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做梦都没想到能在涂山见到奚奴,原本还忧心她被罚禁闭,日子会不会过得很惨?但现在看她与人吵架斗殴生猛如牛的样子,觉得自己担心实在多余。
“究竟发生何事啊?能不能别闹了?”灵犀拽着奚奴胳膊小声劝慰。
“这次不是我惹事啊!是别人欺负我!”奚奴气鼓鼓冲太乙和太白嚷嚷。
“丫头,你……跟人打架啦?”太白摸着胡子小心翼翼问了句。
涂临洲连忙出来打圆场:“两位星君息怒,方才碧蕤星主与我家三哥起了些争执,不过是我家三哥无理在先,无碧蕤星主无关,小神在此替三哥向星主赔罪了。”他说着便要行礼,但被奚奴阻止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明明是他的错为何要四公子你道歉?”
“行了阿奴,就此打住吧!咱们毕竟是客……”灵犀眼见太乙脸色越发不好,迫切希望奚奴能息事宁人,可惜那丫头偏生就是个不肯吃半点儿亏的主。
“对呀!我是客他是主,敢问三界哪儿有他这般待客之道?”奚奴非但不听劝,反而顺杆往上爬。
涂临洲见对方不依不饶,只能扯着涂临渊的衣袖让他赔礼道歉,可任凭他跟老五老七怎么劝都无济于事,涂临渊不肯低头就范。
“向这山野村妇认错?除非她打的过本公子!否则绝无可能!”
“好啊!打就打谁怕谁?本姑娘正手痒呢!”奚奴摩拳擦掌积极应战,丝毫不在乎自己那点半桶水都不到的修为。
吵架的两人已经急红了眼,劝架的诸人除了太乙外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特别是涂临洲,现在肠子都晦青了,没事儿干嘛要把老三这个混世魔王带出来?放他出去巡山不香吗?
失策啊失策!
“既如此,就让他们切磋一番也未尝不可!”太乙冷不丁丢出一句话,涂临洲傻眼了,都说太乙星君最是明断事理,他怎么也跟着瞎起哄呢?
这一架不论输赢对狐族都没好处,打赢了会被说成恃强凌弱,输了更是颜面尽失,他这会儿真是恨不得立刻剥了老三的皮才好。
得了太乙星君的许可,涂临渊立刻飞跃至数丈外然后挑衅地朝奚奴勾了勾手指。
奚奴毫不示弱跟着飞身而至,她刚落地便有数道光束袭来,幸亏有霍闪护身,否则铁定中招。
霍闪展开一道刺眼光盾,挡下了涂临渊所有法术攻击,不过对方进攻刚猛,奚奴除了防守完全没有还手之机。
“这就是你的本事吗?刚才是谁说手痒呐?根本就是个只会躲在护盾后面的胆小鬼!霍闪在你手里简直就是对这件神器的羞辱!”涂临渊叫嚣谩骂试图逼迫对方出手。
奚奴其实比他更着急,在天宫的时候时刻都在凌霄的庇护之中,她根本没有机会使用霍闪,唯一一次触发攻击状态还是在跟凌坤玩耍的时候,但那次完全是个意外,现在开启护盾也是霍闪的自主行为跟自己无关。
这破玩意儿到底要怎么用呢?
哎呀呀……早知道就该缠着凌霄多学几招了,现在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啊!
双方就这样对峙许久,涂临渊逐渐感到灵力不支。
“死丫头!你是在耗损本公子法力吗?”涂临渊忽觉自己中了奸计,恨得咬牙切齿。
奚奴冲他做了个鬼脸:“现在才发现啊?蠢狐狸!”这丫头连忙顺竿就下,总要拉回点面子不是?
“可恶!”涂临渊大喝一声,一个闪现就凌空飞跃到奚奴头上,只见他举起玉笛对着奚奴天灵盖狠狠劈下,这招速度快如闪电,奚奴完全没有招架应对之力,只是本能地抬手去挡。
千钧一发之际,奚奴耳畔响起灵犀尖锐叫声的同时,一道刺眼光芒乍现,随后传来涂临渊一声痛苦哀嚎。
她定睛一看,对方捂着肚子半跪在地,额头全是豆大汗珠,原本俊秀的面孔因痛苦而变形扭曲。
再看自己右手,此时的霍闪已经变成一把由极电组成的长剑,剑身白光刺眼,哔咔哔咔闪着电流。
原来霍闪的特性是遇到法术攻击时会变成光盾防御,遇到兵器近身攻击时会切换成攻击状态,涂临渊方才就是被电击所伤。
奚奴这下好不得意,转身朝远处的灵犀等人挥手呐喊:“我赢啦!我赢啦!我打赢啦!”
“臭狐狸你输了,你现在立刻马上向本仙女道歉!”奚奴收回霍闪要求涂临渊兑现承诺。
“哼!本公子是输了……可本公子是输给霍闪不是输给你,想让我道歉,你就拿真本事来打赢我!”涂临渊艰难站起身拒不认错。
“你讲不讲理啊?输了就是输了!哪儿来这么多借口?你分明就是耍赖!”
