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院不愧是至高学府,授课先生博古通今,不觉间一堂课就已上完。
刚开始还为分到丙类学堂而犯愁,现在已经彻底打消,甚至对这三年有了些许期待。
太学院专为朝廷选拔人才,所教也跟政治、文学、军事相关。
对于从小热爱这些的张惊蛰来说,确实是莫大的福音。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流在血液中的,建功立业安天下,哪个男儿不神往?
上完课,张惊蛰有些乏了,正准备小憩,却被旁边的声音止住。
“小王爷,出去走走?”胡进宝笑着凑近道。
对于眼前这家伙,张惊蛰也不恼了,
虽然啰嗦,但好在没有纨绔气,
最重要的是见闻极广,山川地域,风土人情,秘闻闲话,整个大唐似乎都装在他肚子里了。
两人在走廊踱步,困乏一扫而空,
太学院的学制比较特殊,授课三天休息一天,课间还有一炷香时间休息,这倒是让张惊蛰很舒坦,可以去找外公和便宜师傅修行了。
“胡兄,竹叶谷是什么地方?”
“竹叶谷?靠近镇南关,一个清幽之地啊”,说完,胡进宝一脸坏笑,“怎么,小王爷要去提亲?”
张惊蛰脸上一热,瞪道:“也就问问,以后不要再用小王爷称呼我了,直接叫惊蛰就行”
“好嘞,”胡进宝心中一喜,继续问道:“跟山山姑娘怎么认识的?”
张惊蛰略加思索,将前后经历讲了一遍,
卧榻之侧,自然要安稳些,漓江上的事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自己毕竟是南安世子,虽未入世,但保不准有人惦记着。
“也就是说,你俩认识全靠一个缘字?”胡进宝眼睛圆瞪,脸色有些怪异。
“也算是吧...”
缘分这东西,就跟鬼神之说一样玄乎,但这次遇到涂山山确实有些“巧”了...
巧得让人心生怀疑。
“老谷主跟我爹相识,上次还一起喝过酒呢”,胡进宝拍了拍胸脯道:“过段时间我家要去那边运茶叶,帮你打听打听”。
张惊蛰作揖道:“那就多谢胡兄了”
“你看你”,胡进宝赶忙也是作揖,“都要我叫你惊蛰了,那是不是也应该叫我进宝?记住,是招财进宝的进宝,以后咱就是兄弟了!”
官商有别,商人依权附势,胡进宝自然深谙这一点。
这些年来跟父亲走南闯北,耳濡目染之下,对这话的理解更是透彻。
对于张惊蛰,胡进宝一心交好凭的是直觉,是好感,以及对军神的崇拜。
“兄弟...”张惊蛰一愣,之前还避之不及的人,现在却成了在长安的第一个朋友。
“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叫胡招财?”张惊蛰好奇问道。
“是啊”,胡进宝笑道:“不过是姐姐,我爹说了,招财进宝,寓意深远!”
“呵呵...”
还真是商贾之家,一听就带着钱的味道...
阁楼钟声响起,一炷香的时间过完,在外踱步的众人开始往学堂走去。
只是还没走到,就被堵在了门口,“怎么这么多人?”
“山山姑娘,赏个脸,云雀楼喝两杯?”
声音从学堂传出,张惊蛰面色阴沉,拨开人群往里面挤。
都说长安盛产纨绔,果不其然,竟然惹到自己身上了。
一个身穿锦绣白袍,面容清瘦的男子坐在涂山山旁边,正拿着扇子轻摇。
只是浑身上下没有丝毫文雅之风,反倒透着一股痞气。
压住胸中恼火,张惊蛰向旁人问起缘由。
原来这人名叫李晗水,东平王世子,贰届学生,素有恶名,不少女学生被祸害过。
院里对此也是头疼不已,但东平王是陛下的亲弟弟,这些年荣宠加身,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哼!”
张惊蛰觉得有些好笑,“脸色清瘦,骨瘦如柴,一副被酒色掏空的纨绔样!”
也不再看戏,径直走了上去,“世子殿下,烦请让一下,这是我的位子”
“坏了坏了!”跟在后面的胡进宝暗道不好。
“哦?”听到声音,李晗水先是诧异回头,接着笑嘻嘻道:“来来来,请坐请坐”
说完,又学着张惊蛰的腔调,故意拉长声音对着在旁的簇拥道:“各位,烦请让一下,这是学弟的位子”
一阵哄堂大笑,李晗水更是前仰后合。
也不管这一幕,张惊蛰神色如常的坐下,瞥了一眼涂山山,无奈一笑。
姑娘你可真坐得住,都被调戏了,还发呆呢...
