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难以置信地抬头，却对上他黑眸里化不开的浓烈情绪。
浓烈到似乎要漫进她心里，她被他心口的跳动频率惊到，猛地收回自己的手。
“你有病吧？”林夕猛地退后了几步，戒备地看着他，“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来说这个，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现在只会觉得很可笑。”
程允辰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刚刚拉过她手，此时因为她已经抽回而空落落的手，低声说着：“我也觉得可笑，但是我，是真的啊。”
他说的声音不大，但林夕还是听到了，心脏顿时像被一股酸楚充斥着，她快疯了。
高中的她曾经多么奢望他说出这句话，可在那时都只是奢望，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到程允辰跟她说这句话。
要是说她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她怎么可能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还能做到心如止水。
林夕这两天一直淡漠冷静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显然现在的她，已经被自我保护心理完全束缚了她，她选择不相信和不回应眼前这个她曾经爱了那么久的人。
林夕眨眨眼笑了起来，语气没多少起伏：“不要开玩笑了，我到了。”
程允辰闻言，抬头看她，脸上表情十分复杂，耐人寻味。
这晚的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再加上对方是林夕，更让他也有些失了分寸，现在冷静下来，饶是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林夕，而林夕说完那句话之后突然间沉默下来，抿着唇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气氛看起来好像挽救不回来了，似乎就要因此陷入僵局了。
程允辰这次没有选择再继续配合她开玩笑，他上前一步伸手握着她的肩膀：“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林夕只能抬头，对上他含着波涛汹涌情绪的黑眸，不知道怎么应对，逃避般的避开：“现在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些？”
“我不想再错过你了。”他默了默，语气低落又异常坚定。
林夕却忽地笑了，毫不留情：“你已经错过了，现在才来说，不觉得太晚了吗？”
程允辰保持着握着她肩膀的动作，他没说话，但她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
黑夜里，她微叹息一声，不知道是在劝他还是在劝自己。
“可能当时没有在一起的人，真的不该一起。”
程允辰怔怔地看着她，往日那双锐利的眸子中的光芒黯然了许多，他站直身，伸出手一把拉过林夕往他怀里带，另一只手轻轻拥着她环抱住她，她的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林夕措不及防被他拉进怀里，头撞在他的肩上，有些发懵，还没缓过来，耳边便传来他的声音，少了些平时的意气风发，有些闷闷的：“林夕，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不爱你，我只是那时候不知道要怎么向你表达。”
林夕没有推开他，静静地听着：“可是我感受不到，感受不到的爱又怎么叫爱呢？”
林夕阖了阖眼，像是累极了，靠在他肩上轻轻地开口道：“程允辰，你不爱我，你还没弄明白。”
程允辰苦笑，把下巴抵在她额前，声音低低：“究竟是我没弄明白，还是你不愿意相信？”
“林夕，你相信我好不好。”
语气十分认真，但是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却有些请求的意味，横锢在林夕腰间的力道又加重了些，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林夕心里可以说是波涛汹涌，忍住泪意，伸手推了推他：“可是，现在太晚了，回去吧。”
程允辰明白，她说的太晚了，指的不是今天，是他。
他明白得太晚了，也来得太晚了。
程允辰心在下沉，唇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意，轻轻放开了拥着她的手，在放开林夕的那刻起，眸中顿时黯淡无光，似乎一放开她，就真的失去了她。
程允辰第一次觉得说话都这么艰难，“我不会逼你，也不会强求你回应，求你不要这么快否决我。”
这时候的他，没有了往日的肆意洒脱，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受伤神色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更让她诧异的是，程允辰用上了‘求’这个字眼，他说求她不要这么快否决他。
林夕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这件事的可逆性，但还是没说得出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信不信他？
好像也不重要了。
程允辰看着林夕满眼怀疑和戒备，深深舒了口气，他好恨自己。
林夕，不要用这种抗拒的眼神看我，我是你的阿辰。
久久地沉默。
程允辰忍着心口的抽痛和窒息感，“林夕，你就答应我这一个请求好不好？”
他目光紧紧追逐着她，生怕她说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林夕闭了闭眼，再抬头看到他眼里让她也同时难过的情绪：“决定权向来都在你手上，不是吗？”
“可，我想听你的。”
程允辰看着林夕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扇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闪过些不明的情绪，他的心也逐渐跟着往下沉。
林夕垂眸没有再看程允辰，“那么，我说不好。”
“我不想再尝试去相信你，上一次相信你，我花了这么多年时间，还是没有完全走出来。”
程允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只听到自己的声音，“你真的，不打算要我了吗？”
林夕看了他一眼然后背过身去，宣判他的死刑：“我不爱你了，所以我不要。”
她说出这些话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一刀一刀的划在他心上，不仅痛，还一直腐蚀着他的心。
而最后的那句我不爱你了，无疑是对程允辰最为沉重最为致命的一击，让他溃不成军。
“那么，我说不好。”
“我不想再尝试去相信你，上一次相信你，我花了这么多年时间，还是没有完全走出来。”
“我不爱你了，所以我不要。”
他的虎口都要被自己掐出血了，但是他已经没有感觉了。
他只得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林夕不带一点留恋转身离开的背影，但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看着她走。
他张嘴想叫住她再跟她说点什么，再努力一下，可喉咙像是被一把沙子堵住了一样，只能看着她走远。
林夕越走越远，他的心便越发下沉，似乎她就真的离开他了，从此跟他再无瓜葛。
她好像真的不打算要他了。
没人知道，此时背对着程允辰往前走着的林夕早已泪流满面。
没人知道，她刚才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说出那番话，也没人知道那番话到底带给了程允辰多大的影响，能够使他常常在午夜梦回，醒来的时候让他怔怔看着床边桌上的照片那个笑魇如花的女孩，一遍一遍的拷问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愚蠢将她亲手推离自己身边而难以入眠。
而这边潇洒走开的林夕依然倔强的往前走着，伸手想抹掉自己的眼泪，可奈何这眼泪却不听使唤的拼命往下掉，这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
身后那人可是她情窦初开直至现在都在爱着的那个人，她爱了那么久的人啊，而这一次却换她亲手把他推开。
她多想不顾形象的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一顿，可她知道程允辰在看着，她不能。
她竭力让自己走得洒脱一点，不能让程允辰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劲。
她多怕他追上来再说一句他不要这样，再说一句他爱她，她就缴械投降了，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她庆幸，他没有这样做，她也真的不想再做那个傻傻爱着他的林夕了。
其实，林夕真正想说的是：
程允辰，我很庆幸遇见了你，即使到现在也不后悔。
是你，让高中那时候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因为那时的你永远在理科年级榜的前十，那么耀眼那么骄傲，而我拼命努力天天早起背书做习题，也只是为了离你的名字更近一些，我也终于如愿在你旁边的文科年级榜上出现，只为了和你更般配。
从第一眼起，我就很喜欢很喜欢你，是那种非你不可的喜欢，从始至终，风雨不改。
可惜这些话她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她真的很累了，一个人用力的付出真的很累了。
她想可能是她上辈子欠他的，但是这么多年了，她也该还清了吧，放过她吧。
自此以后，再爱也不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