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楚贺，陈默不禁有些担忧起来，“那楚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官府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官府？”魏老头叹息一声“官府才不会管我等江湖中人打打杀杀，只要不牵连到百姓，就是我等死光了又如何？！”
“为何会如此？”陈默有点想不明白。
“这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知道胡祸吗？”
胡祸陈默自然知道，指的是这些年来塞外胡人年年扰边，有时候甚至会深入北凉州劫掠百姓，让边地百姓苦不堪言。
“知道，但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魏老头道“二十年以前胡人可不敢南侵！但是二十年前发生了一场罕见的雪灾，致使草原上的牛羊尽皆冻死！你说面对这种情况，开春之后那些胡人会怎么做？”
陈默不假思索道“那自然是抢别人”
魏老头点点头“不错！草原上民风彪悍，部落之间征伐早就是家常便饭了，但是有些靠近边塞的部落抢无可抢，便把注意打到了我大熠国内，起先是小股胡人四处流窜，得了好处之后，更是大股胡人肆意南侵！”
陈默有些不可思议道“那边塞上的军队就不管吗？”
魏老头冷笑一声“管？怎么管？大熠国承平一百五十年，军队中军饷层层克扣，训练更是几乎没有，兵器甲胄今年送去，明年就能出现在那些中原世家大族的私兵身上，呵呵！就是我这小老儿也明白的道理，那朝堂上衮衮诸公，却是不明白啊！”
承平一百五十年倒也没说错，陈默自前身的记忆里了解到，大熠国立国之初这胡患便是心腹大患，熠高帝御驾亲征数次无功而返，甚至还有一次被胡人困在边塞，最后使出和亲这一招才脱困，这也成了那位天子的笑柄，被世人诟病，最后郁郁而终。
自那之后，朝廷励精图治，隐忍百载，和亲的公主不知送了几凡，才终换得国力强盛。在熠兴帝时期，大熠朝也终于撕碎了与胡人的盟约，起百万之兵，北伐胡庭！
然而，大军还未开拨，捷报便从边塞传来，天空降下一颗五彩斑斓的陨星，直接摧毁了胡人王庭！而后数年里草原上更是怪事练练，大片草原化作荒漠，草原上的胡人们不得不往更北方迁徙，一时间生机勃勃的大草原竟化作毫无生机的绝地！直到数十年后，塞北草原才开始恢复生机。
原本为了征伐胡人的军队顿时没了用处，熠兴帝便将其开拨四方，镇压四境，一时间再无外患，同时对内也开始抑武扬文，竟开创出了一个太平盛世出来，所以他的谥号便是“兴”
“那一次胡祸持续到了夏季，直到那时朝廷才反应过来，起三十万兵北征胡人，可惜.....”
陈默试探地问道“败了？”
“自然是败了，自熠兴帝以来便抑武扬文，民间更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说法，那所谓三十万兵有几个会打仗？连所谓的征北大将军都是个文官来当的！面对胡人的弯刀，临阵脱逃者不计其数！”
“自那之后，朝廷便偃旗息鼓，派出使臣求和，但求和又怎样，每年秋季还不是有那么多胡人为祸”
“不过这对我等也算是好事，朝廷对我等江湖人士的打压，在胡人南下之后反而不那么严重了，甚至还允许开武馆，立门派，这在二十年前是无法想象的”
魏老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民间尚武之风愈盛对那官府也不是好事，乱子也多了起来，久而久之，只要不涉及平民百姓或者只要影响不大，江湖人之间的打打杀杀他们才懒得管”
“原来如此”陈默点点头。
同时心中思量，这朝廷如今恐怕不是不想管，而是无力去管吧！毕竟大熠朝从立国至今，已有三百年有余，而封建王朝的周期也最多三四百年。
胡人南下只是一个引子，就像一只豺狼试探性地偷吃了雄狮的猎物，若是狮子迅速反击将其杀死那自然没什么，若是反击不成还被打败，恐怕之后觊觎猎物的就不止是豺狼了，光是狮群内部....
