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南院奉州也没有几里地的道路上,这旁边的小土包窜出来约莫三十多号人马,这打扮不用吆喝,便能看出来是劫匪贼寇。
金寨主这次可把家底子都抖落出来了。寨子里仅有的六匹马,都骑出来撑了场面。弓箭没带,怕这行人直接请出高人给自己一通砍瓜切菜都杀了。六匹马都立在了前头,挂上了铃铛,跑起来叮叮当当的还真有几分威慑力。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规矩,大概是约定成俗了吧,但凡是拦路抢劫也好,还是占山为王也好,出来劫道,都要有个招呼,要么如金寨主一般在马身上挂上铃铛,响马一词因此而来。
或是,出手之前放支响箭,大概意思便是个信号,告诉自己人,该出马抢劫了,也告诉被抢的人,你们就要被抢了还不赶快跑!
张江头马折返将情况与众人说明以后,众人根本未将其放在心上,少年心中也清楚,自己这一行人中,总的半数都是内家高手,就以自己的外家拳脚而言,在这群人中恐怕就算不垫底,也是倒数几名的。
不过少年并不对自己技不如人感到难过,毕竟自己年岁不大,而同行之人不是二十及冠之年,就算是宋夫子的两位小弟子穆流风与仲轻云,也是十六七的年龄。自己才十四,风吹日晒,看起来倒像是个十六七的模样。
远远的瞧见了对面三四十人,少年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安,便问到身旁的阿洪:
“阿洪,前面这些人马,是沿路劫道的?咱们……”
阿洪蜷缩着腿,蹲在马车上,说道:“看热闹就是了,轮不到咱出出手,哦,不对,是轮不到我出手,你还是得去上前去卖命的。”
马夫有些得意地瞥了少年一眼,虽然是开玩笑,但此行人马分了三六九等,自己也清楚像阿洪这般有些本事,单独请来的护卫,不会被轻易使唤了,而自己这种随从,就应该有些自知之明。
正要策马向前,又听见阿洪说道:“这路劫匪多半是有人来试探咱们的,很大程度便是点到即止,你去了活动活动手脚就可以,留神暗中有没有使阴招的,防备着些,免得阴沟里翻船。”
少年点点头与五六个随从一起,往前方去了,想要交涉一番。
这一行人将书童等等全部算进去,总共才二十出头,还有好些坐在马车里,出列向前的五六个随从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能不打自然是不打的,赵怀报上名号,陈说利害。对方也没听这通大道理,一记响箭率先飞出,看来是少不得厮杀一番了,护在马车身后的几名随从也打马上前,十一二人并作一排,严阵以待,就等前面那帮马匪冲过来短兵相接。
宋夫子默念道: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防邪祟而近中正也……
儒生的马车掀开了帘子,从里面走出来一位书生,一身儒杉,面容端正,手里持着一柄铁剑。脚尖一点,便飞升至一匹马背之上,马匹顿时来了精神四蹄狂奔,飞快的赶到了双方阵前。
对面马匪,见有一儒生打扮的公子,立在前面。纷纷停下脚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那书生先是抬手拦住了自家的随从,翻身下马。
拔出剑来,随手在地上一条挑起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沙石,砂石刚刚被弹到半空中,只见了书生挥舞手中铁剑,一一横一纵瞬间劈砍而过,方才还悬在空中的砂石,顷刻间便砰的一声分成了四块,坠落在地,阮舟子剑术高妙,刚柔并济又快如奔雷。他大声说道:
“识好歹的,快退去吧,免得误了自个的性命!”
化名阿凃的少年皱了皱眉头,自己武功虽然不及这书生,但若是自己,定然不会如此与他们交涉,太柔和了一些!
阮舟子也意识到了自己太过温和,大喝一声说到:“我们路途遥远,你等拦路劫道,我们可只管杀,不管埋!若不信的,原地不动等着便是!”