“三界谁人不知霍闪乃凌霄独门法器,你用这等绝世神器与我比试本就不公,本公子又何须与你讲理?”
“你……”奚奴正欲反驳,忽闻身后传来一女子呵斥声。
“你这是强词夺理!”
众人回首望去,只见涂家六姑娘涂果儿搀扶着母亲缓缓走来。
这位狐族主母月氏容貌极其美艳妖娆,衣着打扮雍容华贵,她与太乙太白以及其他诸人简单打过招呼后徐步走到涂临渊跟前。
“母亲……我……”
“休要多言,错便是错,对便是对,输便是输,赢便是赢,哪有因人而异区别对待的道理?与其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不如落落大方承认技不如人,如此还能保全你君子风范,现在这般实在丢人现眼!还不赶紧向星主道歉!”母亲一番斥责令涂临渊面红耳赤,但他骄傲的自尊心哪里肯屈服?
“向她道歉?恕儿难以从命!”涂临渊盯着奚奴咬牙切齿回了母亲一句。
“胡闹!”月氏非常注重子女教养,可她这几个孩子都非凡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特别是三郎出了名的骄傲自负,想让他低头实属不易,眼下两位星君都在场,再任由他这般倔强胡闹,只怕日后传出去说自己教子无方事小,涂山丢脸事大!
想到这儿月氏也懒得再跟儿子废口舌,直接对着涂临渊施出一道法术。
一道白光过后,涂临渊不见了踪影,奚奴脚边则多出了一只小白狐。
“阿娘……你……你把三哥……打回原形了?”
涂湾湾惊呼着疾步上前一把将小白狐抱在怀里,深怕母亲再责罚于它,而此时的小白狐明显没有回过神来,懵懂地看着周围一切。
月氏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向奚奴表达歉意,希望她能就此作罢不跟老三计较。
奚奴对月氏的强悍感到极为震惊甚至有些害怕,她紧紧靠着涂湾湾连连摆手:“主母言重了,我跟三公子闹着玩儿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要不您就……您就饶了他吧!”奚奴一边说一边还忍不住撸起小白狐的毛来。
这家伙变回原形比先前可爱多了!特别是额上的那抹红色火焰纹,衬的一张狐狸脸都额外好看。
小白狐这会儿终于缓过神来了,它凶猛地朝奚奴狠狠咬下,若不是奚奴反应迅速,铁定被它咬出几个血窟窿。
见没咬着,小白狐愤怒地挣脱涂湾湾飞速逃向远方树林,眨眼便没了踪迹。
涂临洲等人担心它安危欲前往追回,却被月氏拦住。
“由他去吃点儿苦头也好!”月氏不以为然,这个孩子太过娇纵,是时候让他收敛收敛了。
“可是母亲,林子里有野狼,最近还来了不少猎户,三哥被打回原形等同失去法力,万一……”五郎望着老三消失的地方心里充满担忧。
“行了!你们谁也不许帮也不许求情,否则一并责罚!”
月氏严令已下,几个兄弟姐妹便不敢多说一句。
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太白不好意思只有涂家老三受罚,于是装模作样当众训斥了奚奴几句,此事便就此作罢。
月氏吩咐涂湾湾留下陪伴奚奴,自己则带着几个儿女去给夫君侍疾,众人散后,奚奴也跟着师父去往位于秘境仙山中的丹房。
说是丹房,其实也就是个庞大的山洞,这洞中仙气袅袅怪石嶙峋,最深处有一池寒潭,潭中立着一只巨型石龟,龟背上驮着紫铜丹炉,两个童子正通过风口控制炉火。
看来丹炉已启,眼下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奚奴敷衍地拜别师父和太乙便拽着灵犀和涂湾湾出去玩儿。
太乙冷冷呵斥一声命她站住。
“星君大人还有事?”奚奴小心翼翼问了句。
太乙心中本就压着怒气,现在又见她只顾着玩儿顿时火上心头。
“你乃戴罪之身,来此是为了协助你师父起炉练丹将功折罪,你到了涂山尚未拜见主家便惹出一堆事,现在不思己过反而只想着玩乐,简直岂有此理!”他话说到这儿转头狠狠蹬了太白一眼,眼神分明在说:“这就是你教的好徒弟!”
奚奴摸着脑袋茫然答道:“可我远离此地就是在帮忙啊!因为我总是帮倒忙,只会越帮越忙。”
“那你究竟为何来此?”太乙的忍耐修养已经到达极限。
灵犀吓坏了,阿奴这丫头简直就是在死亡边缘不断试探,她使劲儿拉拽奚奴衣袖,希望她能悬崖勒马。
可是,奚奴就是奚奴,闯祸是她的天性啊!
“来帮忙啊!”奚奴一脸无辜地看着太乙,极其认真地说完这句话,不仅让太白噗嗤笑喷了出来,更直接点燃了太乙的雷霆之怒。
“放肆!”
