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要讲述的人物名气甚大,争议更大,就以其名作为此章名吧。
对袁崇焕最大的争议就是他是大忠臣还是里通外患的大奸贼了。伟大的武侠小说家金庸先生对袁崇焕评价很高,专门以其虚构的儿子为主角写过一篇武侠小说《碧血剑》,小说后面附着长长的《袁崇焕评传》。金庸先生在此评传里为袁大督师叫屈喊冤,近二十年前蓑笠翁初看的时候也为袁崇焕不平,但后来看了好多的文章、评述,认为事实可能并不是原初听说的那个样子。
要判断一个人那就要先看看他的经历,接下来我们先捋一捋袁崇焕的简历吧。
袁崇焕生于1584年,广东东莞人,1619年在自己35岁的时候中进士,授福建邵武知县。三年后即1622年进京,遇到了生平第一位伯乐御史侯恂,推荐提拔他在兵部任主事。值得一提的是侯恂小他六岁,早袁崇焕三年中进士,值得两提的是,侯恂是《桃花扇》男主侯方域他爹。
是年明军关外大败引发朝野众议,兵部职员们吱吱喳喳三五一群议论纷纷的时候忽发现咱们袁主事怎么不见了呢?几天不见上班也没递个三甲医院经医生盖过章的假条啥的,怎么回事?于是有人就去袁主事家里询问是不是出什么事情啦,结果“家人亦莫知所往”。
这就奇了怪了!好好一个大活人咋就突然不见了呢?!
原来袁主事一人一马窜去了关外!他要实地去考察一下关内外,他想搞明白一些事情。
不久,回来后的袁主事夸下海口:“给足车马钱粮我一人就可以稳守山海关内外!”众皆异之,进尔不少大臣对他大加称赞。朝廷给他升职加薪,任他做佥事,这佥事大致是四品或者从三品的大官了,然后发下很多钱粮让他招募士兵并监督关内外军事。
到了边地,袁崇焕等与上级领导代兵部尚书王在晋就工作中产生的问题进行了充分激烈的讨论,讨论没有结果,袁佥事于是乎就写了一封信给当朝首辅(部门小头头跟区域办公室总经理争吵直接打小报告给集团CEO!)。朝廷奇怪这总经理怎么连个部门小头头都压不住啊!就派帝师孙承宗过去察看。(孙承宗我们后面至少会有一章讲述,这里不多讲了,蓑笠翁有点崇拜他。)
话说孙承宗来到边关,巡查一番,跟将士一番亲切热烈的交流,认为发现了良才袁崇焕,对他甚是倚重,多加培养。一次,袁崇焕因发现有军官虚报员额冒领军饷就斩了这名军官,孙承宗严加申饬,告诫袁崇焕不得擅自越权处死军校--欸,几年后已是袁大督师的崇焕兄还是杀了不该杀的人,他貌似就是有擅权的毛病。
1623年袁崇焕和大将满桂被孙承宗派去城修筑宁远城,历时数月,把宁远城建设成为明朝关外的重要军事重镇。
1625年袁崇焕的第二位伯乐孙承宗因阉党和东林党内斗下台,新领导高第接任。这个高第一改明军边防重军守关宁锦防线的策略,认为关外不可守,要把所有士兵及人员撤入山海关内,镇守宁远的袁崇焕誓死不退。这年底,袁崇焕升为大约是正三品的按察使。
1626年初,努尔哈赤得知孙承宗被免职后亲帅大军来袭,袁按察使也终于等来了事业上的第一个高光时刻。
1626年1月23日,后金军抵达宁远,高第拥重兵于山海关,不去救援。袁崇焕得知后,写下血书,与诸将满桂、左辅、朱梅、祖大寿、何可纲等盟誓,以死守城。袁崇焕一边安排抗金事宜一面传檄文给自己身后城关守将赵率教、杨麒,言曰如果有将士逃到那里,可将其全部斩杀--这一系列举动蓑笠翁只有两个字来形容:NB!!
