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卫在公安医院骨科诊室的门口站了很久。
他望着诊室门口的牌子,上面的电子屏显示着今天坐诊的医生名字:高木杨。
尹亦上户口后,已经送去了公安幼儿园,他是趁着方可上班偷偷的来这里,女儿是绝对不会同意他的做法。
为了让方大卫安心,方可答应和钟山结婚。
钟山来找过方大卫,说他没有了老婆,方可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他们成一家人,也好互相照应,请方大卫撮合他们结婚。
方大卫当场就拒绝了,他明白他的女儿,她心中根本放不下高木杨,钟山是个好人,他不能把他们两人都害了。
可是昨天晚上,方可自己跟方大卫说,她愿意嫁给钟山,跟钟山一起孝敬自己。
方大卫明白,方可是想让自己不要为她担心。她跟方大卫说:“钟山哥热情善良,对人和蔼,和您一起经历过生死之战,我们会相处融洽的。”
“你真的愿意和钟山吗?”方大卫问,他分明看到方可眼中闪烁的泪光。
坐了很久,方大卫确定自己的做法没有问题,他毅然去医院大厅挂了高木杨的号。
挂号处显示早上的号已经挂完,只能等明天早上了。
方大卫悻悻的回到诊室前,抬头看了看显示屏,他决定等到最后一个患者离开。
十二点,早上的坐诊结束,显示屏已显示最后一名患者的名字,当最后一名患者走出诊室,方大卫忙冲到诊室门口,喊了一声:“高医生。”
高木杨正在收拾东西,听到声音抬头看着方大卫说:“早上的坐诊已经结束了,您如果不急的话明天再来,如果比较严重的话一会可以直接到病房来找我。”
“我不看病,”方大卫忙回答,“我能和您谈谈吗?”
“谈什么?”高木杨充满疑惑,眼前的人身材高大魁梧,穿着夏天的警服,有点面熟,但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是——方可的父亲,我叫方大卫。”方大卫艰难的开口。
“方可的父亲?”高木杨的记忆一下子回来了,是他第一次带着孩子来复位,她是尹小朵的父亲,为什么他们都要改名换姓。“就是小朵的父亲?您——您真是她的父亲?”
方大卫点头。
高木杨的血液沸腾,各种疑问在心底盘旋,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他们改名换姓是为了什么?尹小朵的父亲为何来找自己,尹小朵的父亲为什么做回了警察?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想——跟您谈谈方可。”
“好的,您等等我。”高木杨突然觉得很兴奋,原本他应该拒绝接触和尹小朵相关的任何人和事,可是,当面前的人是尹小朵如此亲近的人时,他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的思想和行为。
正准备和方大卫离开诊室,手机铃声响起,电话那头是科室的住院医生袁远方气急败坏的声音:“主任,您快来病房,有一个被机器压伤的急重病人,手都断了。”
“我马上来。”高木杨挂断电话,心中有说不出的遗憾,“叔叔,我现在有个急诊病人得去抢救,您一会到病房等我。”
方大卫忙点头,“你先抢救病人,救命第一位。”
高木杨说完便关门往楼上的病房奔去,方大卫望着他的背影,方可说他热情善良,不追逐名利。他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医生,他不应该来增添他的烦恼,破坏他的家庭,这样做确实太自私了,方大卫想着,默默的离开了医院。
高木杨抢救完手指压伤的病人已经下午三点,加工茶叶的传送带把手指一起带了进去,碾压式粉碎性骨折,幸好送来得及时,还没坏死的迹象,给她做了血管和神经的缝合,保留了指头,这几天就观察血运情况,如果血运正常了,指头就救活了。
茶叶工厂负责送伤者来的人说:“本来想送到医科大附院去,单位的领导说这里的骨科很好,高主任也是附院出来的,还是博士,离单位近,就往这里送。”
“你们送来得快,争取了时间。”高木杨说,“这手指应该保住了。”
走出病房,高木杨感觉全身无力,中午没吃饭就上了手术,护士小林机灵,在洗手之前给他喂了一个面包,不然估计手术中途会倒下。虽然饿的头昏,但高木杨心里很轻松,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的手指,如果残废了,姑娘会有多难过。
护士长端了饭到他办公室,“赶紧吃饭,我估计着时间点的外卖,送来刚刚好。”
“谢谢你想的周到!”高木杨说,“对了,外面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在等我,男的,你帮我看一下,让他到我办公室吧。”
“好,我去看看。”护士长走出了办公室。
过一会护士长进来,说是找了一圈没见到人,有两个年龄相仿的老人,她去问了也不是。
听护士长说完,高木杨顿时没心思吃饭了,他放下还没吃完的饭盒,披上衣服就往外走,乘电梯到楼下大厅转了一圈,一路都没看见方可父亲的身影。
走回科室,原本的好心情变得有些低沉,思想也开始天马行空的飞跃,他真的迫切想知道尹小朵父亲的情况,从那时候失踪被通缉,现在又穿上警服来个大反转,他来找自己有什么事,难道他们发生了不能解决的情况。
带着这个疑问又过了一周,每天都是相同的门诊,查房,术前讨论和手术,每天都是不同的病例和病人,这是高木杨从小就热爱和向往的工作,在这份工作中他从来都是满足和自信。然而高木杨的心情却一天比一天忧虑起来,尹小朵的父亲始终没有再来医院找过他,他潜意识的盼望中,仍然希望知道有关尹小朵的点点滴滴,她离开和她归来的谜团,尹小朵一直没有给他说明。当这种期盼占据越来越多思想的时候,他开始恼怒自己的自作多情。
周五,凌霄霄家中有事,高木杨替他值夜班,自从在公安医院组建科室,他已经很久不值夜班,平日都是科室的几个年轻医生在轮值,有特别紧急疑难的情况才会电话请他过来处理。
晚上十一点,他走了一圈病房,没什么特殊情况,发觉有点饥肠辘辘,于是准备到院门口买个夜宵上来吃。
路过医院一楼大厅,灯光昏暗,冷清无声,只在等待区的一条长椅上坐了一个男人,不知是病人还是家属,背影极其孤单。虽见得太多,高木杨的心里难免还是会感触,那么晚还在医院等待着看诊的,一定是比较严重的病了。等他买好夜宵回来,大厅等待的那人依然坐在原位,而他的不远处,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
那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与女医生面面相对。
“孟渔——”男人喊。
“你来干什么?”女医生说,“你三天两头来这里有什么意义?”
高木杨原想快步走过大厅,以免破坏两人的谈话,听到男人的声音却突然停住脚步,那个男人的声音,他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