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卫听到方可的卧室里隐隐的啜泣声,昨晚钟山送她回来就说了,方可请钟山送她去了趟之前住的旧居看看,回来的时候在他车上一直在哭,问她也没说什么事。方大卫忍不住敲了方可卧室的房门。
方可开了门,脸上的眼泪已经擦干。
“有什么事能跟爸爸说吗?”方大卫问。
“没事的,爸爸,你怎么还没休息?”
“我都听钟山说了,你今晚去了旧居回来就一直在哭。还有,那天去了医院回来,尹亦说你也在哭。到底什么事,你告诉我。”
“爸爸,我哭一下就好了。”方可说。
“从小你就不是个爱哭的孩子,”方大卫说,“尹浩说过,你一个人带着他,再苦再累都不会哭。这几年你一个人带着尹亦,我知道你心里挺苦,但在我面前,你也没从没抱怨过什么。孩子,我是你的爸爸,是你的避风港,你有委屈一定要告诉我,我也许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你能说出来,心里是不是会痛快些呢。”
方可咬了咬嘴唇,一下扑到方大卫怀中,眼泪止不住的流,“爸爸——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哭不哭,你说给爸爸听。”方大卫拉着方可到房间的凳子坐下。
方可抬起头望着方大卫,“我遇到了尹亦的爸爸。”
“在哪里遇到了?你去找他了吗?”
“在公安医院碰到,他是尹亦的医生,骨科主任高木杨。”
“啊——那个医生,”方大卫先是一惊,接着露出笑容,“有这么巧的事情,遇到他不是挺好的吗,把之前的误会说清楚了。”
方可摇头:“解释不清楚了,他结婚了。”
“那——他知道尹亦吗?”
方可仍然摇头,“他不知道尹亦和他的关系,他以为我结婚生子了,他现在恨我入骨。”
“那昨天晚上是——”
方可用手擦了擦眼泪,“听说老房子马上要拆迁,昨晚上完课我就过去看看,钟山打我电话正好在附近说接我一起回去。结果,我在老房子里遇到了高木杨。”
“你们见面了?”
“他一直叫我小朵,好像在做梦一样,后来钟山哥打我电话才惊醒,结果他就很生气的离开了。”
“他叫你小朵?他没忘记你。”方大卫说。
“爸爸,没什么意义了,即使我们都念着对方,但他结婚了,我绝不会去破坏他,当初是我的原因造成今天的结果,本来就是我欠他,我对不起他,不管大家心里再怎么难受,都不可能回头了。”
“这就是你难过的原因吗?”
“嗯,很难过,”方可声音哽咽,“表面上看,会以为他是纨绔子弟,自尊自大,而实际上,他热情善良,不追逐名利,有良好的家庭环境中却从不恃宠而骄,我想,他能到公安医院的骨科去工作,也是因为他的那一股傲气。”
“你真的不去找他了?”
“不了,不能为了自己去破坏别人的生活,他生活幸福,我应该为他高兴,之所以想哭,是因为心中还有他,时间长了就好了。我有您,有尹浩,还有尹亦,我们一家人也会生活很幸福。”
方大卫邹起眉头,深深的叹气:“难怪,尹亦户口上的名字叫高尹亦。这么好的孩子,却因为我而错过了,爸爸对不起你。”
“不,爸爸——”方可急喊,“您做了那么伟大的事情,我们这些儿女私情怎么能和您做的事相提并论。”
“我是做了一名警察该做的事情,可是对于你和你妈妈,我是亏欠了太多,不然你妈妈不会那么早就过世,你也不会还没毕业就要照顾一个家。”
“那些只会让我们姐弟之情更深,也只会让我和方浩在今后的生活中更加坚强。”
方大卫脸色有些变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始终没有开口。
“爸爸——”方可没有注意到方大卫的表情变化,她想起她一直想要问的事情,“我们之前住的那个老房子,妈妈说是朋友借给我们住的,但我从没见过她的朋友,这么多年,那房子也空着没人理会,现在马上拆迁了,我们应该找到主人,您知道这房子的情况吗?”
方大卫眼神闪烁,半晌,他叹口气,“这事情最终还是要让你知道。那个房子——他的主人是——是方浩的父亲。”
“方浩的父亲?”方可一脸的吃惊,“方浩的父亲不是您吗?”
方大卫摇摇头,“尹浩——是我以前在刑侦大队的同事杨天东的孩子,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杨天东为了保护我牺牲了,我的手也是在那个时候受伤的,杨天东的孩子才几个月,孩子的妈妈便丢下他离开了,我们把孩子抱回家说是自己的孩子,让他跟着咱们姓,你那时候还不太懂事,就一直认为他是亲生的弟弟。”
方可惊得说不出话,方浩,竟然不是亲生的弟弟。即使现在知道真相,她也无法认可,和方浩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如果不是有方浩,母亲去世的那一年也许她都无法坚持下来。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想让这个事情成为永远的秘密。”方大卫说,“但是,拆迁房子必然要找到主人,那主人,其实到现在就只剩尹浩了。”
方可刚刚擦干的眼睛重新涌出泪水,她望着方大卫说:“爸爸,方浩永远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