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啊,前几日县衙这帮差役来咱们这儿,招待一番花了整整十两银子?”
肥胖的酒楼管家一脸讪笑着点头称是,内里有些心虚,自然也是从中贪了二两银子。
“大哥,您也知道,那几个当差的,嘴叼的很,就吃最好的馆子,还要喝最好的酒。完事了还不行,还要去城里那青楼,临走时一人手里又揣了一两银子。”
“这就能花了十两银子,吃的什么菜?喝的什么酒?逛的什么窑子?这么金贵?”
林帮主显然是不信,一户人家一年收成不过一二两银子,除了邻近的县城,镇子里的赌场就数这一间最挣钱,可是那帮官差来一次就要花十两银子,也确实太多了些,一两个月来一次,那还不把人折腾死?
还得养着这帮吃闲饭的手下,要是没有套大户前来送钱,就靠着附近这些赌徒的两把银子赌资,一年到头能不能裹得个不亏不赚都两说!
林帮主加重力道,拍了拍桌子。他自然是知道这个管家老二会从克扣一些,只要不多,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都是帮派里的弟兄,真要让手下都过上了甘苦的日子,那他这个大哥也就当不成了。
酒楼管家自然推脱起来:“大哥你有所不知,他们去的那家饭庄不是别家,正是县衙老爷小舅子开的那家!饭庄那酒水价钱你知道的!那酒楼开张的时候咱不是还去捧过场吗?那一顿可吃了好几两银子呢,您忘了?”
林帮主挑了挑眉毛,“嘶”了一声。
“罢了罢了,十两就十两,只能苦一苦手下的兄弟了,这个月的酒钱每人少一些,账目上什么时候有了盈余,什么时候再发月钱……”
酒楼管是微微一笑,可是将这二两银子的谎圆了过去,以往自己都是偷偷多拿一两,林帮主装不知道的也就过去了,最近这些时日自己又纳了个小老婆,把自己大舅子都安置在店里当店小二,手里银钱有些不够使,这才多报了一两的花销。
这种小事,林帮主自然也不会真的去找官差求证,去问那到底吃的什么酒,花了多少钱,岂不是自找没趣?
林帮主起身要走,刚到半截,想起来一事,回头吩咐到:“老二,盯紧一下,最近帮里缺银子,有那着道的,咱就多设几个套,还有那上了套的,别拖着了,找几个人赶紧收账,卖田地的卖田地,该卖房产的卖房产,再没有的就拿妻女来抵债!”
“大哥放心,办得妥妥的,今晚就有一个,官道旁那村子的马三儿家里,田地都让咱卖了,赌债还没还清,已经安排了弟兄就去取了他的妻女,卖了抵账。”
林帮主点点头:“嗯,记得,能不派咱们帮中的兄弟,就不派人帮助的兄弟,这种事花点钱找那不知死活的外人来做!”
三山帮能从自己手里发展到现在规模不小,不仅仅靠的是自己内家高手纠集一帮弟兄打打杀杀,自然更多的还是与这些人情世故,与附近的官吏往来密切,再者就是轻易不给自己惹事,可能会闹出人命的勾当,尽量都花些钱财交给外人来做。
小打小闹根本挣不上银子,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人无横财不富啊,就是要多设局多下套,多吞并人家的田产,才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否则就酒楼后面那些普通赌客,五文钱十文钱的赌注,怎么撑得起家业?不过就算是不赌,只来看的看客,酒楼里也不会赶,看久了自然上桌,赌的久了,五文,十文,二十文,一百文,总会有那么一天觉得自己个儿时运非常,定然能赢大钱,这就是上套了……
林帮主溜了两步,便寻了一处小酒馆点了几个菜,要了壶酒,慢悠悠的喝起来,自己家的酒馆做菜属实太差,唉怎么说呢……一言难尽……
每次老二要留自己在酒馆吃饭喝酒,帮主都一阵推脱,不是他不不给情面,实在是那酒水太难喝了……
心里都盘算着若是再多开一家酒馆,是不是就能将赌场的开销降低一些,还能够额外添些收入?
或许自己也应该开山收徒,本就声势不低的三山帮,要是有了这么一些武夫弟子帮衬着,名声便更高些……
况且自己是个正经的内家高手,不比寻常武夫开的武馆要好得多?
才四十余岁的林帮主早已成家立业,膝下有个十多岁的儿子小丰,近些日子都在手把手的传授儿子武功,没怎么上心去管赌场的事务,
滋溜一声,饮尽杯中酒水,咂摸咂摸余味,虽有苦涩,但还有些许回甘,比自家酒楼里的酒水真的是好得太多了……
喝的正尽兴,听着一阵嚷嚷,就瞧见门口进来了五个壮汉,身上有些泥泞,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哼,一看就是泥腿子……
林帮主自然不会搭理这几个青年,自顾自的继续喝着,然而这几个青年着实是没有眼色。掏出了一两多银子,就往桌上一拍,大声吆喝道:“掌柜的,好酒好肉的赶快上。”
哼,没见过世面……
虽然喝的不少,林帮主依旧清醒的很,暗自打量了一番,虽然这几个人轻佻过了头,但若是收在麾下,用来催债要账,可真是一把好手。
就要向掌柜的打探这几人来路。
就听着那几名壮汉说道:
“大哥,这三山帮的人可真是敞亮,咱们事儿没办成,都给了一两多银子呢!”
