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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卷五·座敷童子

传说在岩手町有一条北上川,它从北上山地流淌下来,美丽而又宁静。北上山地的山脚下,住着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艰难的活着已经成了她们的一种奢望。

小姑娘叫樱子,她还小的时候,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也病痛缠身,根本干不了重活,平日里全靠住在山脚下的乡亲们接济度日,即便如此,家里依旧一贫如洗,几乎难以为继。

六七岁,正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贪玩的年纪,无忧无虑,没有什么烦恼。可对樱子来说,就要担负维系家庭的重任,每天一早她都要趟过北上川,顺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山捡一些柴火,换了钱补贴家用。由于买不起药,樱子会在山上捡柴火的同时,采摘一些草药来医治母亲的病。

每年的五月,附近的几个村庄会举办热闹的节日庆典“神田祭”,大家都会穿上漂亮的传统服装前去参加庆典。樱子也很想去,但是她没有一件可以穿去的衣服,她很想要,但懂事的她知道家里的不易,从未开口向妈妈说过。每年的节日庆典,星光点点的夜晚,樱子穿着破旧的素布衣服坐在门前的树下,双手托着腮,安静的看向远方美丽的烟花,愣愣的出神。虚弱的母亲扶着门,看着樱子的样子,十分愧疚。晚上,她搂着樱子,抚摸着她的头发,对樱子说:“樱子啊,妈妈答应你,病好一些就给你做一件红色的和服,那时候,你就可以穿着它去参加热闹的‘神田祭’了。”樱子很高兴,她相信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那时候自己就会有一件漂亮的和服了,她的愿望微不足道,但却怀着无比的热切与期盼。

一个微凉的清晨,雾气还未散去。樱子像往常一样去山上捡拾柴火,采摘药草。露水打湿了她素布的旧衣服,丝丝的凉意让她禁不住瑟瑟发抖,但她还是往山上走去,渐渐的消失在山上的晨雾当中。

这一去,樱子再也没有回来。

失去了樱子的母亲如遭雷击,她哀求着村民帮忙寻找樱子,可惜任村民怎么找,也找不到樱子的踪迹,村民说,多半被野兽叼去了。樱子的母亲呆滞的眼神里,泪水忍不住的流下来,樱子是她的全部,是她活下去的信念。她不相信村民的话,她觉得樱子只是迷路了,有一天她会回来的,于是,每天早上,她都打开门看着远处的北上川,等待着樱子回来。

事情也蹊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早晨,门口都会有一把药草,上面带着露珠,显然是刚刚采摘回来的。樱子的母亲很高兴,她认为一定是樱子回来了,可她为什么躲着不见自己呢?于是,有一天樱子的母亲在家门口躲了起来,清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晨雾当中走出了一个身穿红色和服,脚上穿着木屐的小姑娘,她手里抓着一把草药,来到门前放下。母亲仔细一看,依稀间是正是樱子的模样!

“樱子!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妈妈有多思念你啊!”

母亲呼唤着樱子的名字,失魂落魄般的走了出去,可是那个身穿红色和服的小姑娘却像看不见似的向山上走去。母亲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踉踉跄跄的跟着她,呼唤着,可那女孩的步伐不急不慢,任她怎么也追不上,可也落不下。母亲步履几经艰难,来到了一个山崖前,只见那个穿着红色和服的小姑娘正站在悬崖前望着自己,眼泪颗颗落下,正是樱子。母亲上前几步,伸出手想要拉住樱子,可樱子身形转瞬间淡化消逝而去,与浓重的雾气融为一体。

母亲走到了山崖前,只见地上有一个的药篮和一只鞋,母亲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不知过了多少年,岩手町的北上川有了一个美丽而又神奇的传说。

传说有一位美丽的,身穿红色和服的小姑娘会到家里去做客。她来的时候,没有人会质疑她是谁,也没有人会觉得她很陌生,只会感觉她是自己的朋友或是亲人,而等她离去的时候,互相问询起来,却没有人认识她。如果她开心的到自己喜欢的人家作客,那么,作为补偿,她会为主人家带来福运,好事情会接连不断的到家里来,是一位能带来福运的精灵。

