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思礼雷厉风行,第二天就带着老婆小侄子和一批早就联系好的泥水匠与石匠到了氮肥厂。
氮肥厂在九十年代初就倒闭了,原来是国营企业,县里把能卖钱的破铜烂铁作价150万卖给了物资回收公司,剩下拿不走的土地和一些破旧的房子,当时就还给了镇政府。
氮肥厂的规模其实已经不小了,全盛时期有五百多职工,作为一家重型化工厂,其占地就接近两平方公里,正是因为规模太庞大了,此后就一直无人接手,任它荒废至今。
当然,这背后还有故事,早年因为还有大量的职工家属没有安置,他们占据了这里一段很长的时间,这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存在,让许多想伸出黑手的人也望而却步了。
后来是房子实在太破旧了,他们无力维护,几经上告,县里才终于把他们安置了。
于是留给彭思礼等人面前的氮肥厂就是一座座破旧倒塌的废墟,工厂内因为长年无人打理,连厂内的马路上都长出了一人高的野草和荆棘,和旁边的荒山相比,也就显得平坦一点罢了,其余已没有什么区别。
彭思礼带着他们来这里不是来悲怀伤古的,而是来做事的,他只打量了几眼,就带头朝河边上走去。
氮肥厂的另一边是一条大河,这也是彭思礼想将工厂建在这里的原因,工业就离不开水,而且要充足的水。
其实氮肥厂的走势也是东高西低,到了河边一看,河堤离枯水期的水面也只有十米,这代表丰水期时,水面几乎与河堤持平了。
这是因为以前氮肥厂需要利用水运将肥料运出去,把煤炭运进来,但如今这条河却基本已经废了,一些丧尽天良的挖沙船将河底挖得坑坑洼洼,那些不要的河卵石堆成了一个个小山包,像星罗棋布一样,洒满了整个河床,这条河早就不能通大船了。
彭思礼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谴责谁,他站在河堤边上,像一个工程总指挥一样,义气风发的指着脚下的石堤对身旁的泥瓦匠和石匠们说道。
“彭四海,文军,你们两个的任务就是把这条石堤启出来,我要在这里重新修一条一米宽的钢筋水泥大提,因为我要把堤岸再抬高二十米左右。
这些石块石条我依然有用,因为我要在那个半山坡上,再修一条三米高的石坎。
实际上,我就是要把这整个山头削成两块平地,而且不独指氮肥厂这块地,还包括那边一大片的茶山。
所以工程任务有点大,但是工期很紧,我最多只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你们俩一定要多喊人手,因为更大的土方工程还要等着你们搞到一定规模才能动工。”
对于彭四海两人来说,当然是工程越大越好,但文军一听完就嚷嚷道:“这个哪个做得到,这么多石块石条要运到半山腰上去,我们就是铁打的,也做不到啊!”
文军年纪有点大了,他还是老一套的思路,以为全部要靠人工抬上去,因此他立马就出声反对。
但彭四海却看到了商机,因为他的大儿子彭磊有一台挖机,因此他马上就提议:“彭思礼,你这个只能用挖机装载,用翻斗车把这些石头搬到上面去,靠人工是做不到的。
如果你答应,我马上就打电话喊我磊妹机来,时间紧迫,我们今天就要动工。”
彭思礼一听完就笑了:“呵呵!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只要速度,不在意多花点钱,你们俩也看了这个现场,你们先说说要多少钱吧!至于挖机和车子的钱,不在此列。”
承包当然是要看了现场才能估算价格,这条石堤大概有十米高,三百米长左右,但是他们还要负责砌一条三米高一千多米长的石坎,整个工程量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彭四海和文军两人到一边讨论去了,大概过了三分钟左右,彭四海就代表两人说道:“彭思礼,你也是看得起我们,才将这个工程包给我们,我们也不敢多要,我出一个实在价,三十万,你看怎么样?”
其实彭思礼刚才也在心里估算,需要多少工时,这些石头石条因为已经修整过了,而且非常大块,有了底座和面,非常好砌,这个看似很大的工程,其实砌起来相当快。
彭思礼自己估算大概只要二十万左右,于是他笑着回道:“这个价格有点高了,二十五万,就几天的时间,你们能搞就搞,如果觉得不划算,那我就包给当地人干。”
在商言商,这没什么人情可讲,虽然这些泥瓦匠与石匠都是他喊来的,也全部是他本队上的人,可是他也不会当冤大头。
彭思礼的语气里明显是没有价钱可讲了,彭四海和文军两人对视了一眼,就由彭四海回话道:“好吧!我们包了,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哈哈哈哈!好,爽快,我就是喜欢和爽快的人合作,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们,这条石堤一定要尽快把它折完,反而半山腰上的那条石坎可以晚几天,这是我的唯一要求。”
彭四海立马就做出了保证道:“没问题,我马上就打电话叫我磊妹机赶快来施工,不会耽误你的工程的。”
“好!就按正常的台班费算吧!你叫他抓紧点,我耽误不起!”