说完也不犹豫,翻身上马,心里想着等他们几个呼吸,若还不退走,别无他法了。
金寨主原本举棋不定,心想着虚晃一枪,,吓唬吓唬他们掉头就走,自己哪里是宗师的对手呢,恐怕连一回合都接不下来,正犹豫着自己是站在前头施加压力,还是躲在后头暗中偷袭,就看见了一身儒衫的书生打马在前,停在了中间。金寨主心里喜不自胜。
真是老天爷赏饭吃,自己心里想什么就来什么,刚才还生怕那儒家子弟躲在马车里面,自己无法接近,这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当即默默的吩咐下去,待会打起来的时候挑个时机,让出空隙。
伤了这书生就可以了,若是能将其当场打杀了也不要回头,转身就走!咱们的目的就算达到了。那书生剑术不俗,可自己手中的刀也未必是吃素的,至于会死几个寨子中的弟兄,金寨主也是不心疼的,只要手里有家伙,山寨里有粮食,聚拢几十个流民,就是一桩再简单不过的事。
还是师爷技高一筹,此番前来本想将弓箭也带来,师爷极力劝阻,只带了这十只短弩藏在了后面。
几个呼吸很快就过去了,阮舟子见对方毫无退意,便咬了咬牙,手持铁剑,挥舞示意,身后十一二人顿时得了授意,策马向前。
山寨上的喽啰,本来是对那书生的剑术有些害怕的,但是想着有寨主在此,自己只要绕开那书生便可,也就嘶喊着向前冲杀去了,有意无意地绕开中间的位置,把中间空余的场地留给了老大和那名书生。
很快二人便短兵相接,阮舟子的剑显然要比金寨主的刀更快上一些,一剑直刺而去,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差点格挡不住,幸好自己刀口舔血好多年,本能反应的附身躲过了剑刃,手上功夫也不耽误,一刀向前方砍去,逼得阮舟子不得不持剑回防。
书生的武功路数上乘,只是实战经验有欠缺,哪有与人生死搏斗的时候,还要保持着坐姿的呢?金寨主刀法上与他斗的不相上下,阮舟子也难以取胜,二人都有些心急,挑了一个刀剑相回的空档,二人实打实的对了一招,舍弃了花里胡哨的打法,两掌相击,没有声响,二人心头都是猛的一震。
书生手掌之间一阵炽热,赶紧将手臂缩回,做游龙婉转势,卸掉对方的余力,定眼一瞧,原本在马上的金寨主却没了身影,原来是刚才与自己对了一掌,余力未消,直接就势翻身下马了。
阮舟子还想寻那领头之人的身影,此时已经由不得他了,他无法处走动,对方人数是几方的三倍左右,幸好自己一方都是好手,对方又有好些响马滥竽充数,短兵相接,立马伤了好几个响马,调头就跑了。
麻衣少年连刀都未出鞘,便与对面一骑马之人战成了一团,那人武功尚可,二人斗了几个来回,少年余光瞟见书生对面领头之人对了一掌,明显是领头之人内力略输一筹,翻身下马,不再与书生硬碰硬,而是想要趁混战机会打杀掉其他的随从。
眼看着,刚刚从地上站立起来的头目,对着马脖子便来了一掌,那马吃痛侧着扬起了身子,马上的随从自然被掀翻在地,经过这一番折腾就算不死怕也得重伤了。
少年不能再等,便抽出刀来,与那人两刀相交,刺啦的一声,并没有多大声响,少年便划断了匪徒手中的铁刀,余势不减削向了那人胸前。
一抹红光从胸前划至肩口,一道整齐的刀口,顷刻之间鲜血迸出,刀身不够长,只划开了约莫半寸的伤口,那马匪吃痛,自知无法再战,转身就逃。
马匪确实不经打,才刚刚受伤了好些个,便有些涣散了,没了在方才对阵之前暗自叫嚣的勇气了,这就是乡野之间的勇士,能耐大多如此不济。
阮舟子也不愿意轻易杀人,手中铁剑已经刺伤了三四人,但并未取其性命,那帮马匪也会审时度势,若是伤了自己两三处,又处在外围,没让人包住的,便撒腿就跑了,若是被人打成重伤,碰巧身边又有两名眼神冷烈的对手盯着的时候,自己就老老实实的在地上躺着捂着伤口,将兵器仍在地上,祈祷着这一行人能够放自己的性命。
眼看人数越来越少,从最初的三倍变到现在两倍不到,金寨主有些慌了,再也沉不住气,上来想挑个软柿子捏一捏。
刚刚下马的那一少年,一抬头就和金寨主撞了个对眼,少年心中有些惧怕,在面上不露声色,举刀迎敌
金寨主,大踏步,要向前俯冲,但三步踏过,最后一脚陡然发力,步伐不稳,身形刀势翻转转,横批变为直刺,就要直接依托惯性,划断面前少年的脖子。好一三才步法!
还是寨主敢杀人!其他人都是狐假虎威而已。
少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能看破他的步伐,以为是正常挥砍一般,全然不觉,也将手中刀横批过去,金寨主显然没有料到面前的麻衣少年竟然拿了一口宝刀。
此刻还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机智,眼看的少年没能看破自己的步伐,就要血流三尺!哪想到刀身就像嵌入树干一般动弹不得,仔细一看,原来是少年手中之刀直接就砍进了自己前进的刀身里,十字锁一般锁住了刀刃,金寨主心里感叹一声,将刀收回,不信邪的一般,左右横劈了几刀,最后收回自己手中时就只剩了刀柄和小半截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