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游骑将军李麟拜见皇上,西北军事已平,特来复命。”一袭红衣战袍,头冠火焰翎羽,此一刻出现在御前大殿之上的麟儿已经浴火重生。
……
两年的军旅生涯,让她成熟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
自从两年前林臻死后,麟儿就投入了云麾将军欧阳墨的军中。欧阳墨是麒王故交,主军镇守西北。这两年,西北动乱不断,麟儿一直在欧阳墨的手下学习行兵打仗。高人指点,加上身负异能,麟儿可以说是百战百胜,很快就小有名气。一个月前的外族侵袭中,麟儿一举擒获外邦首领,将为祸西北多年的族群一举歼灭。皇上为了表彰她的功勋,封游骑将军,官拜五品。
两年后,她再一次踏上都城的路,却已物是人非。当年的陶乐居还在,依旧是宾客盈门。可是那个请他吃饭的小榛子,又在哪里?
不知不觉中,麟儿已经走到了陶乐居里小榛子常去的包厢。如今,里面的摆设并没有不同,只是坐在里面的已经另有其人。
“麟儿,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特地在此等你,给你接风。”一袭白衣,长身玉立,正是宰相次子陆子轩。如今他已随父入中书省,成为中书舍人(正四品,中书省的骨干官员,掌侍进奏,参议表章、草拟诏旨制敕及玺书册命。)
“陆大人如今贵为舍人,所谓文士之极任,朝廷之盛选。竟然来为我接风洗尘,真是委屈您了!”麟儿止步。
“将军说笑了。今日除了我,还有一位贵人,也想见见你。”陆子轩依旧是那样谦谦君子,让人生气不起来。
“哪位贵人?“
“是我。”从屏风后走出之人,脚踏玄云官靴,身着黑金龙纹锦袍,身姿挺拔,浓眉大眼,正是太子李宸赫。
“参见太子殿下。”麟儿行礼。
“你我不用如此。”李宸赫上前扶起她。
三人围坐。气氛略显尴尬。
“都是同窗,不用如此拘束。”李宸赫注视着颔首的麟儿。
“您是太子,群臣之礼不可废。”麟儿恭敬地回答。
“我们有这么生疏的吗?当年你还是本太子的救命恩人呢。”
“那是臣的本份。”
“太子殿下,麟儿归来风尘仆仆,还没有喝上一口水。先吃点东西,慢慢聊。”陆子轩努力暖场。
“麟儿这次回来,会留在都城吗?”李宸赫问。
“回禀太子殿下,西北无事的话,应该可以待个数月。”
“欧阳将军可好?”
“很好。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当年林臻的事情,与本太子无关。”李宸赫突然说。
麟儿的心感觉被扎了一下,“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太子殿下不必挂怀。”
“我不想你恨我。”李宸赫端详着面无表情的麟儿,希望能看出她内心的波动。
“臣不敢。”麟儿依旧面不改色。
李宸赫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杯子猛砸到地上。
“殿下息怒!”陆子轩急忙上前擦拭他那被水淋湿的袖子。
“那殿下希望臣如何回答?”麟儿恭敬的看着李宸赫,表情还是没有一丝变化。
“你!……”说着,李宸赫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麟儿,你这是何必?太子殿下是特地来与你修好的。”陆子轩劝慰。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你们不用大费周章的待我。”麟儿看着陆子轩,“我威胁不了你们什么。只求你们放我一马就好。”
“这两年你能这么顺利,太子殿下也是有照顾你的。我们不一定要成为敌人。”陆子轩试探性的抓住麟儿的手。
“我是麒王一手带大,麒王对我恩重如山,我不会背叛他的。”麟儿抽回了手。
“不用你背叛他。不用做什么……我只是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
麟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问:“小榛子的事情,当年你知道吗?”
“我发誓,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知道父亲想让我娶吏部尚书的女儿张晴,我们怎么可能去加害他的独子张鹏?”陆子轩诚心起誓。
“……”
陆子轩欲言又止。
许久,他突然说,“我和张晴解除了婚约。”
“嗯?”
“我……不喜欢她。”
“你父亲同意了?”
“不同意。”
“你自然有办法让那张小姐改变主意,是吧?”
只一瞬,陆子轩的眼中掠过一丝痛苦,“你这么看我?”
“难道我说错了?”
