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下午，高木杨懒懒的躺在卧室的床上不想动弹，他已经连续失眠了几个晚上，晚上睡不着，白天晕乎乎。护士长说他的脸色不好，问他要不要吃点维生素补充一下营养。
这和营养没关系，再多的营养他的精力也无法恢复。尹小朵回来了，带来了他并不期望却是预想中的结局，她结婚了，她有了孩子，期盼多年的事情，心里突然落空，便再也没有了盼头。这种感觉充斥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活着的方向感。
他又想到了灵山，只有在灵山可以让他获得片刻平静，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成为普陀寺里的人。从前跟尹小朵说如果她不嫁他，他就去灵山还真不是玩笑之话，原来到了某种地步，人真的会无欲无求无方向。
想到这里，高木杨懒洋洋的起身到卫生间洗漱，突然间想起了杜萱，那天利用了她，牵了她的手，处于礼貌应该跟她解释一下误会，自己好坏都无所谓，总不能让女孩子白白吃亏。
打电话给杜萱约了地方吃饭，这一次记下了杜萱的手机号码。细想杜萱也不错，没有独生子女的娇气做作。虽然不会像裴若加会甜言蜜语让父母欢心，但她的稳重大方内敛应该也是母亲喜欢的类型。
临出门，秦玉跟高木杨说：“叫杜萱来家里吃饭吧，你去接她。”
“不是，妈，你误会了。”高木杨说，“我不是去约会——。”
“既然对她有好感，就直接到家里吧，时间拖长了根本不是好事，夜长梦多。”秦玉说。
“妈——”高木杨觉得好无奈，却不想反驳，就这样吧，接杜萱到家里吃饭。
杜萱听高木杨说到家里吃饭的时候有些诧异，那么快的速度，第三次见面，他拉了自己的手，第四次见面，就可以见家长了吗？对高木杨，喜欢还谈不上，但是挺有好感，最起码，他工作稳定，家庭优越，外表也很帅气。
杜萱坐上高木杨的车有些犹疑，“这样好吗，去你们家吃饭。”
高木杨没注意看杜萱的表情，“去家里吃顿饭，没什么关系的。”
“那遇到水果店你放我下来，第一次去你们家，至少要给叔叔阿姨带点礼物吧。”
“好，随你的意思。”高木杨看看身旁的副驾驶座，那里已经空白了五年。去年，他把车换成了奥迪Q5，却从没有过开新车的喜悦，只是依靠着回忆那为时不长的幸福时光寻求片刻的满足——他开着车，旁边坐着小朵，拉着她柔软的手，看到她温暖的笑容，还有满车厢栀子花的味道。
“靠边停下车——”杜萱喊。
高木杨回过神来靠边停车。
“你在想什么？”杜萱说，“我觉得你思想在漂浮，这个状态不适合开车呢。”
“不好意思。”高木杨表示歉意，“我昨晚失眠，精神不太好。”
“我先去买水果，你等等我，一会我来开车吧。”
买水果回来后，高木杨让座给杜萱开车回到了家。
阿姨准备了一桌子的菜，坐上餐桌，秦玉不停的招呼杜萱吃这吃那。高木杨这才注意到杜萱今天特意打扮过了，她穿了件带刺绣的复古翻领衬衫，头发顺直的披在肩上，眉毛和眼睛都修饰过了，耳朵上多了一个亮晶晶的珍珠耳钉，比起前几次见到她身着工作服的样子，确实多了几分妩媚。
“吃得惯这些菜吗？我们家阿姨是南方人，比较擅长做南方的炖汤，小甜品什么的。”秦玉问。
“秦阿姨，我不挑食，什么都吃。对吃的也没什么研究，我跟高木杨一起出去，吃的都是他做主。”杜萱说话很坦白，没有掩饰。
“呵呵，父母带你带得不娇气，他们都是本地人吧？”
“我妈妈是北方人，爸爸是本地人，我小时候他们工作都忙，根本没时间来照顾我，大多数都是我自己在外面解决吃的。”
“喔——”秦玉说：“那自理能力很强了。”
一顿饭吃完，秦玉对杜萱也了解了不少，饭桌上几乎都是秦玉和杜萱的对话，高万中偶尔插进去说几句，高木杨却是全场沉默，只是吃饭，把谈话的任务完全交给了父母。
