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春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睇了一眼身旁‘义正言辞’的家伙。
一连几日昼夜不停地赶路,并没有让他的外表有多么狼狈。一身浅烟灰色的丝锦长衫,将他勾勒的异常身长玉立,如同寒玉雕凿出来的眉眼,这会正温柔的注视着自己。
她知道,他在等自己的一个态度和回复。
“头儿放心吧!事非轻重,小的我可是拎的门清!绝不会给大人您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的!”
只是这话说完,她自己竟莫名地又心虚了几分。
看她似乎听懂了自己的言下之意,秦墨不再多言,朗声说道,“可是你家主子遣你而来?”
影九听清了秦墨的声音,半跪的单腿立刻变成了双腿全跪。他额头点地,一字一顿道,“回枢密使大人,奉我家主子的口谕,邀大人七彩湖上一叙!”
“七彩湖?可是现在?”
“正是!”
秦墨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邵小春,略一思忖,说道,“去给你家主子回话,我们随后就到。”
影九的使命完成,正欲起身离去,忽然脚下一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家主子特意交待,请枢密使大人携同邵大人一同前往!”
秦墨闻言,两道浓眉不自觉地轻拧了一下。
为什么要特意约见小春?
是因为那颗雪松丹?
还有说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总不至于是知道了她的那些小秘密,要当面与自己对质?
听说皇上特意强调要带着自己一起去,邵小春那张如花的小脸上立马写满了自大又欠扁的笑意,她弯起胳膊,怼向秦墨,挤眉弄眼地说道,“头儿,小的预感向来准确,您看,我说什么来着?呵呵,咱们的这位皇帝陛下果然上道.....”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墨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他转头冲着影九冷声道,“知道了,你去吧。”
这二人之间略有些奇怪的氛围,让影九微微一愣。只是长年的暗卫生涯,让他早已养成了‘视若无睹’的好习惯。他双手抱拳,礼毕之后转身跃马而上,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一人一马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你啊,嘴上欠把锁吗?刚才是谁说自己知道轻重事非的?”秦墨松开捂在她嘴上的手,不是很赞同的又说道,“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吗?”
邵小春有些汗颜,她好像还是不太习惯这个世界里阶级尊卑的概念,或许她真的在哪天吃了一个大亏之后,才会真的长点记性也说不定。
她一脸欠意的吐了吐舌头,尴尬的替自己找借口,“早就听说这位英俊潇洒,手段通天,却没想到我这还未回到帝京城,就有幸能一睹其‘芳容’,我这是有些激动....激动而已。”
她嘴里说着激动,人已经开始整理仪容仪表了。
见她这般的兴奋和激动,秦墨也不想再说些什么打击她。只是在心里暗道,一定要把这人放在视线范围内才算安全。
不久之后,他轻轻地敲了敲马车,车夫心领神会,用力一扯缰绳,马儿换了方向,晃晃悠悠地就迈上了土道。
邵小春低着头努力地想把打了结的玉佩穗子给理顺,可是她向来不善长做这类需要耐力的细活,解了没几根,就烦躁地想原地爆炸,心里更是无比想念她家那个贴心又可靠的飘柔小姑娘。
“头儿,飘柔进京以后,你给安排到哪里去了?是在九卿府还是在我家?我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先是遇刺差点丢了小命,后来又是上山去隔岸观虎斗,哎.....
“是啊,看人打架也的确是一件很累人的差事,”秦墨声音浅浅,却掩饰不住的调侃,“你家的飘柔,早在行动后的隔天就被麒麟卫送往帝京了,用得着你现在操心?”
“头儿,您真厉害,那天你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心思安排我的一小婢女......小的真是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小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小的.......”
“闭上你的嘴,让我安静一会......就当是给我的报答了,可以吗?”
邵小春:“......”
被迫闭上小嘴的邵小春,继续埋头跟绕地乱七八糟的穗子做着斗争,突然就觉得刚才还有些颠簸的马车,忽然就停了下来。她左右望了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掀了帘子向外看去,这才发现是自己的马车在路口与另外一辆马车堵到了一起。
原本不宽的土道,两辆马车相互交错,确实是拥挤了些,但若是小心驾车,也不会发生什么碰撞,即便是有小小的刮碰,多半是车夫之间打个招呼也就算了。
也许是这个意外的碰撞来的有些忽然,也许是两辆车撞得相对来说重了些,撞醒了对面那车上原本睡觉的人。
于是那边的车夫不干了,扯着嗓子叫嚷起来——“是哪个不长眼的下贱货,挡了我家主子的路?狗眼不会看看清楚吗?我家主子的车不知道回避吗?还不快点给我滚一边儿去!”
狗仗人势的东西她见得多了,别说是在现在这个权奴制的社会,就是前世讲究人权法制的时候,这样的人也依然存在。
对方这般的得理不饶人,显然是要吵架的节奏啊....想到吵架,邵小春不由一乐,看了一旁稳若泰山的秦墨,心里窃笑:好像从未见过这个家伙跟人吵架啊,她悄悄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
呃,满目血光是什么鬼?
可哪里需要秦墨动手啊,驾车的车夫率先不干了,“你家主子的路?这普天之下,居然还有路是属于你家主子的?你家主子倒是好大的派头啊!”
对方的车夫一懵,可能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这么呛自己,他气到咬牙,“当真是好没教养的刁民,做狗也要有做狗的觉悟,这般的没眼力劲,就不担心砸了主子的脸面吗?”
“你——”
眼见着自家小弟被别人一句话怒到南墙,抠都抠不下来,邵小春无情地翻了一个白眼,唇角挑起一些似笑非笑的弧度:九卿府的麒麟卫,如果让他去杀人放火审问跟踪,他可能来得比吃豆腐还要容易,可要论起耍嘴皮子上的功夫,当真是......逊毙了!
眼看着自己的车夫被对方骂到只有干瞪眼的份,而一旁的秦墨跟佛像一样岿然不动,显然是没有要出手的意思,邵小春终于忍不住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把拉开帘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哟!小爷我还真想见识见识这是谁家的狗,当的这么成功,连做狗的觉悟都能做出来?这种家教,着实让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啊,佩服!”
“你——”
“我什么?”她收起面上笑意,目光终于阴沉下来,“听着,是奴才就给我做好奴才的本份,我堂堂九卿府的掌镜史大人,就是北京城的市长见了我。都要规规矩矩地给我下跪行礼,你又算哪根葱哪头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