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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神弓

姬辰和岚儿跟着大祭司进入密室,拐过几条暗道,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室,只有角落燃了两三条火把,光线昏暗,也看不清有什么。

大祭司被小嫣扶着,取过一个火把,边走边点,费了一些功夫,将几十条火把都点着了,室内一下子亮如白昼。

姬辰和岚儿最先看清的是一室的壁画,四面墙壁上全部都画着精美至极的彩绘,且内容皆是与女娲有关的事迹:女娲造人,女娲补天,女娲斩鳌,女娲高媒,女娲制乐,女娲赐酒……

每一幅都栩栩如生,巨细入微。许多是姬辰岚儿听过的,有些却是连姬辰都不知道的。

姬辰此时就站在其中一幅壁画下蹙眉沉思,岚儿站在他身后,也不打扰。大祭司和小嫣点完火把,也走进来看,大祭司道:“这是女娲进入天蓝地海的图,这海你们不陌生吧?”

姬辰道:“当然,天蓝地海,东临妖族,南接魔域,往西无界,向北无边,是天地间最神秘的领域之一,女娲神这是向西而进,她进入天蓝地海干什么?”

大祭司摇摇头,笑道:“不可知,这些壁画没一幅是我画的,没一幅是我所知道的人画的,只知道我们部落从在这里起,这些壁画就在这里了,不,说不定更早,我们只是保存与修缮,我连为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不应该只是因为对女娲大神的尊敬而已。”

姬辰想不通也不自寻烦恼,反正天地间没有女娲大神去不得的地方就是了。他又想看看别的壁画,转身间却被石室东侧的一个高台吸引住了。

石砌的高台之上,有一个木架,木架之上供放着一只大弓,比部落族人使用的弓要大一倍,弓身土黄,绘刻着流畅简约的金纹,弓弦漆黑,不知识什么材质做的,虽然此弓静置那里,可当姬辰看到时,心中一跳,居然感觉到了隐隐的危险意味。

而此弓也想感知到什么,弓弦微颤,发出嗡嗡的轰鸣声,姬辰的血液立时被牵引,在体内快速流转,引起他的不适。

“公子,你怎么了?”岚儿见少主面色不对,上来温声询问道。她的话一向对他有安抚作用,姬辰强自镇定心神,对她微微一笑。

“你果然是妖族。”大祭司此言一出,岚儿和小嫣都是一惊,岚儿左腕翻转,腕脖上的玉镯幻成一柄带鞘蓝剑,横档在前。小嫣则结巴喊道:“哥…哥哥…姐姐…”

“你带我们来这里想干什么?”姬辰看向他道。大祭司咳嗽两声,带着小嫣走到高台上盘腿而坐,道:“不用担心,我还能做什么,我要是能用这把弓,不早就把外面的敌人给屠了吗?”

姬辰按下岚儿手中的剑,问道:“外面的那个老头儿就是要这张弓?”

大祭司拿出一把小石刀,对小嫣说:“乖,别怕疼!”小嫣点头,大祭司割破小嫣右手食指,在一方小槽中递进数滴血液。又割下衣角为她包扎好,然后才问:“你知道这张弓的来历吗?”

姬辰说:“不知道,不过它很厉害,竟引得我气血翻腾。”大祭司一笑,道:“它当然很厉害,不然怎么能射下九轮太阳呢?”

姬辰大惊,道:“后羿的射日神弓!”大祭司十分恭敬与向往地道:“没错,天地初分之际,女娲娘娘抟土造人,世间方有了我们人族,可是那时的人族弱小,天灾,野兽,疾病都能要了人族的性命,更别说你们妖族和魔族的伤害了。女娲深感忧虑,于是上天入地,以极大法力寻得天地间的十处灵根,又精心挑选了十名人族的勇士,将这十支灵根打入他们体内,这十个人以后就能如神族一样吸收天地灵气进行修炼,于是,人族的十大觋祖就诞生了。”

姬辰和岚儿也在书中看到过人族觋祖的产生,也不以为奇,只听大祭司继续道:“十名觋祖分别拥有自己独特的能力,而且神力可与正统的神族比肩,他们也果然不负女娲娘娘的重托,利用自己的力量造福于人族,使得人族越来越繁荣昌盛。女娲为了让他们的力量更进一步,取天地之灵髓,亲手为他们锻造了十把兵器,而这张弓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他们如此犹如神一样厉害,那么为什么他们只活了数十万年呢?”姬辰以前就有过这个疑问,所以发问道。

“不知道,我们人族为什么不管天赋多强,力量多大,始终不能修炼得像神族,妖族和魔族那样寿数无极,这或许是一个永恒的谜题吧!”感慨的回答了姬辰的问题,他接着原先的话题道:“就像你说的,就算是觋祖寿命居然也有尽时,可是这时女娲娘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昊昊宇宙间再也不见她的神迹,所以,只能由十大觋祖自己想办法。”