收拾完碗筷，秦玉让高木杨带杜萱到小区出去走走。
“你们家很大呢？”走在小区的小道上，杜萱跟高木杨说，她知道高木杨家的条件不错，可没想到他们家住着别墅。
“呵呵，这个别墅相当便宜，不是商品房。”高木杨解释，“我们家这个小区建造于九十年代末，是卫生系统专门为各医院的高层干部修建的住宅区，也属于集资建造房，因为土地属于卫生局，因此相对于当时的商品房单价便宜了很多，各个医院都争相要名额，我的父母都是卫生系统的干部，因此我们家得了集资别墅的名额，楼上楼下大概二百多个平方，面积不算大，但是小区居住的人员不复杂，离市区也很近，也还算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
“喔。”杜萱点点头，“为什么带我来你家？”
高木杨停下脚步，“为什么这么问？”
杜萱也停下脚步：“我觉得，你并不是很喜欢我，最起码，还没达到要带回家的程度。”
“我想，有很多白头到老的夫妻，他们之间可能也从来没有过爱情。”
“你的意思是——只要条件适合，两个人是可以白头到老的。”
高木杨点头：“如果父母觉得我们该结婚了，那么我们就去结婚，你能认可吗？”
杜萱想了想，“那要看我们对幸福的定义是什么，对生活的理解是什么。如果只是看条件匹配，那是可以实现的。”
“你呢，你可以实现吗？”高木杨追问。
杜萱笑了笑，“也许因为我是理科生的缘故，我总是会比较理性的判断事情，从来没有想过追求风花雪月，只觉得平平淡淡才是人最幸福理想的状态。”
“那——咱们是可以结婚的。”
杜萱望着高木杨，“可你不是，你实现不了——”
“你凭什么这么判断？”
杜萱皱着眉，“我说不出，刚刚听你妈妈说起你，你有满腹的才气，会武术，会下棋，会写诗，会书法，一个那么热爱生活的人，他的人生一定不会平平淡淡。”
“第一次听人这样分析我。”高木杨很欣赏的看着杜萱，她有很理性的头脑，杜萱所说的自己所有的喜好，似乎都是在等尹小朵的出现，与她较量，和她逗趣。
“那天，你在医院拉着我的手，我确实很意外，不知道你是处于什么原因。但你给了我一个微笑，还轻轻捏了一下我的手，我想，你应该是要我配合你。”杜萱说。
“对不起，我今天请你吃饭也是准备跟你道歉。”高木杨说，“那天——我确实是遇到了些事情，你在那个时候刚好出现了，拉着你的手或许是一个不合适的举动，但是如果你不排斥我，我们最终可以走到一起，那么我不跟你说道歉，说一句我们——我们交往吧，你觉得可以吗。”
杜萱惊奇的看着高木杨，他的话让她很意外，高木杨是不错的丈夫人选，家庭人品外表工作都没有挑剔，可是，杜萱感觉他的眼神和思想总是在云端漂浮，在思念或思想什么，她看不透。她当然不会单纯的认为高木杨是一张白纸等她来填写，高木杨这样的人，一定有丰富的过去，而她，也不是要把自己投入感情的人，如果不计较，那就会有平平淡淡的幸福。
杜萱的沉默让高木杨有些尴尬，他忙解释：“如果我说错话了，请原谅，你就当没听过。”
杜萱笑了，她伸手拉住高木杨的手，“你现在可以拉我的手试试，是不是真的适合。”
高木杨握住她的手，丰满温热，杜萱的理智和平淡也许才是真正的适合他，他应该把过去的都忘记，给父母交待，也给自己交待。“如果我们马上结婚，你会不会觉得太快。”
杜萱仍然笑：“对于我们两人来说，一个月，或者一年，对彼此的感觉都只有两种答案：适合和不适合，所以现在结婚和一年后结婚，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高木杨拉紧杜萱的手说：“下周末，我去你家拜访你父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