于是,人们在家里招待客人的时候,会专门为她留出一个座位,以表示欢迎她的到来。因此,这位身穿红色和服,脚踩木屐的小姑娘,人们称她为——“座敷童子”。

岩手町的人们在座敷童子的祝福之下,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人们建设了美丽精致的祠堂来供奉她,而座敷童子也喜欢和人们在一起。她常常晚上会在即将发生灾祸的人家里跑来跑去,发出巨大的声音,以此来为这家的主人预言灾难,也会调皮的和小孩子们一起玩,偶尔也会吓哭他们。这样的日子幸福而又甜蜜,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座敷童子再也没有到人们的家里去做客了,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人们很沮丧,可谁也不知道座敷童子去哪里了。

直到有一天,从遥远的神奈川来了一位名叫弥乐的云游法师。他平日里看似云游四海,化缘度日,逍遥自在,实际上却是一位有着高深道行的法师上人。所到之地,他常常驱除恶鬼,保一方百姓平安。

弥乐法师到了岩手町的北上川以后,看到这一片美丽的村庄,不禁赞叹:“真是福地啊,应该是有掌管福泽的神明在此吧?”弥乐法师心情大好,一路欣赏着风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大宅院的门口,牌匾上书写——上杉家

弥乐法师不经意一看,“哦哟”一声,吃惊不小!

“北上川山脚下,这片小村落里竟有如此奢华气派的府邸?这简直比得上京都的贵族豪门咯。”弥乐法师啧啧赞叹道。

弥乐法师忍不住退后几步观望起这座府邸的运势,他这一看,更为吃惊。只见天地间绵延不绝的福泽之气汇聚到这里来,真是蔚为壮观!

“嗯?不太对。”弥乐法师还未再度感叹,就发现了一丝端倪。原来,这恢弘的福泽运势当中,有一丝丝的祸气掺杂其中,极难发现,而且这一丝祸患散发着异样的气息,极易招惹妖怪前来。

亦或者,招惹的妖怪,已经来了。

弥乐法师正观望思忖间,上杉家的大门被打开,出来一人,看打扮,应该是这家的侍女。侍女看见弥乐法师之后,脸上露出笑容,过来问询:“大和尚,你会驱鬼吗?”

弥乐一怔,旋即笑道:“略闻此道。”

“那正好,我家正需要一位会驱鬼的法师,你且随我来。”说罢,侍女便拽着弥乐法师的袖子往府邸中去,便走着边小声说道:“运气真好,门口就遇见了能驱鬼的,省下我跑十多里山路去神社了!”

弥乐法师也想一看端倪,也就顺势进到了上杉家的府邸。这府邸里面更是气派,回廊一重又一重,阁楼雄伟气派,居室是四进十三开,一派豪门大家的气象。令人奇怪的是,这府邸的正房居室大门紧闭,似乎无人居住,福泽气运居然是以此为中心。而且门廊之上,贴满了法力强大的符咒,好像是在封印着什么,不让它出来,

侍女将他引到了一处居室门前,脱下木屐,跪坐在门口,低语一声:“家主,法师请来了。”

不多时,居室的门被拉开,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出来,正是上杉家的家主上杉冈斋。他看了一眼弥乐法师,说一声:“你会驱邪?”弥乐法师抬眼一瞧,此人虽身着华服,却满脸凶恶之象,让人感觉很是别扭,却也笑着点点头。

“嗯,进来吧!”

弥乐法师一进门,就知道了上杉家为何要请法师,只见宽大的居室当中有一扇屏风,屏风旁边躺着一个身材丰腴臃肿的女人,脸色苍白,汗流浃背。女人的枕旁,盘绕着一条大蛇,蛇的尾巴搭在女人的身上,大蛇的蛇信子一吐一吐,冷冷的盯着弥乐法师,长长的身子不安的扭动着,似乎对弥乐法师忌惮不已。

弥乐法师一瞧周围人的脸色变化,并无异样,看来这大蛇是妖怪,一般人看不到。弥乐法师放下法杖,摘下斗笠,对那蛇轻斥一声。那蛇仿若受惊一般,刹那间起身,化为一道黑影窜出房间,带起了一阵狂风,刮翻了屋内的物什,众人连忙掩面遮挡。

