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说,天是在昨夜里就塌了!!
等他收到消息,赶到秦墨休息的别院时,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切立刻变成了最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射进他的眼里,下一秒就进到他的后脑,根本没有给他任何的缓冲,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就向他猛然袭来,如果不是管家眼明手快地扶了他一把,他已经颠倒在地了。
满脸青紫的众小厮,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横七竖八地躺在卧室的各个角落里。
而原来应该出现在这床塌上的主仆二人,此时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管家仔细辨认了其中几个小厮的脸......这些不都是昨晚给秦墨提供各种服务的下人么?
卧室里只有一扇朝北的窗户。
昨夜在窗户下守了一夜的侍卫首领,这会正在谢谦的脚边瑟瑟发抖。
那首领一脸震惊到几近木然,“这怎么可能?大人!这怎么可能?整个别院昨夜都被我们层层包围的啊!枢密使大人从进了卧室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他身边的那位掌镜史虽然进出了数次,但是最后一次进去的时候,小的可是看地清清楚楚的啊!”
侍卫首领显然被眼前这个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实,惊掉了下巴。能够被安排在别院之中侍卫,说明他们至少还不算太弱,但是整个别院中有那么多人在守卫,就算是有贼人闯入或者是这主仆二人强行离开,怎么可能就这般悄无声息的失了踪?
他们甚至为了避免误事,昨日里午膳过后,他跟其他的侍卫就没有再进过任何的食物,连水都没敢喝,就担心别着了贼人的道,却没想到还是入了局!
而他对于昨夜里的记忆清晰又完整,断没有被人下药的可能!
难道这主仆二人会飞天遁地之术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汗津津的深深埋着头,几乎要将自己的额头磕破了。
秦墨在自家别院里不翼而飞,这个消息对于谢谦而言,几乎是一个晴天霹雳。他没有再理会这侍卫首领的痛哭流涕,而是深深的皱起了眉。
近日一连串的各种打击、重创、遭贼,再加上昨儿一天一夜里被这主仆二人要命般的折腾,已经将这个七尺大汉彻底推进到暴怒地深渊里。
他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接二连三的消息,一而三,再而三的挑战着他那根越来越脆弱的神经。
他脸色一沉,眸光里似乎有冷光,抬起脚来一脚就将跪在一边的侍卫首领踢开,语调里是无法掩饰的暴怒:“一群饭桶!别院以外的地方找过了么?再给我找!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他的目光在面前的这些人身上狠狠扫过,仿佛是带了巨毒一般,让站在旁边管家也跟着头皮发麻。
谢谦的这惊天一吼,不仅让这一众或跪或哭的侍卫们急速地四下散去,还将这满地昏迷的小厮们给成功地震醒了过来。
小厮们揉着还隐隐做疼的后脑,怎么样都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这般鼻青脸肿,又是怎么昏在这卧室的地板上的。
小厮们想不通,侍卫首领更是想不通。
这些昨天夜里在别院里进进出出的下人们,自己怎么就没有注意到,从未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出来过?
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现在看着这所别院,怎么感觉处处透着不寻常和诡异?
见着一众唯唯诺诺、抖如筛糠的下人们,谢谦拼命的忍住了涌上胸腔的杀意。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抬手捏了捏跳到失常的眉心。这个时候,如果再传出他嗜杀的传闻......
只会将他推入到更深的地狱里去!
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告诫自己:一院子的侍卫都不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何况这些只会伺候人,根本上不了台面的货?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这才摆了摆手。
管家见状,迅速带着一众下人,逃离了这个即将要变成‘人间炼狱’的别院里。
许是因为太过于惊慌失措,管家竟没有注意到在一众多抱头鼠窜的下人中,有两道身影异于常人的从容,他们直往院墙的方向而去,不过一个晃神的功夫,就已消失在了院墙的另一边......
谢谦颓然的在地上坐了下来。
如果不能尽快地想出对策,或者是做好相应的准备.....等着自己的,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他满是血丝的双眼突然睁开,一片杀意疯狂涌出。
——也许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也说不定。
不久之后,在离鸡飞狗跳的谢府不远处,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两个男子正慢条斯理的整理着仪容。
二人正是行踪成谜的流年,以及让谢府上下动乱的祸首流风。
“小春的主意虽然烂,但似乎挺有用。你看,我们这么轻松地就摆脱了几方势力的纠缠,想来,大人那边肯定也按原计划到平州了吧。”脱下一身下人粗陋的制服,他换上月白色上一身锦袍,脸上的五颜六色此时已经被清洗干净,露出了那张锐利又清隽的面容。
“轻松?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很轻松了?在这个计划中,我们明明可以不用去彩蝶轩那种地方的,不是么?”流风不咸不淡地回了他了一句,似乎仍旧对于几日前曾踏足过烟花之地而表示耿耿于怀。
“小春当时不是说越是环境复杂的地方,越容易浑水摸鱼么?”流年将地上脱下的衣服随手团成了个包袱,等着一会去处理掉。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终于恢复了自己这张棱角分明的脸,让流风的心情似乎松快了不少,“不过事以至此,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流年手上的道具,随后不置可否地淡然开口道:“你到是越来越像大人了。不论是声音还是动作,都足够以假乱真。尤其是城门口的那场戏,真是深得大人的精髓,连我都忍不住想给你鼓掌了。”
“是么?那谢谦分不清自己是人是鬼,我不过让他清醒点罢了。如果当时换成大人在场,估计都能把他吓尿了。我这点微末道行,只能让他冒冒冷汗罢了。”在秦墨的低沉声线与自己原音之间的相互转换,对于他而言似乎毫无压力。
“当年我们四人训练易容,只有你让大人点头了。如今看来大人的眼光还真是从未错过。”
“大人的眼光何时错过?对于我们几个人的安排向来都是恰到好处。我的易容,你的轻功,流月的追踪,小春的.....”
说到邵小春,流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这人从前在九卿府,不显山不露水的,只是最近......似乎是从凤凰山回来以后,就像是被人换了芯一般的陌生。
他不是没怀疑过,也悄悄的调查过。可是不管怎么调查,他都查不到一点点的令人生疑的地方。
他也听过流风对于邵小春的怀疑,但是听闻他已经验过脉象,就更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偏差。
雪松丹不会错,也不可能再多出来一颗。
所以......小春之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见流年似乎陷入到了某些纠结中,流风并未再多言,扯过被他团成的包袱,将自己换下的制服也一并卷进去,这才足下一点,转瞬间就消失在了窗口处。
流年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虽不是什么好茶,但是被这热气腾腾一熏,让他的周身也跟着温暖了几分。
放下了那个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他慢腾腾地推开了窗户。
身处二楼,他很轻易地就看清了不远处谢府。
隐约能看到不断有人影在府门口进进出出,一片兵荒马乱的凌乱狼狈。
谢谦......流年微微抬高了下巴,双眸中的精光一闪而逝。但愿你能接的住我们即将要给你送来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