接连几天的雨，打乱了魏老头的计划，使得药浴拖后了好几天，这几天里武馆的学徒们是叫苦不迭，原本的训练量加大了好几倍不说，连休息时间都没有了。
这都是魏老示意的，用他的话来说，“在第一次药浴前要努力压榨身体的潜能，只有如此，才能更好地发挥药浴的作用！”
不过陈默觉得他就是因为下雨太无聊，才决定加大训练量的，不过他也乐得如此，反正受苦的又不是他。
在此期间，陈默到是对陆蛟刮目相看，起早贪黑不说，每次都自觉得加大训练量，也从未叫过苦，扪心自问，陈默自己是做不到那种程度的。
连魏老头也连连夸赞“陆蛟真是个习武的料子，陈默你得跟他学学，他的基本功可比你扎实多了，若有不懂可以问他！”陈默一翻白眼，我这教头问学徒基本功，那不成笑话了嘛。不过也因此陈默一改以往懒散的习惯，开始勤勤恳恳地练起基本功来，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人笑话了不是。
“哈！”随着一声爆喝，一只有力的拳头穿过雨幕，结结实实地砸在空气中，拳头周围如同引爆了一颗炸弹，雨水“呲呲”地化作一团白雾，瞬间将整个人影笼罩，雾气只持续了一会儿便被雨水冲刷干净，露出里面精瘦的人影，正是陈默。
经过几日坚持不懈的练习，陈默感觉自己的武道突飞猛进，原本只会用蛮力，而现在，他已经能做到将自己的劲力传导出去，于是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不管是练何种武功，都绕不过一个发力，能将自身的力道通过技巧发散出去，哪怕是离体一寸，那也是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武道的大门，这和内锻外锻无关，这是武学修养的问题。
区别只是外锻武者发散力道的介质是空气，而内锻武者则有更多的选择，比如说内力。
前者可以称之为“拳风”，而后者，则是“内力离体”。陈默这怪胎虽然体内有庞大的内力，但是他目前只能做到打出“拳风”。
“内力离体”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还很远很远。
走出雨幕，陈默已经浑身湿透了。“教头好厉害！”“教头好强啊！”耳边传来学徒们崇拜的声音，陈默面色如常，心里却早已笑开了花。
这时，陆蛟走过来递上毛巾，陈默接过后也不擦，刚才的灵光一闪让他有些新思路，只见他体表发红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湿透的衣物蒸腾起一股白雾，短短十多几秒钟，他便从浑身湿透的状态变回了干燥。
这是他突然想起的一种方法，实际上刚才的一拳虽然力道很足，但也不会蒸腾出水蒸气，盖因他心意如一，激荡起浑身磅礴的内力，让体表的温度急剧升高，这才使得雨水急剧蒸发。
不过这个方法有些缺陷，至于是什么缺陷，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也，反正陈默是打死也不可能在对敌的时候用这招的。
“呵呵！你小子还会玩花活了”魏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走到陈默身边，一脸笑意“不错不错，短短几月就能练出拳风，虽然比我当年差远了，但也算是不错！”
陈默自动忽略了他后半段话。
魏老头正色说道“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让学徒们都准备一下。”
陈默有些吃惊“不是说等天放晴了吗？”
雨已经连绵不断下了五天五夜了，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等放晴还不知道多久，就在大厅里弄吧”魏老有些无奈，但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将就将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默点点头，叹气道“唉！这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停，这些日子天天看雨也太无聊了”
这时陆蛟突然说道“我听我爹说，这是江龙王发了怒”
对于江龙王陈默有所耳闻，大抵就是一些愚夫愚妇的传言罢了，到是这漓龙节到是真实存在的，每年六月十九，便是漓龙节，每逢这日，百姓们都要到江边投一些莲花灯，以求风调雨顺。不仅是平民百姓，郡里的豪门大户对此也极为重视。
“现在是五月初，漓龙节还有一个多月呢，照这样下去，这一个月的雨就得把漓水沿途给淹完了，那还等得到什么漓龙节啊”陈默嗤笑道。
“呃，教头说的是！”陆蛟不敢反驳。
“好了好了，先做事情吧”魏老头招呼众人
“是！”
大厅里，放着3个大桶，里面盛装着热水，此刻正冒热气，魏老头将事先熬好的粘稠药汁装在一个小桶里，每一个大桶都倒入一小点，漆黑的药汁瞬间化入水中，将整个桶里的水染成黑色。
“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魏老头让陈默和陆蛟打下手
最先的几人纷纷脱光衣服，进入桶中，黑水瞬间将他们整个脖子以下的部位没尽，一时间没适应水温，几人都被烫的龇牙咧嘴的。魏老头沉声说道“闭目凝神！使用之前教你们的呼吸法门”
这种呼吸法门是魏老头是特意为了药浴而教授的，据说能急快地吸收药性。陈默也学过，这种呼吸节奏极其缓慢，平均一分钟才能呼吸3次，别说平常人，就是陈默也觉得难受。
学徒们照着魏老头的话做，脸色瞬间平静下来，或许是药水的缘故，他们使用其那呼吸法竟丝毫不觉得难受，体内甚至出现了清凉的感觉。
他们是舒服了，陈默可就忙惨了，每一个人都得泡上一个时辰，这期间水温还不能低了，过一会儿还得换一道水，重新加入药汁。
武馆里十多个学徒，愣是用了一个上午才完活。
看着学徒们个个神清气爽的样子，正好小桶里还有一部分药汁，让陈默也忍不住腆着脸上前要求泡一次
却不料直接被魏老头怼了回来“你也不看看你如今是什么境界，体内也无暗伤，泡这玩意儿纯粹是浪费”
“暗伤？”陈默一阵疑惑，他还以为这些东西是滋养体魄的。
魏老头一本正色地说道“你以为这些小子，没日没夜地苦练，身体就没有一丝损耗吗？”
陈默闻言大感意外“练武不是益气养生的吗？怎么还能损耗身体呢”
魏老一阵嗤笑“这是谁告诉你的？武功本就是杀人之技，何来益气养生之说。若没有正确的练法和药材的辅助，练死了也不是没可能！”
合着练武还折寿啊！陈默发现这个世界的武道和自己理解的有些不一样。
他这才了解到，这次给学徒们泡的药水正是为了修复这几个月来学徒们体内积累下来的暗伤。而陈默体内自有内力滋养，不需要这些低级的药水。
魏老头见桶里还有一部分药水“陆蛟来试试吧，你还未入淬骨境，这药水对你还有些作用”
陆蛟一听，原本冷静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意外，本来听到这药水能修复暗伤他就有些意动，如今点到他的名字，到是名正言顺了。
他看了看陈默，发现陈默对此浑不在意，便答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