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飞机徐徐降落在美国西雅图国际机场,从飞机上走下来的静雅显得异常兴奋。是啊,抬头望去,朵朵白云飘洒在透彻的蓝天上,清新的空气似乎不用费力呼吸便已沁入肺腑。绿色的树木覆盖着街道两旁的房屋和建筑,宽敞的马路上零零星星地奔驰着大大小小的汽车。提了行李过了海关,在华盛顿大学当教授的张翔和夫人吴佳已经等候在机场出口处。见到静雅吴佳显得十分热情,张翔清瘦的脸上也露出他乡遇故知的笑容,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在厚厚的镜片下闪动着,似乎要在静雅脸上寻找出岁月的痕迹。
(2)
张教授是川启打网球时结识的球友。因为俩人水平相当,所以经常约到一起单打独斗。张教授夫人吴佳也喜欢网球,每当张教授和川启一争高下之时,吴佳也常和静雅结对厮杀,因此两家关系走的较近。
张教授和川启岁数相当,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无论是高兴还是难过,脸上的表情总能及时到位。也许他身子骨显得过于单薄,加上书生气十足,所以无论身处哪个国家和哪个地区,常常成为犯罪分子的抢劫对象,仅手提电脑就已经被抢了两个。最近一次抢劫发生在川启回国之前。那是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张教授正在麦当劳餐厅用餐,有个满面笑容的人走过来和他搭讪。就在他回头答话的一瞬间,放在旁边椅子上的电脑包就被人拎走了,幸好钱包装在身上,但护照和随身携带的证件却随同电脑一起不翼而飞。
更有一次,张教授参加完一个学术会议来到停车场,发现自己的汽车比往常矮了一大截,定睛一看,汽车的四个轮子不知啥时候被人给卸走了。所以张教授始终认为自己走背字,平时咽唾沫都十分小心,生怕被口水给呛着。张教授的口头谈是“You know ”,翻译成中文就是“你知道的”或者“你懂的”,眼下这在国内也是最流行的词语。
张教授虽然长的有些寒搀,却是国际知名流体力学专家。正如古人所言,女子无才便是德,而川启则以为男人无貌便有才。川启一直认为男人的才华和相貌是成反比的,这从书店里布满书架的名人传记封面可以得到印证,封面照片上的主人公哪一个不是歪瓜咧枣的。这一观点在见到《左手唐俊右手马云》之后就更为确定。
张教授酷爱网球。在美国到处遍布着室外网球场,因为不收费,所以这里成了华人男同胞们开展体育活动的重要场所和主要场所。周末他们往往约到一起打上几个小时的网球,有时嫌不过瘾,甚至工作日也在下完班吃完饭后约到一起打球。
由于他们打球的时间长,特别是到了冬天,网球拍的网线经常断裂,到商场穿一副新网线需要花费几十美金。于是在张教授的倡议下,他和川启以及另外几个经常一起打球的球友成立了一个网球俱乐部,大家定期交点会费,主要用于购买穿网线的机器和网线,以及周末打完球后大家聚到星巴克喝杯咖啡,或是到张教授家喝瓶啤酒喝壶茶的开销。
(3)
俱乐部一共有8个人,双打正好凑四对,可以在两个场地同时展开争斗。这些年在国外因为泡妞成绩不佳,打网球便成了川启释放体能的主要途径,打球几乎是场场不拉,即使在冬天大雪纷飞的时节,也要和球友们带着笤帚扫雪打球。其实附近也有不少室内网球场,但为了节省每小时几十美元的场馆费,他们往往宁愿顶风冒雪,穿着羽绒服在室外场地打球。倒不是因为兜里没钱,主要是把一百多美元折算成人民币,那就是上千,所以能省就省点。没看人家外国小妞大冬天在酒吧外面排队全都光着大腿,至少咱还裹着防寒服带着棉帽子,如果还喊冷,那就是无事生非,没事找事。
除了张教授和川启,俱乐部的骨干还有老高、老李和老杜,另外还有几位因为水平较差被划分在第三世界,赶上俱乐部对外参加友谊比赛只能以拉拉队员的身份出现。但第三世界这些人对网球的兴趣和热情却丝毫不比骨干们差,就像中国人对足球的兴趣和热情一点都不比欧洲人和南美人差一样。
俱乐部的老高来自北京,出国前是航天部的高级工程师,在美国住着豪宅开着豪车,豪宅里不是架着三角钢琴就是挂着齐白石的画,在俱乐部的富豪榜里名列榜首,以至于川启时常怀疑他是否靠出卖国家情报发了大财。老高的太太出国前是辽宁歌舞团的独唱演员,长得浓眉大眼,说话字正腔圆,底气十足,不用打听也能猜出她不是唱过歌的就是当过播音员。
老李则来自河北,以前在秦皇岛水利电力局当处长,凭借着这点工作经历,在美国当地一家自来水厂找了份看水员的工作,职责是监控自来水的水位和压力是否正常。别看老李只是个看水员,可收入却一点都不比张教授差。因为水压需要二十四小时监控,而老外一般不喜欢节假日上班或者值夜班,所以老李便包揽了所有节假日时段和大部分夜班,并因此获得数目不小的加班补助。
