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星殿的清晨,阳光总是格外明媚,弥漫在樱花林中的晨雾如同薄纱般给这片粉色树林蒙上了一层静谧。
凌霄缓缓从树干上坐起身,眼神凌厉地扫了一圈,他发现随着奚奴离开,隐藏在神殿外围的暗桩们都消失了。
一切与他料想完全一致。
这些家伙果真都是冲丫头来的。
小青缓步来到树下轻声道:“殿下,星主已出南天门,我藏于暗处发现,鲲鹏手下两个随从也跟着下凡了。”
鲲鹏......这么说暗桩背后的主人是伽罗?
他对丫头究竟有何企图?
难道......?
凌霄不敢再往下想,立即吩咐小青从东天门下凡去涂山暗中保护奚奴,他自己则去会会伽罗。
南天王伽罗此时正打算前往无极宫面见天君,忽然听闻北辰神君造访着实意外。
“霄殿下......来咱们这儿?”
鲲鹏深知凌霄与伽罗一派从无来往交际,这突然到访莫不是对他们的行动已经有所察觉?
伽罗不以为然笑了笑:“怕什么?你只要盯好那丫头即可,其余的事有敖海打头阵牵扯不到咱们。”
两人刚说完,凌霄就疾步踏入正殿之内。
伽罗连忙笑脸相迎,鲲鹏则殷切地亲自端茶递水。
凌霄看了他二人一眼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霄,唐突登门,南天王莫见怪。”
“哪里哪里,殿下肯来是我毗沙宫蓬荜生辉,不知殿下有何指教啊?”
“前来告之天王一声,魁星下凡去涂山了。”
伽罗哑然失笑,这家伙倒真直白啊!
“魁星下凡公干走的便是南天门,本王自然知晓。”
“如此,告辞!”凌霄说完转身便走,可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转头问伽罗:“天王可知本君与魁星的传闻?”
“额......略知一二。”
“如此,甚好。”凌霄说着便化为一道白光飞了出去。
这几句话言简意赅看似不着边际,实则耐人寻味,鲲鹏思忖半天方才弄懂其中深意:“他这是敲山震虎啊!”
伽罗望着远方淡然浅笑:“无碍,我们按部就班,你只切记一点,事情让敖海去做便是。”
......
另一边,奚奴所乘的五禄车一路腾云驾雾于两个时辰后来到涂山地界雪松谷。
此地是涂山仙境与人间交界处,山谷地势西高东低生长着郁郁葱葱的原始雪松林。
奚奴和涂湾湾二人正在车内嘻笑打闹时,只听头鹿一声嘶鸣,车稳稳降落在森林深处一块极为宽大的空地上。
“我们到了!”涂湾湾打开车窗,果然看见三位哥哥领着一众仆从声势浩荡地站在不远处,她立刻牵着奚奴欢天喜地跳下车来到哥哥们面前。
“三位哥哥久等了,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起过的小阿奴,我的好姐妹!”涂湾湾热情地给哥哥们介绍起来。
涂家大郎自立门户不久,现任青丘主君事务繁杂又要照顾妻儿,所以涂山君特地叮嘱他不用前来侍疾,故而来迎接奚奴的只有三郎、四郎和五郎。
他们三人体态修长匀称,五官别样精致,样貌气质各有不同,但都生了一双细长眼眸,也正是这双眼凸现了狐族勾魂摄魄的妩媚和美艳。
奚奴看着这三位仁兄不禁暗自感叹:亏得生在神族有天规戒律要守,否则放在人间得祸祸多少姑娘啊……?
涂家四郎涂临洲性情沉稳做事老练,涂青山命他暂代自己管理族中各项事务,这次为了迎接天界神使,他早早就带领兄弟仆从在山门前等候,见奚奴下车,就立刻带领身后众人毕恭毕敬向其拱手行礼,这阵仗吓得奚奴慌忙后退了好几步。
“哥哥们好……你们是主我是客,该见礼的人是我,怎么好像搞反了,弄得我怪不自在。”
涂临洲头戴七宝金冠,身着藏青色衣衫,穿着打扮庄重大气,言谈举止周到圆滑,他先给奚奴介绍了自己的两位兄弟,然后又说了一堆客套话,并且特别强调奚奴是狐族贵客,所以特地挑选了一处风景极好的院子给她下榻,还从母亲身边选了十名聪明能干的女仆给她使唤,倘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定当全力满足。
奚奴从小到大就没受到过如此尊贵的待遇,受宠若惊之余她显得有些慌乱,连忙拒绝了涂临洲的盛情,只说自己是来给师父帮忙的,不需要女仆伺候,至于住的地方更无需特地准备,她跟涂湾湾住一块儿就行。
“是啊!四哥,阿奴跟我住一块儿,你照顾好太白星君就行,别操我俩的心了啊!”