“嗯!一定的。”
彭思礼是无所谓,喊谁都是喊,况且这是紧急情况,彭健胜应该会理解他。
安排了两个石匠的工作,彭思礼又对亦木匠和均伍木匠两个木匠吩咐道:“亦木匠,你们两个的工程任务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就是在原址给我建一条一米宽二十米高,大概一千米长的钢筋水泥河堤。
你们的任务也非常紧迫,搞土方的,要等你们筑了一半以上才好动工,因此要大量的人手才行,如果方便,最好在本地招一些木匠和小工,否则以后的工程,我就不好包给你们了,因为我也要顾及本地人的利益。”
“嗯呢!确实是这样!”亦木匠比较认同彭思礼的说法。
“那好,你们也今天就可以开始动工了,在没有石堤的那部分先搞起,至于承包价格,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可以做两天试一下再说,我反正不会亏待你们。”
“相信,相信!你是大老板,还会让我们这些卖苦力的吃亏,你就放心吧!我们下午就会动工。”
亦木匠和均伍木匠两个人都拼命的点头应了。
他们两个又有不同,彭思礼以后还有很多工程要包给他们做,不是一锤子买卖,所以彭思礼可以放宽两天,让他们估价。
目前修河堤是一等要务,其它的事都要延后几天,因此彭思礼马上又对他小侄子吩咐道:“瑜妹机,这几天你就给我到这里监工,第一是笃促工程进度,第二是监督工程质量,如果他们不听你的,就打电话给我,我会马上停付以后的工程款。”
“嗯!”彭瑜极为认真的点头应了。
到了今年,连一向佛系的他也不得不向彭思礼这个叔叔求一份工作干了,这主要是他哥哥彭珂丰厚的薪水让他老婆丽红眼红了,男人毕竟可以担负更重要的工作,不是说女人不行,而是彭思礼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天然就避开了女人,连考都不会考虑。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不公平,彭思礼是传统的人,因此他也信一点点迷信,农村老人都说,女人不干净,特别是来大姨妈的那几天,在工程开工,店铺选址与开张等重大事情上,严禁女人参与,彭思礼则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坚决执行了。
彭思礼这番话是当着这些石匠和木匠的面故意说的,目的就是事前警告他们,不能忽视质量,否则他真的会扣押工程款。
彭思礼作为老板,只要把事情安排清楚了就可以走了,他在原地又仔细叮嘱了小侄子一番,就带着王思雨回转了。
到了坡顶上,彭思礼指着几栋有点像倒塌了的厂房,对王思雨说道:“老婆,这些厂房只是屋顶塌了,但是墙基还非常牢固,这些厂房都是六十年代苏联风格的厂房,建得非常扎实,墙体特别厚实,我打算收拾一番,把这几栋保存还比较完整的厂房,改成员工宿舍和食堂。”
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思雨,现在只剩两个人了,她就大胆的向彭思礼提出了疑问:“老公,你这个工程搞得也太大了吧!我们有这么多钱吗?
要知道我们以后还要建厂房,添置设备,招员工培训等等,那些花钱的就更多了,你有考虑过资金短缺的问题吗?”
彭思礼认真的点头应道:“确实会资金紧张,事实上我们目前就资金紧张了。
但是没有办法,光建立一家特钢厂就占去了差不多一半的地,今后我还要建基础化工厂,电子元器件厂,机床厂,机械厂等基础工业。
这些基础工业还仅仅是我开展事业的前提基础,没有这些基础工业,我的理想就是空中楼阁。
至于资金紧张,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有些工程款我可以拖欠一部分,物资款也是尽量拖欠,还有那些昂贵的设备,我都是自己制造,只要采购基础原材料,其实花不了多少钱。”
“光靠拖欠能解决问题吗?”王思雨表示了深深的怀疑。
彭思礼却自信的笑了:“如果是别人搞拖欠,当然解决不了实质问题,但我们不同,我们今年只要每拖欠一个月,我们就有两家新店开张,拖欠两个月就是四家,到时候我们资金短缺的情况就会大为改善,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不去调公司资金的主要原因,而且我已经指示彭珂要加快扩店步伐,长沙五汉两地每个月要同时扩建三家店,也就是十天一家店的速度扩张。”
“或许吧!希望我们的新店生意也会一样的好!”王思雨喃喃自语,她的眼里依然充满了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