大兵压境、不可一世的努尔哈赤派人劝袁崇焕投降,袁崇焕回说:“滚!要打便打!”于是努尔哈赤便攻城。袁崇焕如此强硬是有底气的,因为他有秘密武器:红夷大炮!后金军在巨炮的攻击下溃不成军,连续攻城两日,损失惨重,连努尔哈赤本人都被强大炮火击伤,后金兵于是退军。撤退路上的金兵并不甘心失败,杀死觉华岛守将及兵民几万人--屠岛。
有民间传言说努尔哈赤是被袁崇焕用红夷大炮直接轰死的,其实非然,此役过后三个月努尔哈赤还外出亲征过蒙古部族。也许红夷大炮是给他留下了些后遗症吧,征宁远后七个月努尔哈赤去世。
宁远大捷之后,朝廷论功行赏,袁崇焕升巡抚,这是二品左右大员了。高第因消极、不救援被免,取而代之的是王之臣。没多久袁崇焕又跟王之臣及大将满桂产生矛盾(这家伙可能就是挺好斗),朝廷一纸调解书下来,王之臣主关内,袁崇焕主关外。
1626年8月努尔哈赤死后袁崇焕陪人前去吊唁以探虚实并尝试与后金议和。议和这么重大的事情袁崇焕却没有先获得朝廷的许可,他胆子实在是太大了,要知道搞不好这可是会被按上“通敌”罪名的,史料记载“崇焕初议和,中朝不知”。待得奏报之后朝廷开始的时候也是同意的,但后来廷议又采取否定态度并多次告诫袁崇焕不得与后金议和。袁崇焕对私自议和的解释是可以以此拖延时间,修复被战乱损坏的城池、失地。朝中对袁崇焕私自议和大有非议,认为就是因为袁崇焕的议和此后后金才会放心大肆侵略朝鲜及皮岛的毛文龙部。
1627年5月,就发生了前面第三章的“宁锦大捷”。宁锦大捷之后,满桂、赵率教等人都得到了应有的赏赐。而袁崇焕因受魏忠贤排挤,却只官升一级。7月,袁崇焕辞官回乡。朝廷重新把王之臣招去接替袁崇焕为督师兼任辽东巡抚,驻扎宁远。
袁崇焕此时提出辞职仅仅是因为分赏不公吗?存疑。袁崇焕据记载是给魏公公修过“生祠”的,这也是他被诟病的一个原因--堂堂边关大将给祸乱宫廷的阉人修祠堂而且还是在他活着的时候,可真是个舔狗!--蓑笠翁已过了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年纪了,明白许多看不懂的事情很可能是因为了解的不够,个中曲直终归是有其原因的。是袁崇焕过够了打打杀杀、刀口舔血的日子吗?是他想避祸党争吗?是他不愿意再折腰事权贵了吗?
1627年8月,朱由校去世,朱由检继位,两个月后魏忠贤上吊自杀。
1628年4月,袁崇焕被崇祯帝任命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这应该是从一品重臣了,而且关键是手握实际兵权,督师一方。
1628年7月14日,“召对廷臣及袁崇焕于平台”,关于此次平台召对,史料记载袁督师放出豪言:五年可复辽!袁督师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六年前的一句“单人可守关内外”的豪言成为其仕途的起飞点,此时面对新皇又出此气吞万里的壮语,群臣虽狐疑但又不敢直言驳斥。
未满18周岁、从未亲历战事的年轻皇帝朱由检此时估计是以仰视的心态望着眼前的大英雄的。新皇帝急需一场胜利来树立自己的威信,而袁崇焕正好给予这样的承诺,君臣一拍即合。
只是会后有位大臣不安的问询袁崇焕是否真的可以五年复辽?有哪些计谋?袁崇焕这么回答的:仅慰上意。该大臣气道:他日皇上以此日期追究你责任怎么办?!此时方觉自己大话说过头的袁崇焕也多少担心起来,于是上书跟皇帝要钱要兵要权要政策,估计私底下满希望皇帝可以稍微驳斥一下的,结果崇祯帝一一应允--他寄予袁崇焕太高的期望了。
平台召对没多久宁远因粮饷问题发生兵变,八月初,袁崇焕诱捕首恶并斩首十五人,平定了兵变。袁崇焕调度有方,任用麾下三员大将赵率教、何可刚、祖大寿镇守山海关、宁远和锦州几处重镇,并再次上书说自己复辽就靠这三个大将了,五年不能复辽就斩了此三将然后自裁。此后袁崇焕被加封太子太保,正式成为朝廷正一品重臣。
1629年6月5日,杀毛文龙。
袁崇焕杀毛文龙的事件成为其日后获罪的一大理由,关于毛文龙该不该杀、该不该由袁督师来杀众说纷纭。毛文龙是个狠人,因辽地多年战乱,竟混成了一方诸侯,占据军事重镇毛岛(今属朝鲜),拥岛自重。为了安抚毛文龙,明廷赐其尚方宝剑,封总兵、左都督--这也是当朝一品的职衔啊!许多史料都讲毛文龙其时占据地利(位于后金后方,孤悬海外,可随时攻击后金,是其很大威胁),发国难财,大肆招兵买马,浪费饷银,据说手下竟有将千余,其中就有孔有德(清初封王)、耿仲明(耿精忠他爷爷,清三藩之一)、尚可喜(清三藩之一)。毛文龙目无法纪,根本不把袁大督师放在眼里,俨然一方诸侯做派。袁大督师眼里当然也容不得沙子,设计斩杀了毛文龙。袁崇焕自知自己做得过分,事后上书皇帝请求降罪,皇帝虽年轻却也不是傻子啊:人都让你杀了,朕亲赐尚方宝剑也在你手,你是要让朕打自己嘴巴吗?!于是乎崇祯直说杀得好杀得妙,下旨褒奖袁崇焕(都是口嗨,没有升职、没有实物奖赏)--皇帝此时应该是有不满了吧?
袁崇焕斩杀毛文龙部到三个月,没了后方掣肘的皇太极率军十万绕过关宁锦防线直插大明心脏。
满朝文武震惊,皇帝震惊,袁大督师应该也震惊了!快快快,赶紧拔营快马救驾啊!
轰轰烈烈的京城保卫战打响了!
蓑笠翁有诗云:
背后说谁人
背后被谁说
身前背后事
孰人讲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