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似乎听到了我的嘀咕,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讪讪转头,漫不经心地啃着橘子,接着看神冥教和左旋门打架。
此时,先前的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取了柄长剑,正抵着那红衣人的脖颈。
“你这贼人,还不速速将我教的梵摩经交出来,否则看老子不把你拖回去扔进阎魔窟里。”那黑衣人厉声喝道,紧接着便划破了红衣人的脖颈。
红衣人躺在地上,歪着头又吐了几口血,狼狈不堪,却不改嚣张的口气。
“你段爷今儿个还就把话撂这儿了,你杀了我,就再也甭想知道那破经的下落了,他日江湖五圣、九派玄宗、十二方地罗势必会踏平无亘山,以魔教众人之血祭刀剑。”
我已吞下了半个橘子,甭说,还挺甜。
只是听着这啰嗦的谈话,想着这黑衣人为了那经书定会当缩头乌龟,便有些厌厌。
这架打得不尽兴,畏首畏尾的!
却见那黑衣人一脚踏在红衣人的胸口上,仰天大笑,随后啐了一口,阴恻恻道:“你当‘魔教’二字是死的么,梵摩经我教早已刻印多本,你们串通教内叛徒窃取的那本,不出三个时辰,经手的人就只剩一堆白骨了!”
“你……”那红衣人怒目圆睁,嘴角又流出鲜血,咬牙切齿道,“魔教众人必不得好死,只可惜……咳咳咳……”
红衣人话未落,一枚物什便穿透了他的脖颈,鲜血喷溅出来。
黑衣人看着都没闭眼的红衣人,愣了一下,猛地看向四周,然后拔出那凶器,脚点地,翻身上了马。
“螣蛇,”蒼月缓缓解释道,“身长三寸,状若锯齿,重量极轻,却无坚不摧,常于百步之内取人性命,是堃耀最大的杀手组织无回阁的惯用暗器。”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只是这无回阁做的却不是拿钱的买卖,而是用等价值的秘密交换人头。”
我思忖片刻,疑惑道:“这样岂不是拿捏住了堃耀的七寸?”
蒼月摸摸我的头,颇欣慰道:“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我白了他一眼,说着说着又不正经了。
红衣方看着地上的尸体,无人敢再上前。
忽地,一阵诡异的啸声响起,片刻间空中盘旋了数十只秃鹫,悉数俯冲向黑衣方,那红衣方趁此机会慌乱地骑马逃离。
黑衣方一边持剑与这些畜牲搏杀,一边向后撤离,惨叫声不时响起,地上也落了不少秃鹫的断肢残体。
刚才那黑衣人极速地挥着长鞭,黑色的粉末四散开来,所到之处秃鹫无一幸免,嘶鸣着,“砰砰”落地。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打斗终于停止了,地上堆了不少黑衣人和秃鹫的尸体,剩下的十几个黑衣人也负伤离开了。
我头一次见如此惨烈的场景,心里却无甚感觉,可能面对死亡的恐惧之门,早就坏掉了吧。
我正欲叫上蒼月一道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物什,他伸出手指放在斗笠前对我“嘘”了一声,我老老实实坐着没敢动。
一道黑影闪过,眨眼间,尸体堆积的地方站了一个人。
那是名少年,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一身黑衣裹身,挺拔若松,气势凛冽,腰间系着一支竹啸,额间点着一道红色的云纹,面皮白皙清冷,笑容透着一股子狠辣决绝的味道。
我观这少年样貌应属上等,只是刚才的竹啸声应是此人所为,美人淬着冰,不免让人不寒而栗。
这少年对着尸体踢来踢去,急切地在找着什么。
稍时,他在那名红衣男子的尸体前停下,隔着手套慢慢地从他的身上取出一封信,揣进怀里,然后又摸索出一本书。
他顿了顿,从怀里取出一块油布,将那本书裹严实了,用带子打上结,拎着,“嗖”地消失在了原地。
“啧啧,蒼月,你可认得这个少年?”我转头向蒼月问道。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又问了一遍,他方缓缓说道:“不知。”
这也太简短了,依照蒼月的惯性,必定要聒噪一番,所以,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我也不再追问,又扯了句道:“那你,可打的过他?”
蒼月颇无奈地回道:“至今未逢敌手,这日子过得着实没意思的紧。”
我听着他这一番暗暗自夸的话,很有种想跳树的冲动。
我气呼呼地啃完了剩下的半个橘子,想擦手,发现没了帕子,就索性扯着他的衣角擦了擦,在上面留下了橘黄色的痕迹。
他盯着衣角看了许久,我心想这下糟了,背后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等着他的雷霆之怒。
低低的抽噎声响起,他委屈巴巴地说道:“阿得,你变心了,你果然是看上那个少年了!”
我那一层汗顿时被怒火给烤干了,磨牙道:“看上你个鬼啊,真是的,我都要被你给气的折寿了!”
他顿时停止了抽噎声,摸摸我的脑袋,纠正道:“是看上本尊,本尊是人,不是鬼。”
我脑袋一热,一口咬在了他胳膊上。
“嘶……”蒼月缓缓推开我的脸,掀起衣袖,惊讶道,“阿月,你这牙印比上次齐整了!”
喂,喂,我刚被你抢来没几天好不,这种“我家孩子换人了”的口吻是什么鬼!
他从小腿处取出一把匕首,将沾了橘汁的布料方方正正割了下来,叠三叠又放进了怀里。
我非常僵硬地偏过头,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