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侯府之中怎么会有天族的人?会不会是七弟弄错了?天族一脉一向远居北外,不涉足世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杨逍沉默不语,卷柏继续说道:“属下愿为主子分忧。”
杨逍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隐三跟了他多年,他用着很顺手,但他有他的想法,故而冷冷道:“不必了,你还是伺候好你现在的主子吧!”
“可是...”可是她也没什么事儿啊!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是。”
云书苑
墨初九跪于蒲团之上,纤长白皙的玉指在琴弦之上娴熟的拨动着,乐曲缓缓响起,她的身体也随着这曲高山流水有节奏的摆动着。
短短几日的功夫,她便能将此曲熟记于心并完整的弹了出来,虽然听起来还有些生涩,但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琴声或快或慢,或轻或重,时而在高山峡谷中穿行,时而轻踏在水面,任指尖在琴弦上跳动。
一盏茶的功夫后曲毕,墨初九将双手轻搭在琴弦之上,缓缓道:“夫子,可否?”
“虽然你的记忆力超乎寻常,并且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将音律熟记于心,但你却并未用心去领会其中之蕴意,何为?”
“蕴意?一首曲子而已,当真有分别?”
“心静则音纯,心乱则音噪。”
墨初九本就没有把弹琴这个所谓的学业当回事,只是想着按着谱子弹出来就行了,反正她也不会弹给别人听的,妓坊的女子才没事儿干弹琴卖弄呢!
“学这个有什么用?为他人取乐而已,我不想学这个。”
“非也,非也,神农继庖牛羲,而王天下,上观法于天,下取法于地,近取诸身,远取于物,始削桐为琴,绳丝为弦,以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焉。礼、乐、射、御、书、数是为六艺,是为王道也。”
“王道?”墨初九思虑须臾,抬头问道:“何为王道?”
“王者,君王;王者之道,以仁义治天下。”
“王者?天下?那东城城主算是王者吗?东城便是天下吗?”墨初九眼睛瞪得圆圆的,这个,她感兴趣。
“天下之大,非一个小小的东城所能承载。”
“原来天下那么大...天下之王岂非更厉害...夫子,那谁是天下之王?”墨初九好奇的问道。
“天下之王?”还从未有人问过这样的问题,空气中静默了一瞬,须臾,云夫子才缓缓开口,“心存天地万物之人,都可称之为王。”
墨初九沉默片刻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夫子,今日可否停课一日?”
“为何?”
墨初九沉默了须臾,长出了一口气,抬头凝视着上方,许久才道:“不知道。”
连日来,墨初九难得主动提出想要停课一日,看来她确实有事情需要思考。
“好吧,我本是受人之托教授你学业,时间多少由你自己抉择,希望明日开课之前你能平静心绪,专心研习。”
“谢夫子。”
云夫子说完,书苑之内突然漆黑一片,所有的灯盏瞬时全部熄灭,木门沉重的发出‘吱呀’的声响。
墨初九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闭目沉思。
‘心存天地万物之人,都可称之为王。’
她在书苑内整整呆坐了半日后才起身,拉开了木门走了出来。
绕着云书苑走了一圈,无所事事的坐在岸边,凝望着一望无边平静的水面,沉沉的发着呆。
许久,墨初九盘了盘腿:“你来了?”
“恩。”卷柏应了一声。
“坐。”
“属下还是站着吧。”
“坐吧,陪我待会儿。”
卷柏难得见墨初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也挨着坐了下来。
“累了就歇歇,你已经很有天赋了。”卷柏少有的安慰起人来。
他以为墨初九是因为云夫子的责备而忧伤,毕竟她毫无功底,能在短短几日便将音律通熟,还能完整的弹奏出高山流水,这已经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云夫子的确是苛刻了些。
“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属下觉得,姑娘学些针织刺绣更好些。“
卷柏真的是不太会安慰人,明明是觉得墨初九辛苦,却不合时宜硬搬硬套了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
“不过是些无能之人自我的安慰罢了!”
“什么?”卷柏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男尊女卑而已。”墨初九的眼神黯然,口气中还带出一丝无奈的忧郁,听的卷柏一头雾水。
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明明还是个孩子,突然变得老气横秋。
“男尊女卑乃自古礼法,有什么不对吗?”
“礼法不也是人定的吗?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我不知男子尊于何处,女子又卑于何处?”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这种思想早已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卷柏不明白墨初九为何会因此感到不忿。
“可姑娘学的也是礼法。”
“那又如何?我又不是为了学而学?”
不是为了学而学?卷柏沉默了,这句话似乎有着另一层意思,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墨初九的话,他需要时间来消化。
空气中又是一阵静默,墨初九继续陷入沉思,片刻,她抬手指了指前方,“那里是什么?”
“湖水。”
“我知道是湖水,我是问湖水之上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墨初九转脸看了一眼卷柏。
“没有。”
“没有吗?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墨初九眯着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些,但无奈漆黑一片,若是这里有白天还好,到时候自然一目了然,但这里属于深山之中,通年四季是见不到任何光亮的,仅凭肉眼根本看不到一丈以外的地方。
“属下不知。”
“是你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或者说,是不能说?”
“属下不知。”
“哦。“
兴许他真的不知道,墨初九没有再追问,忽而一转话风,“麒麟阁里那名女子是什么人?”
女子?除了墨初九,麒麟阁内哪里还有别的女子,至少卷柏是没见过。
“属下不明白姑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