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一片荒地，那儿有座三层民房，没有装修。
还没有下车，我就捂着肚子说肚子痛，两名大汉没有刚才的热情，指着一个茅坑，对我说“在那，快点解决”
我二话不说连忙撒腿就跑，到了茅坑，二话不说就先把银行卡给折断，扔进了茅坑，然后在将身份证随身携带。
我有一种直觉，这一切有问题，但又说不清楚问题出在那？
我蹑手蹑脚，悄悄靠近他们，远远听到鸭子几近哭泣的声音“南哥，我真的不知道他一分钱都没有，真的南哥，下一次我一定带个有钱的人”
那个叫南哥的是一个大约二十五六的青年，带着金丝边眼镜，长相十分秀气斯文。
他推了推眼睛，笑道“没事，没事，下次在努力就是了，等一下搜搜那小子的身，可别被他给蒙过”
我心中骇然，这才意识到老子掉进狼窝了。
尼玛，传说中的传销既然被我碰上了。
“鸭子，我草你二大爷”我心中怒骂一声。
不过我马上又有些小得意，“小样敢诈你爷爷，幸亏老子机灵，不然老子的乞丐本就这样被你们坑走了”
我知道自己暂时脱离不了传销的控制，况且这里是哪，我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在车上吃坏肚子”我主动站出来，贱笑道“这位一定是大老板了吧，早就听鸭子听过您，以后还请您多关照”
“那是自然，只要跟了我，致富不是梦”
他跟我说，搜身是例行公事。
于是，我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被那大汉强奸上一遍，摸得我那个销魂，差点鸡毛疙瘩没全部冒出来。
可惜的是，他们只是从我身上搜出二十七快八毛六，三寨大屏手机和一张身份证。
至于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大汉把钱丢给我说一声“草，二十七块八毛六，连车油都不够，说你是乞丐，都是在侮辱乞丐这份职业”
至于我的三寨手机却被他收走，美名为暂时保管，以免泄漏公司机密。
我心中一疼，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一个公司？
我依然不动声色，用最贱的笑容迎上去“大老板，管饭不”
那名南哥和手下对视一眼，脸角抽了抽，心中肯定在想
“怎么招这一个奇葩”
别说，这传销的伙食还真不错，有鱼有肉，我完全不客气大吃大喝，这更加符合我乞丐的职业。
南哥看了我一眼，放下手中的碗筷，阴沉着脸离开。
晚上我被安排到一个小房间里，和中午的一名大汉睡在一起，说是增加感情。
你妹的，不就是看管吗？
置于说的那么好听吗？
那名大汉似乎很不情愿来看管，一晚上不耐烦，而我也很是听话，秉承着增加同事之间的感情，一大堆七七八八，啰里吧嗦，更是把大汉家里父母，兄弟姐妹，七大婆八大婶都慰问一遍。
他怒瞪我一眼，然后眼睛一闭，就打起呼噜，与那可爱的周公下棋。
我赶紧打量这个房间和周围环境，这里是三楼，有一扇窗户，我打开窗户一看，下面是乱石堆。
心想看来要从这里逃离是不可能，从窗口到地面足足有七八米，这一跳恐怕还没逃掉，就先摔断了腿。
我打开房间的门，大厅有一张四方桌，那里坐着一个人，正是另一名大汉。
他看到我出来，咒骂一声“出来干么？”
“我口渴想喝水”我小声嘀咕一声，眼中不停打量大汉。
见那大汉身高一米八，肩宽膀子粗，一身肌肉突出。
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我打不过他。
“喝喝，喝个屁啊，没水，赶快给我去睡觉”
我像老鼠一般，赶紧退回房间，贴在门后，听大汉并没有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
他们开始给我培训，导师正是那名斯文男南哥。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学生并不只有我一个，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大哥，大嫂，大婶，大妈，大爷，统统都有。
“你们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你们想发财吗？想要一夜致富吗？”
南哥为“我们”编制一个伟大的梦想，让我们斗志刚昂，为我们构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兴奋尖叫声，感叹声，附和声，声声不绝与耳。
“这货TM是在洗脑，在洗脑。”我想若不是我一边兴奋大喊的同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咒骂一声，恐怕在那一日，我就沦陷了。