“那是,早就听说三山帮的帮主是呢正经的江湖高手,今天见到了,真是厉害,就这么轻轻一跳就能跳到墙头上。真是……”
“也是咱兄弟几个倒霉,那户人家竟然请了几个江湖好手,亏得是林帮主来的及时,要不然咱们几个,可就交代了在了那人手里边了!”
“喝酒喝酒!”
林帮主听的云里雾里,自己好端端坐在这里,什么时候去与人打斗过?又什么时候救下了这几人,不过照他们如此说,眼前这几人应该就是老二所说派去收账的汉子了
心里隐约觉得有些许不对,便拎起了酒壶上前说道:
“诸位兄弟,刚才听你们说,这林帮主今日与人比划了?这是发生了何事?”
这五人不曾见过林帮主的面,并不认识,斜了他一眼,没有搭理。林帮主淡淡一笑也不懊恼,从怀里掏出两把银子对掌柜的说道:“这桌兄弟的酒菜我请了。”
五人大喜,连忙客气的请这位哥哥入座,林帮主并不推辞,将这几人碰到的一应事务都问了个原委。
少顷……
走在镇子官道上的林帮主面色格外阴沉。
那几个汉子自然是没有太高的眼力劲儿,只觉得是快意恩仇,三山帮中内家高手,就自己一个!哪里凑得起这么一票的人,况且哪有江湖人士身穿儒士长衫的!
思来想去附近几个县城,也都没有像那几个汉子嘴上说的这几号人物,就连冒充自己的那四人,附近也没有扮相相似的江湖人物……
况且那几人说的有些半真半假,就单单是那个开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能将长剑钉穿火把飞射在墙上,这种功力就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匹敌的了,竟然还有一个,好像一脚能把墙踩塌的人拔地而起,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但是又不像是瞎编出来的,老江湖林帮主依然有些心烦意乱,倒是有一个月前听说过南朝的使者来这里问学,不过按照路程来说,怎么着也不会走奉天这条官道,那岂不是绕了千里之遥?
先去驿馆附近打探一二吧……
还没走到地方就发现老不同寻常之处,原本静谧的官道之上,此时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赶紧拦住一个驿卒打探到:“这位老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焦急?此驿桥可还能过?”
驿卒本不想搭理他,但看此人衣着光鲜,气度不凡,别耐心多说了两句:
“兄弟呀,今天是怎么都过不去了,寻个地方歇息吧,待明日再过来。”
既然打开了话茬,林帮主自然就不会走,便追问下去:“老哥,我家中有要事,实在耽误不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望告知一二。”
“唉,与你说了也不打紧,听说是南朝的使臣在咱们医馆歇息着,被人引了出去一通厮杀,南朝的使者大人现在身受重伤,血流不止,姓名危在旦夕!”
“老哥,敢问与南朝使者厮杀的是何许人也?”
“这个我倒不知,听人说是几个江湖人冒充的三山帮人马,不过就算不是,也与三山帮也脱不了干系!”
林帮主笑了笑:“这三山帮几斤几两?怎么胆敢拦截朝廷御史?当然是人假冒的啊!”
驿卒上下打量了一眼林帮主说道:“你也知道三山帮,看来是个本地人家,谁说不是呢?三山帮怎么会有这个胆子,再说也没这个实力啊,但是那通江湖人马厮杀的厉害,却没能建功,反倒留下了一具尸体,最后伤得使者大人的,是三山帮赌坊之内的一个赌徒,嘴中有一支暗箭,淬了剧毒,一下差点要了御史的性命!”
“老哥,可这使臣是南朝之人啊,与我等有什么关系。”
“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两国使臣可是两国门面了,要是这杀手杀的是别人倒也罢了,可伤的是正使大人,一个处置不当,恐怕两国就要开战!这会儿都在给他寻找医师,看能不能救回他的性命,那三山帮真是隐匿的深啊,没名没姓的一个小帮派竟然蛰伏这么多年,藏了个这么厉害的杀手……”
林帮主脑袋嗡嗡作响……祸从天降!
自己也是江湖人,一下就能想明白其中紧要之处,竟然是有人想要截杀使臣,正巧到了自己的地头上,便嫁祸给自己,若是他们失败走了便也还好,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波人马,而那人正是在自己赌桌上游荡了好些时日,抵押了田产的赌徒,这有嘴也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