陆子轩有些落寞,“你何时这么了解我了……”
麟儿侧过头不看他,“可能,我一直都知道吧。你不也一开始就把我看了个通透吗?……”
“麟儿……”
“嗖!”冷不防窗外一支箭射入,刺入陆子轩腹中。
“谁?”麟儿警觉的伸出头朝窗外察看,并无所获。
“陆子轩!别动!我帮你查看一下伤势。”她转身扶他平躺,从怀中拿出工具,准备给他治疗。
“你……竟然还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闭嘴。你不知道我是行军打仗的人吗?脑袋挂在脖子上过日子,想活久一点,当然什么都要准备好。”说着已经撕开他的衣襟,随手拿桌上的酒消毒,开始拔箭,处理伤口。
“麟儿……你真好……”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上却露出笑容。
“要活命的话,就不要乱动!现在我让小二去找大夫,通知陆府。”麟儿站起身,跑出包厢。
“看来,你对我还是有几分旧情的!……”
陆府的人和郎中都很快赶到,但郎中诊断的结果是:箭上有毒,而且极其凶猛,虽然已经服用了解毒丸,但余毒未清,要完全康复可能还要调理数月。
“竟然谋害中书舍人!这件事要立即通知大理寺追查。”陆府家丁说道。
“等一下。”陆子轩声音虚弱,吩咐道,“我中毒的事情不许外泄,以防节外生枝。另外,帮我向朝廷告假一个月,就说我得了重病。都退下吧!李将军会保护我。”
“什么?”麟儿诧异,“你还赖上我了?”
“我现在回去,恐怕还有更多的危险等着我,倒不如跟着你更安全。”陆子轩笑,灿若夏花。
“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就把我留在这里等死吧。”
“我,没有自己的府邸。你跟着我,难道住驿站吗?”
“你住哪,我就住哪。”
“那,这样,你跟着我住书院吧。”
“好。我要和你住同一间。”
“你想的美!”
“你要保护我!”
“那也不行。”
【麒王府】
“陆子轩受伤了?”麒王李渊麒斜卧床榻,张口吃着魅儿剥好送上的水果。
“他还赖着住到了麟儿那里。”魅儿补充。
“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会不会看上麟儿了?”
“那小子满肚子坏水,和他老爹陆维桢一个德行!哪有什么真情可言?你忘了吏部尚书的女儿张晴?……真可怜啊!他可真下得去手!你让麟儿小心点,别着了他的道!”
“麟儿也不是小孩子了。感情的事情,谁也控制不了……”
“你刚才说什么?”麒王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是,我会好好看着他们,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杀了他。”
“他可是陆相的儿子!而且现在身兼要职……”魅儿胆战心惊的提醒。
“谁敢伤害我的麟儿,不管他是谁!我都要他死无葬身之地!”这一刻,麒王深邃的眼,黑如深渊。
“是,王爷。”
【书院】
麟儿扶着陆子轩走入书院。这里依旧是古朴幽静,书声朗朗。学子们青春活泼,像极了当年的他们。
“才过两年而已,竟然恍若隔世。”陆子轩感叹。
“我走了以后,你也离开了?”
“嗯。那之后,我和兄长都入了中书省学习。你回来的前一个月,太子殿下也学成回宫,开始准备明年的册封大典了。”
“册封大典?”
“你也知道太子的婚事已经一拖再拖,今年下半年怎么样都必须有个结果。而后就要开始准备明年的太子监国。”
“太子监国是为了登基做准备吗?”
“是的。圣上病重,已经很久没有上朝。虽然这么多年,麒王一直在帮忙处理政务,但太子已经长大,政权总要归还。到时候恐怕又要一场腥风血雨。”
“陆家究竟是站在哪一边呢?”麟儿注视着陆子轩的眼睛问。
“我们当然是站在圣上一边了。”陆子轩笑的意味深长。
“我觉得,王爷并不想阻挡太子殿下。不然很多年前……”
“人,是会变的。你不是也变了么?何况当年,太子的母亲宸妃还在。”
“宸妃?”