弥乐法师笑了笑,淡淡的说:“好了,没事了。”

上杉冈斋见了刚刚那阵没来由的大风,也是心有余悸,将信将疑,过去看了一眼那丰腴肥胖的妇人,那妇人“哎哟”一声,坐起身来,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脱力,但气色明显好转。

弥乐法师起身欲要离去,上杉冈斋连忙叫住他,口气倒是客气了很多。

“法师果真有道行,我还有一事相求,望法师允纳,报酬上法师尽管开口。”

弥乐法师眉毛淡淡的一挑,笑呵呵道:“上杉家主尽管说就是。”

上杉冈斋以为弥乐法师对钱财动心了,不由得嘴角往上扬了扬。遂将弥乐引至正中居室的门前。

“几多年前,我请了阴阳师给我上杉家在那正中的居室门廊外,做了一个风水法阵,以此来祈福平安,如今多年过去,还希望法师能给将那法阵加固一下。”

弥乐看了看法阵,哪是他上杉冈斋说的什么风水法阵,分明就是封印法阵!这更加让弥乐确信这里面一定是困住了什么。

“我想进去一观,上杉家主可否应允?”

上杉冈斋脸色大变,怒斥道:“出家之人怎好进我正房居室,不知深浅!”弥乐注意到,上杉冈斋虽然气势汹汹,其实眼神当中多有躲闪。

“哈哈,是在下唐突了,只是此阵法玄奥多变,我道行尚浅,不能参透其中奥妙。”

上杉冈斋一听此话,脸上甚是不屑,也不搭话,转身离去,只是对侍女吆喝一声,意思是给这僧侣俩钱儿,打发他走人。

弥乐法师微微一笑,款款离去,只是不经意间,用手上的法杖碰了一下门上的某道符咒。转身间,符咒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弥乐法师出了上杉家,喃喃自语:“那样的简陋法阵,自是封不住神明的,应该是什么能够带来福泽的妖怪吧?为了一己之私,剥夺良善的自由之身,如今祸乱已经初现端倪,就算我不来,祸患也不久远了。”

弥乐继续上路了,走到村落的某处,他看见一座小小的神社,里面供奉的正是座敷童子,弥乐法师若有所思,笑着点点头离去了。

时间没过多久,就传来岩手町豪门富户上杉家被山贼洗劫一空,家财散尽的消息。

而自那以后,村民们惊喜的发现,座敷童子似乎又回到了大家的身边。

卷五·座敷童子

后记:

座敷童子是日本岩手町北上川流域的妖怪传说,是指家宅或是仓库的妖怪。能带来福运,是有名的福泽妖怪。根据日本古籍记载,她们的由来,和古时候东瀛的重男轻女思想有关,多半是早夭的小女孩,身世可怜,死后又善念长存,不希望世间再有人和自己一样不幸,神明知道后,赐予她们强大的正面力量,于是,化身为——座敷童子。

传说她的形象是六七岁的小姑娘,身穿漂亮的红色和服,脚着木屐,最喜欢热闹,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是家庭的守护神、福神。座敷童子能力强大,所到之处祸患尽皆退避,所有不幸与负面都将被一扫而空。

她很喜欢到贫穷善良的人家做客,如果在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时,明明看到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却总感觉多出一人,那想必就是座敷童子来了。座敷童子喜欢和人在一起,最很喜欢小孩子,也只能被小孩子看见。但是,传说当中也有一些自私的人,请来法师,设下结界法阵,将座敷童子困在家中,这样她就可以绵延不断的给这个家族带来好运与福泽。可是,生性活泼的座敷童子失去了自由,会渐生怨气,这种怨气会给这个家族招来其他妖怪作祟,一旦有朝一日座敷童子脱离结界,这个家族的繁荣辉煌会短时间内毁于一旦。

作者评:座敷童子的传说让人感动良久。怀着善念,带着福泽万民的宏愿化身座敷童子,与良善人家在一起,喜欢给贫苦平民带去幸福,是难得的高尚精神,也是自古至今,贫苦百姓美好愿望的精神寄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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