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时间转眼到了九月。
孙府庭院之上,两柄长剑,两道身影纵横交错,一大一小,正是华安与其小师傅徐福练习着剑术。
华安在数月间成长飞快,又高了一点儿个头,看上去也有五、六岁小孩的模样。他手中一柄小竹剑闪出几个剑影,步伐稳健的向内一收,随着剑花舞尽,持剑指冲云天,剑礼遂成。
徐福将长剑归于剑鞘,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平安,你习武颇有天赋,短短几个月就将某的剑法学了三成,恐怕再过数年某便不及尔也。”
“诶,小师傅此言差矣,虽然我在进步,但你又何尝不是常有突破之举,咱们两师徒何须计较呢。”华安扬起嘴角,挑眉说道。
二人相视一笑,席地而坐于木阶之上。
徐福练了华安教给他的武禽术之后,日日称奇,练了数月,武艺大有精进。经过数月间的相处,二人亦师亦友,恰逢知己,时而交流至深夜,后同榻而眠。
谈论之间,一道人影从正厅中步入院内,朝二人拱手示意。
二人见到来人,连忙起身作辑行礼,徐福眉头微皱说道:“时县令,听闻廮陶县如今难民无数,平乡村内都涌来了数百人,孙家主虽搭设陋棚数十座却难解燃眉之急,如此形势朝廷莫非还视而不见吗?”
时苗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自黄巾起义之后,原本温饱难顾的百姓们更是雪上加霜,咱们河北之地更甚,朝廷拨款救济的钱粮却迟迟未到,顾才来此向高竹兄再借一些粮草,唉,实在惭愧啊……”
华安拱手说道:“时县令为孙家连连上表,方能将审家的欲望止于胎中,已是行了善举,如今哀声遍地,尽力而为即可。”
时苗颔首,摸了摸华安的小脑袋赞道:“不愧是三岁神童医神医,小小年纪文武双全,生子当如平安也!”
“时县令谬赞了。”华安低头说道。
这医神医的名号流传于冀州的一首童谣,曰为:
“村中虎林深,归于农亩民,
时有乌云卷,伴有千万层。
神医悬壶旦夕存,小儿医神养育恩。”
审家屠平乡半村一事,扬于此谣,亦终于此谣。
审配拜访完袁绍之后,后者一封书信送入韩馥府中,韩御史即可下令兵士张贴告示,写明平乡村乃是恶民无礼率先动手,审觉被迫还击误杀刁民,若有再传者,即捕入牢狱之中。
故冀州的百姓不敢再传,但这首童谣偶尔还会在某条深巷,唱于小孩儿口中。
几月前,平乡村三三两两的难民流窜而来,孙家一时间还能救济,如今难民成百上千,孙家的粮仓几乎都要耗尽,徐福当即向家主孙嵩放弃了每月的一贯铜钱,让其换粮用于难民。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场灾难,岂是一家一户能够解决的。
来自后世的华安知道,黄巾之乱原本就是因为天下百姓食不果腹,重病无医导致的,直到汉朝覆灭,百姓穷苦的情况都没有改善过来。
时苗待了片刻即告辞而去,徐福也出门前往难民棚帮忙,华安一边思索着解决办法,一边朝着正厅中走去。
这还没开始赚钱,孙家的家产几乎都快赔了出去,等再过些时日,恐怕被饥荒逼疯的难民们难免会做出一些有为理智的事情,万一整个平乡村遭受难民洗劫一空,自己和父亲还好,义父孙嵩和姊姊彩莲也有小师傅徐福照顾,可奶娘李氏,妹妹小月,在这乱世该怎么办?
他必须想一个法子,让涌入平乡村的难民安稳下来。
华安步入厅中,义父孙嵩正跪坐于厅上,眉头紧皱,面色愁苦。
华安拱手行礼说道:“义父安好。”
孙嵩将华安拉过身旁,叹声说道:“平安,村内的情况你应该知晓了,你父亲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为难民们问诊,我亦几乎将钱财散尽,但情况并未好转,廮陶县整个县城几乎濒临暴乱,唉……”
“义父,黄巾起义乃为前夕,于波恐十年内都未能散尽,钱财身外之物不妨事,只要根基还在早晚都会回来。眼下情形,孩儿担心再过些日子,难民无粮可食,若是廮陶县率先暴乱,恐村中的难民会效仿之。”华安沉声说道。
“这,我将府中粮食都给与他们,你父亲天天为他们看病,还能暴乱不成?”孙嵩惊道。
华安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继续说道:“原本不至于如此,但义父你为人太善,难民毫不费力的就得了粮食,所谓思甜不思苦,他们开始便享受到了果实,您忽然不给了,反差之大即让人贪婪之心更甚十倍。”
孙嵩抬手重重的给了自己一拳,叹道:“都是我愚蠢至极,现如今,现如今……”
他说着,连忙抓着华安的小手,“小平安,府中还有些银两,你和你师傅带着彩莲夜里赶往邺城,买一套小宅子好好的躲起来,那里兵多将广,难民应该闹不过去!”
华安反手握住孙嵩,朗声道:“义父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孩儿岂能弃两位父亲而去,何况平乡村的乡亲们对我极好,我偷偷离开不是白眼狼行径吗!”
孙嵩仰天长叹,一时不该如何是好。
华安瞧着这位中年男子,多日的辛劳下,头发丝儿都白了许多。
他一手放入口中咬着拇指,一手挠头,使劲想着法子。
蓦然,小孩睁开双眼,清澈明亮。
屯田制!
屯田制虽然自古有之,但直到曹操大规模的兴办之后方才解决了军民的温饱问题,自己虽然不能学曹操施行的一模一样,但只要稍加变化,既能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
他脑中稍作调整,即兴奋的拉住孙嵩说道:“义父,孩儿有法子了!”
孙嵩闻言嘴唇哆嗦了两下,自己这个义子虽然年仅三岁,但平时从不妄言,且聪慧绝伦,仅仅只用了几日时间,徐福对彩莲就暗生情愫,虽然二人现在尚未定下,但从行为举止上看,徐福已经将自己当作未来的老丈人了。
孙嵩欣慰的将小孩搂入怀中,双目中留下两道泪花,“我儿平安说有法子,那就一定有法子!”
华安从孙嵩怀中钻了出来,兴奋的说道:“义父,还需要您召集一趟乡亲们,此次危机仍然要全村上下团结一心,方能像黄巾之乱时一起度过!”
孙嵩郑重的点了点头,问道:“平安,不知你计将安出?”
华安饮下一大樽清水,扬起嘴角说道:“义父,您明日就如此与村民说,这般……”
……
孙嵩听完,抚须沉吟,蓦然顿住,扬起大手说道:“管家——”
“在。”厅外的老管家听到家主召唤,连忙步入屋内。
“命家丁们前去通知所有村民,明日巳时请他们前来府中,有要事相商!”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