“宸妃是太子的母亲,但你可知道,她也是麒王的师姐?据传她与麒王曾一同在仙山学艺,有着非比寻常的深厚感情。甚至于有人说,麒王至今未娶也是因为宸妃。”陆子轩看她并不惊讶,继续说道。
“当年藩王之乱,还有传言麒王是因为宸妃才会小小年纪千里绝骑,冒死率军救驾。后来他御外敌平内乱,建立不朽功勋,完全有取而代之的态势!但后来却突然向病重的圣上表明心迹,誓死保卫江山社稷?还为了防止自己的私心坚决不留子嗣?……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不过巧的是,那时候皇上突然立了宸妃的儿子李宸赫为太子……”
麟儿突然想起:李宸赫说过,他的摄魂铃是母亲从一位高人手中得到。而麒王也有一个。这么说来,他们果然是同门。
“按你这么说来,麒王根本不会伤害太子。”
“有句话叫做:形势比人强。很多事情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最终究竟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陆子轩感叹着,试探性地拉住了麟儿的手,“就像我也没有想过,能这样拉着你的手散步。”
“你干什么?”麟儿甩开他的手。
“额……”陆子轩洋装腹痛,引得麟儿低头察看。他趁机仰头,亲上了她的樱唇。
“你!不要命了!”麟儿赶紧捂住嘴巴推开他。
“如果是两年前,你还会推开我吗?”被她奋力一推,陆子轩的伤口瞬间裂开。他费力的倚靠着身旁的树,故作轻松。
麟儿想起那一年宰相府,她的鼻尖不慎触到了他的唇。“你当时是故意的!你个流氓!”
“我的伤口好像裂开了。”陆子轩因为疼痛而弯腰喘着粗气,紧按伤口的手渗出血来。
“你没事吧!”麟儿赶紧蹲下查看。
不料他突然张开手抱住麟儿,等麟儿回过神,两人已硬生生倒地。陆子轩重重的压在她的身上,坏坏的笑。
“流氓!”麟儿给了他一巴掌。
陆子轩却低头又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两年前我就想这么做了!”
“没想到你竟是个无赖!”麟儿红着脸侧过头。
“我喜欢你。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陆子轩摆正麟儿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你是唯一一个。”
望着这个男人灿若星辰的眼睛,麟儿气息混乱,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
“额……”陆子轩因疼痛而抽搐起来。
“我还是先给你处理下伤口吧。”麟儿小心的扶他起来。
“真希望能一直这么麻烦你!”陆子轩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像个孩子。
“哪有这么咒自己的!傻子!”
……
回到寝室,麟儿找御医给他处理伤口。意外的,伤势竟然变严重了?
“是余毒未清吗?”麟儿问。
“老臣一时也弄不清楚原因。真的非常奇怪。”御医开了方子就离开了。
后面几天,伤势一直在恶化,到第五天,陆子轩已经神志模糊,卧床不起。
“难道你也要这么死掉吗?”麟儿抱膝坐在他的床边,非常害怕。
陆子轩的手摸索着握住麟儿的手腕,惨白惨白的脸上却在笑,“没关系。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了就死了。我都亲到你了,也死而无憾了。”
“你不会死的。”麟儿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全身都开始颤抖。
“别怕……麟儿……”说着,惨白的脸上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气。
“陆子轩……陆子轩……”麟儿大叫起来。
突然,麟儿想起了什么,拿出怀中的匕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朝自己的手腕划了一刀。血,一滴滴落入陆子轩的口中。
“你一定不会死的。”麟儿笃定。
【麒王府】
“死了吗?”麒王问。
“那个……本来应该死了。可是麟儿用血救活了他……”魅儿战战兢兢地回答。
“什么?她疯了吗?”麒王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桌子。
“属下已经尽力了。请王爷责罚。”魅儿整个人趴到了地上。
“他知道是麟儿的血救了他吗?”
“当时他是昏迷的,应该不知道。”
“算了,给麟儿送点药补补。”麒王深吸一口气,一脸无奈,“死丫头真不让人省心。”
……
三日后,陆子轩就神奇的痊愈了。麟儿说是御医的医术高明,陆子轩将信将疑。
另一方面,麒王为了不让麟儿再干傻事,没有再对陆子轩下手,只是派魅儿在旁监视着。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竟然有人到麒王府揭发麟儿是女扮男装?
“有人要恢复她的女儿身?难不成陆子轩真的想娶她?”魅儿疑惑。
“不用猜了。陆相把求亲的帖子都送过来了。”麒王愤怒的将拜帖砸到了地上,“以为我们麟儿是什么人,说娶就娶的吗?”
“陆相这么做,是要站队了吧。毕竟吏部尚书张岩那边的婚事也吹了,如果陆子轩娶了麟儿,也算是麒王府的人了。将来……”魅儿分析。
“本王决不同意。陆子轩这个家伙不行!”麒王目露凶光。
“王爷,您不要感情用事。麟儿和陆子轩目前看来也算是共度患难,两情相悦……”
“他们共了哪门子的患难?谁知道他是不是自导自演!”麒王因愤怒而双眼通红。
“那这帖子……王爷准备怎么办?”魅儿小心翼翼。
“本王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