此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由于自来水源直接与河道相连,所以老李经常在自来水厂的滤水网下捕获一些河鱼,然后分送给俱乐部的成员,因此老李在俱乐部里的人缘混得最好。
骨干里混得最惨的当数老杜。老杜出国前是杭州一家医院的儿科主治大夫,在大壳帽、方向盘和听诊器吃香的年代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发生时老杜正在美国一家医院做访问学者,和不少外派留学的中国人一样以政治避难为借口留在了美国。后来老杜把妻子和儿女也接到了国外,由于老杜在国内的文凭和工作经历不被美国医院认可,所以老杜选择了在美国重新读书和报考医生执照的艰辛历程,一家四口靠着妻子在餐馆打工的微薄收入勉强度日。为了多挣点钱,老杜的妻子经常同时打几份工,有一次因为过度疲劳,竟然在切菜的时候倒在案板上睡着了。
(4)
张教授的太太不上班,张教授的太太也无需上班。作为美国大学的终身教授,张教授的薪水堪比美国总统。不过自打移民到美国,张教授太太春梦的对象不再是张教授而是美国总统克林顿,这是在张教授家里举办的一次私人聚会中,张教授太太酒后吐的真言。张教授太太也不是整天无所事事,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摆弄后院的花草鱼虫和打理前庭的巨大草坪,张教授家前院巨大的草坪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英国白金汉宫前的大片绿茵。
此外,张教授家还养了两只猫。母猫毛色灰白相间,面容清秀,聪颖乖巧;公猫毛色漆黑油亮,体态肥硕,相比之下略显笨拙,但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为了让两只猫生活的更加有滋有味,张教授老婆专门给两只猫搭建了儿童乐园般的娱乐设施,其中包括叠床架屋的七层木质亭台楼阁。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里的七级浮屠指的是七层佛塔。在佛教中,七层佛塔是最高等级的佛塔。如此说来,张教授家的猫应该在猫界享有崇高的待遇。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甘瓜抱苦蒂,美枣生荆棘。这个世界万事万物都是一分为二的,有长就有短,有好就有坏,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也无百依百顺的女人。当初川启只以为张教授老婆选择两只猫一公一母是为让它们谈情说爱,谈婚论嫁,未曾想为了防止两只猫打情骂俏,伤风败俗,张教授老婆残忍地给它们做了绝育手术。
(5)
除了对自身的生活有所追求,生活在美国的华人对子女的要求也不比国内差。凭借着国外良好的教育环境,外加华人子女的天资聪颖,他们的子女往往拥有更突出的才艺。张教授的女儿从小学开始学滑冰,上中学时就已经夺得过华盛顿州的少年花样滑冰大赛冠军。在高中快毕业时,竟勇夺北美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亚军,以至于张教授和太太就女儿高中毕业后是接着读大学还是转投美国花样滑冰队而屡屡发生争执。老高的女儿则自幼弹得一手好钢琴,不但在当地的钢琴比赛中连折桂冠,更是在美国的青少年钢琴大赛中得过名次。
老杜虽然育有一儿一女,但由于经济条件所限,没有让儿女接受才艺方面的训练。要知道在美国,无论是音乐还是体育,业余培训的费用大都十分昂贵。不过老杜有自己的办法,他不但自己抖得一手好空竹,而且将此技艺传授给了儿女。因此川启经常看到以下场景:网球场内老杜挥拍鏖战,网球场外老杜的儿女抖竹正酣。
骨干里只有老李的儿子无一技之长。养不教父之过,因为老李酷爱玩游戏,因此老李儿子的游戏机打得也是相当地不错,一般的游戏很快就能过全关。如果硬要找个一技之长,也许这也能勉强凑个数。
川启的儿子川翔也学过钢琴,虽没有参加过任何才艺比赛,但高中数学竞赛却获得过全美金牌,说他才华出众也是当之无愧。
而在俱乐部里,川启的球技和经济实力都处于中等水平。回过头看,这些年川启的各方面境况几乎都处在中间位置,做官不上不下,敛财不富不贫,这和他一贯信奉孔孟的中庸之道不无关系。因为静雅网球打得也还算不错,有时候赶上双打人手不够,便作为编外人员凑个数,就像打麻将遇到三缺一临时救个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