哭泣的,紧抱着怀里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
忘川河畔,阳光将密布的乌云击得粉碎,一束束光柱再次将这里照亮。
翻滚的河水,黄沙岸四处躺着伤败的数万鬼兵和横乱的枪戟刀剑,硝烟风沙,满目疮痍,显然这里刚结束一场战争。
“阿七。”一个沙哑又柔弱的声音将寂静打破,她一遍一遍的唤着眼躺在怀里的人儿,可她却了没有任何反应,一瞬间,无助和恐惧一点点将她吞噬。
伤重的鬼兵们相互扶持或手撑剑柄慢慢站了起来,看着渐渐平息的河面上空悬的那透明红亮附有金文的球形结界,和岸边一位身披战袍的女子安静的躺在另一位粉衣少女怀里,一万多鬼兵齐将右手放在左肩,低头沉默表示对逝去的英雄的哀悼。
他们知道她的牺牲,换来的是三界的安宁。
两百年后。
坐落于黄泉的楼阁后的阁园中,见一个一丈高的石台上,一把玉色剑鞘,银白剑柄的古剑被沉石固定的四条铁链缠绕,竖立在地面画着圆形符文的石台中心。玉色的剑鞘周身好似用银镶嵌着银白色的精致花纹,形如波涛海浪又如空中浮云,纹路清晰流畅。剑柄先前缠绕的那一层白色绸缎已浅浅泛黄,又隐约可见几丝发黑血迹。再细看那剑鞘的花纹与剑柄闪烁着发出微弱寒光,剑身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挣脱什么。
剑底忽闪出强烈的深红光点,慢慢沿着符文延伸,而后顺着铁链旋转围绕成的红色光线将它禁锢得死死的。
石阶下,一个曼妙的红色身影缓缓放下双手。
断尘剑灵气极强,想要更好的封印住它只能每隔一百年加强一次封印。
剑身的寒光闪烁逐渐暗灭,看着加固的封印,她这才算是安下心。
虽然这么久以来,断尘没有任何动静,但一切都说不准,它可能随时会出鞘,所以她不得不这么做。
“这断尘剑百年来没有任何动静,现你又将它封印,无人能让它出鞘,孟婆之位谁来接替?虽有你在,可这黄泉终究还是需要孟婆的。”
一个清新又带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红衣女子侧过身,看着眼前的身着墨青色长衣的幽清缓缓开口道:“这黄泉的孟婆之位不会再有他人接替,因为她会回来,在那之前我会好好替她守护好黄泉,守护好孟阁。”
“你明明知道这不可能,为何就不肯放下?她若是看到你这般,又怎得安心离去?”
红衣女子没有再说,从他身边略过准备回孟阁。
“木兮。”幽清转身叫住她,见她止步,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又不禁紧锁眉头,愣了片刻,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木兮侧脸看着他,那双清澈又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嘴角微扬,说:“种下的八百里曼珠沙华快开了,她会回来的。”
音落,回头走出阁园,进了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