像听故事一样的小嫣问道:“什么办法?”大祭司一直看着血槽,小嫣的血液正逐渐被法阵融化吸收,听到问题,答道:“虽然天地灵根在他们体内,可以帮助他们修炼神力,可的确并未与他们身体融为一体,在他们发现自己也会成长,也会向着衰老走近时,他们一开始想要寻找永生之法,甚至为此做了一些错事儿,可到头来还是无济于事。

直到有一天,觋祖中最智慧的人偶然有了一个自己看来都天真的想法,他在其他觋祖继续寻找永生之法的情况下,自己经过无数尝试,终于将灵根融入了自己的血脉,并暗中娶妻生子,他惊喜的发现,他的孩子果然和他一样,可以吸收天地灵气,可以修炼出神才有的力量,他为之兴奋若狂。

于是他将自己的行为告诉了其他的觋祖,在一起商量之后,他们决定放下私心,准备遵从女娲娘娘创造他们的初衷,一齐将灵根融入血脉,跟先前的觋祖一样,娶妻生子,然后儿子或女儿再生孩子,一代传一代,将灵根的血脉在整个人族范围内传播开来。”

姬辰听到这里,也有一些震撼,旁边的岚儿则道:“无私,伟大。”姬辰听后一笑,也道:“嗯,伟大,无私。”

“从此,除觋祖外,人族又诞生许多觋师,无数岁月下来,人族出现的强大觋师也是不计其数。”话语间充满了自豪之意。妖族在很久之前,与人族的觋师也是激烈大战过的,姬辰对这些话也算同意。

“可是,自人族产生伊始,神族对人的存在就有这不同的声音,支持的神族认为这是女娲创造的奇迹,创造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生灵,可以在山川湖海间增添许多生机;反对的神族认为人族根本没有力量,生命更是贱如蝼蚁,简直不知这样的东西有什么用。

就像一个人不可能得到所有人喜欢,同样,一个神亦不可能得到所有神族的支持。女娲是大地之母,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天地的和平,主张神族,妖族,魔族,人族和冥族和平共处。

而神族是天地自生,是天地间最高等的族群,他们中有的主张由神族主宰鸿蒙宇宙,自然是和女娲对着干,女娲所创造的一切,他们都想让其消失,而在人间愈加繁荣的人族就好像是证明女娲做的是对的一样,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

其中,以一位名叫蚩丹的战神为最,他曾经因为好战而向女娲挑战,那一战当然是女娲大胜,可是此战之后不久,女娲就消失了,他心中的怒火无法宣泄,就决定毁灭大地,杀光人族。

于是他隐瞒神帝,与仇恨女娲的神族联合,不知用什么方法让天空升起了十个太阳,他要用这种方法让人族在无比煎熬中慢慢死去。

十轮太阳炙烤大地,不仅人族,大地上的生灵皆是苦不堪言,人族若想生存,唯有自救,这时,觋祖的传承已不知多少代,有一位名唤‘后羿’的人族勇士接过上一位觋师的传承,拥有了这把神弓,他苦练本事,誓要为人族永除后患,终于某一天,他登上大地第一高的山峰,用神箭射下了九个太阳,而自己也是神力耗尽而亡。

蚩丹怒不可遏,正要有所动作时,却被神帝发现他的恶行,将他永镇极境之渊。”很长的一段故事讲完了,大祭司看见神弓之下阵法已完成,转头对小嫣说:“小嫣,爷爷想让你做一件极难极难的事,你愿意吗?”

“愿意!”小嫣毫不犹豫,语气斩钉截铁。大祭司重叹道:“好,也许你以后会经历许许多多危险,经历数不尽的磨难,只希望你那时候少恨爷爷一些,爷爷对不起你,”静了一会儿,道:“你去站在这把弓面前。”

小嫣依言而行,走过去笔直的站立着,眼珠先看看爷爷,又看看岚儿和姬辰,就这样静静的等着。姬辰好奇问大祭司:“这是什么阵法?”

“看来你对阵法不是很了解啊,是不屑还是不行。”小小取笑了姬辰一下,道:“人族的觋师传承,也并不像觋祖想象的那般美好,不是每一个觋师都能修炼出强大的力量,有的觋师简直可以说是没什么力量,就像我这老朽一样。拥有灵根血脉的人,总是有的天赋高,有的天赋低,而天赋低的觋师才占大多数,所以,人族觋师力量可以说越来越弱,他们认识到,光靠自身修炼来获取天地间的力量已经远远不够。人族觋师又重新陷入了一个新的难题。

还好,人族总是善于思考,善于发现,在对天地自然的摸索中,他们发现了符道,只需要用少量的灵气勾勒引导,就能调动超量的天地灵力,然后化作摧古拉朽的力量,比人族自身修炼更加适用于人族,这是一个伟大的创造。从此,人族觋师的战斗就以符意为主,再配合原石的使用,成为了人族独特的运用天地灵气的方式。后来人又用符来构造咒和阵,咒与阵的本质就是大符。”

久站那里的小嫣终于发生了变化,一串符文从她的双脚爬上,快速蔓延至整个身躯,最后在头顶汇聚于一点,全身发亮的符文红似赤火。

“爷爷,我热!”小嫣额头浸汗,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岚儿毕竟有些关心,问道:“少主,他在干什么?”