“这如何使得?”涂临洲面露难色,他自打代行涂山君之职以来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次太白星君亲临涂山起炉炼丹,父君再三叮嘱要好生款待,这奚奴不仅是太白星君的金身弟子,还是那凌霄殿下心尖上的人,为了让她住的舒服满意自己可下了不少功夫,没想到对方竟然不大领情。
这时五郎涂临泽一脸疲倦深深打了个哈欠道:“都说了小阿奴跟老七一样是不拘小节之人,四哥你搞这么多反倒会让人家不自在,你让她跟老七在一块儿准没错……”
“没错没错,五哥哥说得没错,我自由自在惯了又喜欢热闹,跟小七住一块儿最好不过!”奚奴连忙附和,说完她忍不住附在涂湾湾耳边小声嘀咕:“你五哥哥怎么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涂湾湾掩嘴轻笑道:“他啊……上次是被述职大会害的,这回是被先生罚默书,三天没睡觉了,可还是默不出来。”
唉……又是一个被学问坑害的孩子,同是天涯沦落人,奚奴给他投去了心疼的目光。
“这凌霄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之前那位虽然是个闷葫芦,但好在色艺双全,现在这位……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啊!”。
一直闷不做声的涂三郎涂临渊忽然语出惊人,涂临洲连忙低声呵斥:“三哥休要胡言!”
奚奴一听不乐意了,扭头仔细打量了涂临渊一番,他慵懒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碧玉竹节簪,眉心描写红色火焰纹花钿,白底素纱衣上绘着淡青色隐竹纹,手里还握着一根白玉笛。
这身装扮方才就觉得眼熟,现在是越看越像某人呢!
奚奴拽过涂湾湾没好气地问了句:“小七,你家三哥属狗的吗?”
“啊?为何有此一问?”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涂湾湾有些懵。
“因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啊!”奚奴双手交叠于胸前,开始进入戒备状态。
涂临渊斜倪她一眼,完全无视兄弟的拖拽警告,语气充满挑衅地答道:“星主口齿再伶俐也掩盖不住其他方面的残缺,女子最重要的便是修养和容颜,星主你不施粉黛素颜朝天是觉得自己天生丽质能盖过三界所有女子吗?敢问星主平素照不照镜子?穿衣打扮可有人教?茶道、花道、香道可都会?对了!听说你胸无点墨大字不识几个,想来那些自然都是不懂的,如此……你究竟何德何能能常伴凌霄左右?也不知道他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能看上你?难不成真是闷葫芦的出走给他的打击太大,于是就破罐子破摔了?”
这番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最让奚奴生气的是这家伙凭什么一副为凌霄抱不平的样子?凌霄喜欢什么看上谁跟他何干?难不成他跟姽婳是一伙儿的?好家伙,在天宫就各种欺负我,现在居然阴魂不散跟到这儿来了!本仙女不给点儿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紫宸宫一霸的厉害!
“你说的没错,那什么花啊茶的本仙女一个都不会,至于穿着打扮我怎么舒服怎么来,我就是我!天地间独一个!我再不济也不会像你这样从头到脚都去模仿别人,外表模仿得再像你也不是他,因为他内在的品质你根本学不来,你漂亮又怎样?你会那些花啊茶的又怎样?他压根儿不会看你一眼,你连跟他提鞋都不配!”
涂临渊特别在意外貌气质,因为狐族在这方面极有优势,故而从小自视甚高,他不仅是七兄妹中长相最好的,更是狐族公认的第一美男子,其优越感自不用说,但就是这样一个骄傲自负的人在幼年时见了凌霄一面后便初尝了自卑的感觉,从此他将凌霄视为美的唯一准则疯狂崇拜起来。
他是个对一切都要求完美极致的性子,同时也是个内心充满矛盾的人,他一方面仰望凌霄并模仿他的的一切,另一方面却最恨别人说出来,族人知其脾性故而从不敢当面犯忌,但奚奴就不同了,她敢怼天敢怼地,更何况一只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小狐狸。
她用剥肉露骨的方式把涂临渊的傲慢自信剔了个干干净净,这个听惯了甜言蜜语的人哪里受得了这番刺激。
“泼妇!你敢胡言乱语……本公子弄死你!”
“死狐狸精!表面上说得头头是道,其实心里就是羡慕嫉妒本仙女!”
眼见着唇枪舌战立马就要升级为拳脚斗殴,涂临洲赶忙招呼众人劝架,于是乎大家伙儿分成两拨,抱的抱,拖的拖,拦的拦,劝的劝,现场好生热闹。
奚奴和涂临渊虽被强行拖开五尺远,可两人依旧冲着对方隔空挥拳踢腿咒骂不停。
好好一场欢迎仪式变成了闹剧,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山门前的喧嚣惊动了在丹房的太乙太白。
三束刺眼白光从天而降,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何事喧哗?”太乙不怒自威,就连方才还要打要杀的涂临渊此刻也不敢再造次。
灵犀骤然见到奚奴,心中惊喜万分,可又见她发丝散乱怒气冲天,再加之现场气氛尴尬,顿时明白这番热闹必定与之有关。
“阿奴……你这是怎么了?”灵犀疾步上山挽住奚奴胳膊关切询问。
“灵儿你怎么也在这儿?”奚奴说完就觉得自己此话有些多余,太乙在这儿她这个徒弟自然也在啊!
想来这一定是涂湾湾说的惊喜,她能死缠烂打把我这个关禁闭的人弄到这儿来,自然也有法子把灵犀弄来。
这家伙真是个机灵鬼!爱了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