在府上发呆,
上课发呆,
现在依然是,发呆...
李晗水继续凑到涂山山身旁,“山山妹妹,云雀楼的厨子可是整个朝歌最好的,晚上赏个脸?”
发呆的涂山山终于有了反应,眼睛滑到角落,轻瞥道:“只会这一句?”
“啊?”李晗水被这句话弄得迷糊了,不过接下来的话却是清清楚楚。
“滚”
珠落玉盘,响且脆,伴随的是一同甩出的白眼。
“呃...”
学堂顿时一清,倒是张惊蛰不禁笑出了声。
“哎,不是,你笑什么?”李晗水七窍生烟,恰巧听见笑声,顿时火气上头。
收起扇子往张惊蛰头上砸去,却被伸来的手臂挡住。
“世子殿下,您高抬贵手”,胡进宝挡住了砸下的扇子,继续道:“这位是南安王家的世子,要不这样,今晚我做东,咱去云雀楼喝两杯?”
李晗水也不是个草包,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尤其是这句“南安王世子”,更是让他嘴角上扬。
如果放在十几年前,这名头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但如今...切。
“原来是军神大人的孙子,幸会幸会”,李晗水抱拳作揖。
张惊蛰也不多言语,抱拳回了一句:“幸会”
“行吧,那就请世子和山山姑娘一起去”,李晗水笑道。
张惊蛰翻了两下书,淡淡道:“不必了,世子殿下另寻他人吧”
见状不对,胡进宝赶忙赔笑,“世子殿下,今晚我做东,陪您去云雀楼畅饮三百杯成不?”
李晗水重重一推,蔑笑道:“你算什么东西”
见势不妙,张惊蛰霎时站起,将本要摔得人仰马翻的胡进宝稳稳扶住。
“哟,有两下子嘛”,李晗水将手在身上擦了擦,一脸不屑。
东平王为何而封,外人可能不知道,但身为东平王世子是一清二楚的!
东平王封地剑州,邻近南安,目的不言自明,
父王也曾亲口讲过,天下是李家的,而东平王是看守南安的镇龙石。
“在下只会两下子,倒是世子会好几下子”,张惊蛰笑道。
“哦?”李晗水闻言一愣,“此话怎讲?”
张惊蛰面对众人,拉长声音,故作深沉道:“胸无大志气自扬,胡搅蛮缠是一长,依仗钱权滋闲事,横行终日酒穿肠”。
说完,转身面对李晗水轻笑道:“这四下子,世子你当为长安第一,不!是大唐第一”
“这...”
众人神色怪异,不敢出声,这出口成章,骂人文雅的功夫...高!
倒是涂山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声落入李晗水耳中,瞬间气急败坏,“给我打死他!”
“这...”
左右簇拥不敢妄动,要说欺负一般人无妨,但对方毕竟是世子...
真揍了,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愣着干嘛?”李晗水又吼了一句,“我父王是陛下御弟,出了事有我担着!”
“啪、啪、啪”
清脆响声回荡在学堂,还有众人的吸气声。
张惊蛰手上提着一人,不是李晗水又是谁?
而且脸上还印着两个红色掌印...
“你敢打我?!”李晗水一脸惊恼。
擒贼先擒王,这点张惊蛰还是知道的。
收拾被酒色掏空的家伙,简直就是随意玩弄。
更何况,你是世子,我也是世子,你无理在先,打你怎么了?
“啪、啪、啪”
又是几声脆响,掌印更深,不过当张惊蛰准备继续时却被拉住。
“够了!”
不知何时,先生已经到了,张惊蛰只得松手,转身坐回座位。
异变突起!
猩红滴落,张惊蛰只觉背后一阵刺痛,
转头发现涂山山正死死抓着匕首,绯红的炁笼罩手上,练炁士?!
也不顾手上的伤,涂山山将匕首一把拽过,简单擦拭后收入袋中。
感受着刺痛,摸了摸伤口,
这一刀,是朝着要害的!
真炁暴涨,金光汇聚,张惊蛰一拳打出,
可惜拳头并没有如期落下,而是被一只苍老的手钳住。
“金光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