接下来两天里，南哥的演讲不得不让我佩服，可能他就是天生的演说家。
唉，真应了那就话，流氓不可怕，可怕是流氓有文化。
我在课堂上的表现越来越好，基本是都在附和南哥的演讲，他对我也是越来越满意。
我快要被他洗脑，而逃离的念头几度被消灭，然而又在一次被我拾起。
我要逃走的念头越来越加猛烈。
终于一个机会出现在我眼前，或许是因为我在课堂上的表现太好了，大厅没有了大汉，连来看管我的都变成鸭子。
我忍住想要暴打他一顿的念头，等他睡着了，我悄悄起了身。
“你要走了吗？”就在我要打开房门的时候，鸭子幽幽来了一句。
我赔笑说“怎么会呢？这里吃好，喝好，还能一夜致富，这简直就是我梦中的天堂”
鸭子嗤笑一声“别骗我了，我们虽然不是穿一条裤子长大，但我对你却是很了解，我们认识起，你就是哥几个老大，很难想象你个子不高，却能让哥们几个服你，只能说你很聪明，而且很能忍”
我沉默了下来。
他继续说“其实你也早就看出猫腻，这里并没有致富的捷径，有的只有欺骗的深渊，一掉下去就永远爬不起来”
“既然你都知道了，你想怎样？”我苦笑问了一声。
他眼睛一闭说“我睡的很死，不知道你走了”
这一刻我才知道他并没有背叛我，他背叛的只是他自己。
“跟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去努力，去寻找真正的梦想，你不是说要建一个很大很大的鸭子场吗？离开这里就一定做的到”我情绪很激动，突然想起那几年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鸭子很久都没有说话，我站了很久，在等他回答。
他冷笑一声“你以为这里是哪？农村？想要在这片大城市出人头地，我们这一种没钱没势的根本不可能”
“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在最后加了这一句。
我逃走了，他却留下了，但他的那一句话却无时无刻不压在我心里。
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我望着繁星点点的星空问道，像是在问这片天空，这座城市，这里的每一个人，还有我自己。
离开了传销集团，我心惊胆颤逃离，害怕他们追来，无时无刻不在想，太阳啊晚一点出来吧！
终于在天空泛白的时候，我到了一条马路，沿着马路一直走，碰到一个正要到送菜到菜市场的菜农。
我不敢跟他说我是传销基地逃出来的，因为我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传销的人。
我那一些传销同学们可是种类齐全啊。
好说歹说，他终于答应带我进市中心。
看着树木良田在我眼中飞逝而过，我知道我逃出来了。
一日来的奔波让我原本就瘦弱的身板更加不堪，昏昏的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农叫醒了我，已经是早上六点钟，而我也已经身在菜市场中。
我下了车谢过老农，出了菜市场。
好不容易找了一家农业银行，等到九点钟，银行才开始营业。
银行营业员，看了看身份证，然后又打量我惊诧道“你未成年？”
我羞涩点了点头。
我半了张新卡，将原来的钱转到这张卡中，取了些现金。
离开银行时已经九点半，咕噜的肚子立即不听话起来。
在重新掌控自己的命运后，我喜悦冲进一家看起来很高级的饭店，消费了百来元。
事后，心疼死我了。
之后几天里，我一直藏在旅馆里，不敢出来，我害怕他们找到我，抓我回去，我甚至不敢去火车站买回家的票。
后来，我犹豫要不要报警。
但最后还是没有报，一来是不想害了鸭子，二来是怕传销基地报复。
在后来的几年，我时常后悔。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在我犹豫不绝，要不要报警的那一刻，我毅然选择报警，那么我和鸭子的人生会不会变的不一样？
人生没有如果？真的没有如果？
在这座城市的两年里，我不停挣扎着，换过好几处住所，换了好几次工作。
做过风一般的快递，做过笑容常在的餐厅服务员，摆过地摊，卖过卫生纸，卖过茶叶，做过小吃。
打过架，拘过留，睡过派出所。
我也终于正式意识到鸭子那天晚上对我说的话，像我们这种小人物，没权没势，想在这大城市中掀起一番风雨，无疑是在做梦。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冷漠，对社会的冷漠，对人的冷漠，对待自己的冷漠。
或许这个社会就是一个冷漠加工厂。
而我最后一份工作是酒吧服务员，在这里我得到过一丝温暖，却也得到最后的冰冷。
我开始了人生第二段感情
如果第一份初恋是心痛，那么第二份情感就是刻骨铭心，爱恨犹在。
O7年冬季
冷到骨子里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