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切了一声,扬着脖子问了句:“难道表姐的胆量就只是对着这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大呼小叫么?如若不然,怎么未见过表姐跟我那未曾谋面的表姐夫大胆表白啊?或许表姐的胆量要是能再大点,表妹我这会可能都抱上小外甥了呢!”
邵小春唇角微挑,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悠悠地靠近白瑶,高出她一头的身高,这会正俯视着眼前这位跋扈又任性的女生。
前世今生两辈子的职业素养,让她的这具身体在刻意的逼近下,也能释放出几分威压来。
她语调里虽笑意盈盈,但说出来的话却让白瑶想一把掐死她。
沈念安!
白瑶咬牙切齿的从齿缝里将这几个字嚼碎了又吐了出来。
半月前,听闻她不过三言两语就将母亲气病在床,当时她就想冲出去撕碎了这个贱人来给母亲报仇。却被父亲厉声喝住,并极其慎重的警告她,不许去寻这个沈念安的晦气。
母亲好些了之后,劝慰她不过是一介没人要的孤女罢了。既不会影响到她的声誉,又不妨碍她嫁人,不过半年左右的时间,夫家就会上门迎娶,也算是个好打发的,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这般不相干人闹的人仰马翻。
在双亲的各种阻拦下,她这才将这一口恶气给硬咽了回去。
却不曾想到,在这般的大日子里,她居然敢公然提及让自己颜面扫地的伤心往事来折辱自己!
白瑶嘴巴张了张,很想把这话怼回去,可人家说的是事实,她的婚事也的确是整个平州城的一个谈资。原本仗着自己的身份,想来没人会不开眼地敢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可这会儿被邵小春把话说开,就觉得尴尬地想要往地缝里钻。
不过白瑶一向脸皮厚,没理也能犟三分,在意识到理亏后立即大声道:“要你管!我就算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也有疼我的父亲母亲好吃好穿的养我,不像你个丧门星,克死生母,父亲不喜。甚至还不要你了,这不是才把你送到我白家来混口饭吃的么?”
她原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故意提及这般让对方揪心的往事,就能彻底激怒了沈念安,好让她当众出丑,自己也能再次占上上风。
可谁知眼前这人根本不是‘沈念安’,自然不会把这些所谓的‘伤心事’当回事了。
“哦。”邵小春恍然,“我是没什么教养,毕竟我母亲已经去世了几年,没人教嘛,何来的教养一说?但是表姐这般的有失分寸的又吼又叫是不是不太好?舅母可还健在呢!不过也是,舅母是续弦,不怎么会教育孩子也能理解呗。呵呵......”
这个呵呵的成分,你品,你细品。
白瑶的脸又被气白了几分,身体都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了。
这个死丫头不仅公然揭自己的伤疤,如今还敢这般贬低自己的母亲!
“你.....你......个贱人!像你这种没教养的人,根本不配住在我安西侯府里!我一会就去禀告父亲,让他把你个丧门星这就发卖了出去!好好让你去尝尝被千人骑万人睡的滋味!”
邵小春不怒反笑,咯咯地笑的开怀,她扶了扶头上的发簪,这才不甚在意地说道:“我配不配的这事可不是表姐能操心的事情。虽然我缺乏教养,但起码的礼义廉耻也是懂那么一丢丢的。表姐就有意思了,虽然年纪一大把了还没嫁出去,可怎么算也是个豪门千金吧,怎么会对青楼楚倌里的内幕这般清楚?哦.....莫不是因为夜长帐冷......”
邵小春及时的捂住了嘴,满眼的不可置信和揶揄。
这个贱人......这个贱人不但说她不懂廉耻,竟然还敢用那般下贱的地方侮辱她!