姬辰摇摇头,大祭司答道:“契岩部不能将这张弓交给大觋师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在十年前,我就觉得我们的这位大人有不同一般的野心,如果让他得到此弓,那么,在他找到使用他的力量之后,以他今日的作为来看,北荒必定生灵涂炭。”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张弓为什么不在人族圣地天宇宫中,而在那么这一个普通的部落之中呢?”

“无从得知,我只知道我们契岩部是为了守护它而建立,或许契岩部的第一个大祭司是它最后的主人吧,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现在要在它与小嫣之间建立灵契。”

姬辰看了小嫣一眼,问道:“你疯了,你想害死她吗?普通人的血脉与躯体怎么可能承受神物的力量。”

“她能,你肯定疑惑那天在河边,我为什么没有中这位姑娘的幻术,对吧?”大祭司起身走到神弓的面前,拿着小嫣的手放在弓弦之上,小嫣身上的符文又沿着漆黑的弦扩散到整张弓上,好像将小嫣与神弓连载了一体。

“是因为小嫣?”姬辰问道。大祭司点头:“小嫣不是我的亲孙女,是我年轻外出游历时在一座冰原之上拾得的,你能想象,滴水成冰的冰原上,一个看似刚出生的婴儿在上面安静甜睡吗?”

此时的小嫣正闭着眼睛,身上的符文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密,看来听不见她爷爷的话。大祭司回忆道:“我将她抱回来,用了一些方法,验证了她是传说中的‘半神’之体。”

岚儿确实不知道什么是半神之体,问向少主:“何为半神?”姬辰皱眉道:“就是明明是别族血脉,而躯体却是天地所生,拥有神躯,可以修炼真正的神术,如果有幸可以修炼到最后,可以成为真正的神,与正统的神族毫无区别。”

岚儿也一时说不出话来,姬辰又道:“能成为半神之体的原因我只知道一个,那就是真正的神族与别族所生的孩子,那小嫣就是……”

“我也不清楚,当我继承大祭司后,深觉自己的力量太弱,就取了小嫣的眉心血液种在我的眉心,不然你们今天连我的这点实力都看不到了。可见我的确是一个废物,实在对不起前大祭司的栽培。”

“是你封印了她体内神识?不然我不可能发现不了”姬辰明白了。大祭司道:“是,我用咒术封印了她的神识,让她不能自我修炼,不然小嫣早就超过我这个爷爷了。”

“因为你体内有了她的半神之血,对妖族之术有净化作用,所以你并未中‘千幻’。”大祭司默认,他用食指在小嫣眉心划开一道线,小嫣身上和神弓上所有的符文疯狂的向小嫣眉心涌去,小嫣立时痛苦的叫出声来,最后,神弓也变成一道光跟随最后的符文钻入小嫣眉心。

大祭司蹲下紧紧抱着痛苦的小嫣,低低自语道:“小嫣不怕,一会就好。”良久,小嫣的身体冷静下来,眉心的伤口慢慢流着血,大祭司用衣袖帮他擦拭,一直擦拭。

“都是为了等待今天,如果让大觋师知道她的秘密,恐怕会比夺取觋祖圣器更加疯狂,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是真心喜欢小嫣的,你能将小嫣带出北荒吗?告诉她,不要回来为我们报仇,让她好好的活下去,我已经解封了她的神识,如果以后她能真正得到神器的认可,成为神弓的主人,那她就可以去找寻自己的身世了,告诉她这个世界很凶险,一切莫要逞强,平安活着最重要。”

大祭司的话是看着岚儿说的,当然一切都是说给她听的。岚儿看了昏迷的小嫣一眼,又望着姬辰,仿佛在等待着他说话。

看岚儿的样子,姬辰知道了她的想法,说:“你决定吧!”岚儿微笑,走过去从大祭司怀里接过岚儿,手指在她眉心一划,伤口消失不见。

大祭司全身顿觉一松,跪在地上向岚儿磕头道:“谢谢!”在磕下第二次时,头再也没能抬起来。

岚儿心下凄然,姬辰走过来安慰:“他是很开心的。”亲自蹲下将他的身体放平,站起来说:“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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