太乙星君震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就连涂湾湾都不由自主僵直了身子大气不敢出。
太白生怕徒弟吃亏,赶紧挡在太乙身前煞有介事呵斥奚奴:“你这臭丫头一向懒散惯了,不好好干活儿尽想着玩儿,赶紧去仓库把那菀虚草、蕖莲果、八叶针给为师研磨成粉,每样二斤,不够量不许吃饭睡觉!”
奚奴一听便知师父在护着自己,于是故意委屈巴巴央求让灵犀帮忙,太白不等太乙开口,立马扬了扬衣袖让她们赶紧滚,于是乎三个丫头逃似得溜之大吉。
三人一路狂奔来到逸月村,此处便是白狐族群的居所,涂山仙境的核心之地。
整个村落依山傍水,房屋布局错落有致,村中绿树成荫繁花似锦,有小桥流水的风情,也有大开大合的雄伟。
听说有天界贵客到访,狐族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争相目睹,涂湾湾一面跟百姓挥手致意,一面拉着奚奴二人艰难地在人群中前行。
“你们狐族……也太热情了吧……我拿不了了……怎么办?拿不了了……”
片刻功夫,奚奴和灵犀怀中就被强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点心瓜果,甚至鲜活的野兔、山鸡、甲鱼、黄大仙都有……
奚奴原本想着收些土特产回去送给甲乙丙丁,结果不曾想收礼收到手软的感觉其实挺累的。
“那是自然,我们狐族待客最是热情……呃……我三哥是个另类……”涂湾湾一脸歉疚地朝奚奴笑了笑。
三人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方才走过长街来到村子最北边的逸月仙宫。
涂湾湾赶紧唤来侍女仆从帮忙把三人身上的食物卸下来送去库房,奚奴则不停叮嘱侍女们一定要帮自己存放妥当,这些东西到时候悉数要带回天宫去。
“看你紧张的,我还能昧下你这些东西不成?放心吧!等你回去的时候我保证只多不少!“涂湾湾打趣道。
直到这会儿灵犀才得机会询问奚奴为何不听师父的安排去仓库磨药?回头可怎么交代?
奚奴哈哈大笑起来:“傻灵儿你还想着那事儿呀?那可是我师父,什么磨药?他那是叫我们去玩儿呢!”
灵犀和涂湾湾相互对视一眼,完全不明白这师徒俩在搞什么鬼?
奚奴赶紧解释道:“菀虚草、蕖莲果、八叶针三种药材名的第一个字合起来就是玩、去、吧!懂了没?”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虽说不用真的去磨药,可灵犀依旧安不下心,毕竟这丫头方才把太乙气得不轻,按师父的性子能轻易饶过她吗?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奚奴该回去磕头认错。
“我为何要认错?我做错了何事?”奚奴振振有词,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过失,而且这一点灵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涂湾湾则捂着胸口对奚奴竖起大拇指:“好家伙,丹房那会儿我都快吓死了,能把我小叔叔气得雷霆震怒还能全身而退的,三界之中估计也只有你了吧!特别是最后那句说得既委屈又真诚,我小叔叔额头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我从没见他这样过,我当时感觉你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想不到还是活蹦乱跳地跑了出来,太没天理了!”
“至于吗?我哪儿气他了?不就是他问什么我答什么,他自己要生气我有何办法?哎呀不管啦!反正已经这样了随他去吧!别说磕头认错了,就是道歉本仙女也不会去,我又没做错事,再说了他是堂堂九耀星君之首,还能真跟我计较?”
“可是……”灵犀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自己这个从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
“哎呀别可是了,我难得下凡一趟,这次出来就是要好好活动筋骨,灵儿你也别老是一根筋绷着,我们一起快快乐乐玩上几天!“奚奴说完又拉着涂湾湾问:“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涂湾湾想了想附在二人耳边神秘兮兮小声道:“现在时辰尚早,咱们先回寝殿修整一番,然后我带你们溜去人间玩儿如何?“
一听要去人间,奚奴兴奋地只差没蹦起来,恨不得拉起涂湾湾立马就走,灵犀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一则担心师父知道了会受责罚,二则她担心涂临渊的安危。
奚奴对此十分不解,涂临渊是被自己老娘惩罚打回原形的,也是它自己要离家出走出的,干嘛要替他担心?
灵犀叹了口气:“阿奴你好好想想,若不是你执意要与三公子争长短他又何至于此?他纵然有错在先,你也用霍闪伤了他,倘若他此刻在外真出了什么事,就算涂山不追究,天君也断不会坐视不理,你势必要被责罚的!“
“什么啊?这也能算到我头上?“奚奴好生郁闷。
“其实……我也有点儿担心三哥,毕竟他从未受过如此挫折,他今日对阿奴你出言不逊,你也没让他占到任何便宜,阿奴你乃女中豪杰,就别跟我三哥计较了,要不我们去把他找回来吧!”
被涂湾湾这么一哄,奚奴忍不住小骄傲了一把:“我堂堂紫霞宫金身弟子,自是不会与他计较,只是你们涂山这么大,该上哪儿去找呢?”
涂湾湾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想到一个地方。
“我猜……他多半是去了万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