白瑶气的胸腔都要爆炸了,长这么大,她何时被人这般奚落过?在极度愤怒之下,她的身体动作远比大脑反应要快的多,于是她毫无顾忌地伦圆了胳膊,冲着那邵小春的脸就扑了过去。
邵小春朝前厅的方向望了一眼,心头冷笑,却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待风声靠近,她脚下稍微一偏,那白瑶的巴掌就擦过她的耳尖扇了过去。
站在府门口迎客的白世忠和一众客人正好在此时迈进这前院。
前院瞬间安静到针落到地上都能听清的地步。
飘柔眼尖,知道这大小姐的巴掌根本没扇到自家小姐,两步并一步的一把扑倒邵小春,用尖上云宵的嗓音哭喊道:“表小姐,你怎么晕倒了?来之前奴婢是怎么跟您说的?大小姐这般高贵的身份,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啊,您怎么偏偏就把大小姐给惹生气了呢......”
躺在地上一脸懵的邵小春:......
飘柔这姑娘......妥妥的一只宫斗潜力股啊!
看着地上已‘昏迷不醒’的沈念安,白瑶怔怔地抬起了刚才那只甩出去的手,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根本没有碰上她,人又是怎么昏倒的?
招头看着一脸铁青的父亲,还有这一院子的贵客投在她身上或鄙视或戏谑的视线,她的背后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完了,这一回她的名声彻底完了!
“瑶儿你放肆!”白世忠气得脸上的小胡子都在颤抖,他刚才还在前门处跟进门的宾客吹嘘这个嫡长女是如何的大方得体,如何的友爱姐妹。看看谁家有合适的儿郎给撮合一下,这下倒好,众目睽睽之下,她居然这般撒泼无状!
这让他颜面何存?!
“父亲!”白瑶急了,“我没有,我根本没有打上她,她.....她.....冤枉我!”说完,她有些着急的四下一望,这才想起身边的侍女被自己撵回去换衣服了还没回来,这个时候她根本拿不出任何证剧来证明自己的无辜!
说话间,她用力的去推了一把还跪在一边的飘柔,大声怒骂道:“你个贱婢!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本小姐根本没有碰过她!”
飘柔一副战战兢兢的害怕样,颤声说道:“是是是,都是奴婢眼拙,是奴婢眼瞎,奴婢刚才什么都没看到,求求大小姐放过我们主仆二人吧!”
这婢子的一番话,在场的人谁听不懂?看向白瑶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色彩出来。
白世忠瞪着白瑶,心里头对于这个不长脸的嫡长女长时间以来的怨气,一下子全部都集中爆发了出来,好在他理智尚存,知道不能在这个场合下直接动手,却依然咬着牙狠狠地骂道:“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待寿宴结束,你就给我滚到庄子去学学规矩!”
白瑶张嘴就想反抗,却被白世忠瞪过来的杀人一般的视线给吓地闭上了嘴。
府门口下人高声唱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平州府尹刘大人为夫人贺寿!张家长公子为夫人贺寿!”
一连串的客到,让白世忠没空再理会这个女儿,只扔下一句:“还不给我快滚去前厅!”然后匆匆往门口去待客了。
几个极有眼色的丫鬟上前,又是灌水,又是掐人中的,终于是把地上的沈念安给‘叫醒’了。
她脸上闪过几分茫然的神色,在众人同情无比的视线里,迅速换上了一副受尽了委屈,又不敢生气的可怜样,在给众人留下了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孤女悲惨万分的背影后,‘踉跄’的向前厅的方向而去。
自始至终,无人问津的白瑶备受打击和折磨,仍在剧烈的颤抖和极度的愤怒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前厅这头,严氏已经到了。她今日打扮得十分贵气,衣裳是正红色的,身前绣着精致无比的牡丹,就连头上都插着有牡丹花朵样式的发簪。
不论是正红色的服饰,还是处处可见的牡丹,都是正妻才能穿的制式。严氏做为这安西侯府的当家主母,在这种时候就是要尽可能的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以此来告诫来贺寿的各府女眷,她才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继室或者是平妻,而是这偌大侯府里唯一的夫人。
严氏此刻显然没有收到前院的消息,很是满意众夫人投来或羡慕或惊艳的目光,面上始终带着笑意,直到看见沈念安进来,原本堆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