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大夫呢?让开,别挡道。”侯府管家前面着急的喊着,以便给后面背着陈一柏的下人开路,一时间侯府庭院亮起了无数火把。陈一柏被放入客房后,立刻就有大夫上前查看,只是这一身血迹先是把大夫吓得一愣,不过大夫多是见惯了血腥,很快恢复如常;既然一眼不出致命伤,那就先行把脉。大夫之后又是把陈一柏衣衫褪去,脱到手臂时,那割破的衣衫早已被血水粘在伤口上了,在拉扯之际,昏睡的陈一柏竟被生生痛醒,咿呀大叫。大夫只是对醒来陈一柏冷静道:“忍着点,不把衣服换掉没办法上药。”等到衣衫褪尽,陈一柏又疼的昏睡过去,看得一旁的侯凝揪心万分。大夫把褪去的衣衫丢在一边,“找些干净衣物来。”大夫处理完后站起身,对侯震说道:“无性命之忧,身上数处刀伤,最为厉害的是胸口那道和右手那道伤口。右手伤口隐约可见森森白骨,万幸都不曾伤及根本。这孩子是失血过多,力竭倒地。”
侯震听后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又忙问道:“孩子手臂不打紧吧?”
“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这些天好生养着,会慢慢恢复的。不过伤口这么深,疤是肯定会留的。我回头开几服补血的药,定时熬给他吃。身边要留人照顾,别让他出汗了,伤口别沾上水。”大夫一口气交代了一大推后,谢绝了侯震了的相送,就提着药箱走了。
“轶儿,怎么回事?”
面对父亲的质问,侯轶像是充耳不闻,痴楞楞的杵在原地。侯震转头望向自己的大女儿,侯凝只是摇摇头。
侯震叮嘱大女儿照看好陈一柏,又转头叫人带侯轶去沐浴更衣,换下这身血衣。自己则叫来管事,到庭院谈事。
“你去带人把那段街道封了,看能不能寻些线索。”
“是。”
管事刚离去,陈季舟就和带话之人来到了侯府。侯震没和他多言语什么,径直把陈季舟带到陈一柏房间。
“季叔叔。”
“嗯。”陈季舟简明的应了一声,走到儿子床前,低头看着床上的陈一柏,跟侯震询问了情况,就直接俯身抱起了陈一柏往外走,丢下一句:“行了,你们早些休息吧,我带一柏回家照顾。”
侯凝见状,着急的出声提醒道:“季叔叔,一柏这样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父亲抓住手腕,侯凝抬头见父亲摇摇头,也就止住了话头,低头不语。
屋子里只剩父女二人后,侯震轻声的对女儿说道:“你季叔叔现在是有些气,你早点睡吧,明天我们再去看一柏。”
陈季舟抱着陈一柏,没坐上来时的马车,陈季舟怕马车颠簸,重新撕开陈一柏的伤口,就这么一直抱着陈一柏;马夫不敢上前,赶着马慢慢跟在后面,一直都陈家。
金銮殿内,鬓角泛有白丝的宋庆祥慵懒的坐着案榻之上,用带着倦意的声音问向身前人:“李公公,你觉得朕的南沧如何?”
李公公喜笑着开口:“国泰民安,昌盛繁荣,盘踞千里,是万世千秋。”
宋庆祥讥笑道:“万世千秋?你觉得朝臣如何?”
“一片赤胆,为国为民。”
宋庆祥躺下身体,面望这宫宇苍穹,“那朕死后呢?”
李公公继续笑言:“皇上龙体安康,还能守社稷万年,何须有此忧虑。”
“李公公!”宋庆祥托着长音,分明是有些怒气。李公公连忙弯身作揖,
“就算真到了那一天,小皇子也定能不付皇上厚望,明治朝纲,大兴南沧。老奴定会尽犬马之劳辅佐小皇子,死当结草,以报皇恩浩荡。”
宋庆祥一代君王,此时满含落寞,“朕一生只有三子,老大儿时从城墙上摔死,老二沙场战死,只剩下这老幺了。老幺年幼,等我不在了,这些忠心耿耿,一心为国的大臣们,又到底会不会安生呢?你说呢,李公公?”宋庆阳叹了一口气,“你下去吧。”
“是。”
次日清晨,侯震、姜之仁等人带着自家孩子陆续来到陈一柏家中,看过陈一柏后,就到偏房去谈事去了,姜宽、侯凝等人则依旧留在陈一柏房中。
“有眉目了吗?”陈季舟帅先问道。
侯震摇摇头,“街上什么都没发现,只有打斗的痕迹,那人很小心,显然就是冲着一柏去的。还有一柏手上的的长剑,样式太普通,市面上到处都是,无从查起。”
姜之仁愤懑说道:“我刚刚看了一柏的伤势,割肉三分,不伤筋骨,出刀之人显然是故意为之,而且十分老练,肯定是个常年江湖出生入死之徒。还有一柏身上的伤口并不是一把兵刃所致,他手臂上的伤是长剑割不出来的,当时很可能不止一人。”
“宋庆阳这是在给我示威,示威就是他怕了,他不想我陈季舟管的事,那我就偏管给他看!”陈季舟恶狠狠的说着。
“我的事你们就别管了,没机会的,之后的事我也交代给姜之仁了。你们还是多想想今后的事吧。宋庆阳想要的不会只有这么点儿。”
“这几天我查清楚了,他们交人的地方在邺城,必须在他们到邺城之前截下,不然到了邺城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即使截下了,动静也瞒不下来。”
“押车的人应该是鹧鸪的,之前我派出去的人尸首都还没找全。这次宋庆阳下了狠心,那群人最起码是乙卯号。”
鹧鸪,江湖上的一派暗杀组织,里面成员全是些死士,他们办事从来不过问雇主缘由,不管是江湖上、朝堂上,还是白衣百姓都是他们的雇主。给钱杀人,分文不能少,一次付清,任务失败也就意味着鹧鸪人死,他们对待任务,不死不休。
陈季舟没再继续纠缠上个问题,转头问侯震:“轶儿,怎么样?”
侯震轻轻叹口气,“昨晚回来后就没开口说过话,我问他话也是从而不闻,他昨天房间的灯亮了一晚上,怕是一夜没睡。今天本来,没打算带她来的。”
“轶儿还小,你近日多陪陪她,会好起来的。”
姜之仁忍不住说道:“我们还是说说怎么整死宋庆阳那个狗东西吧。”
几人一直谈至中午,才推门而出。姜宽他们几人都已经去吃午膳了,唯独侯轶不肯出去吃,陈母只好把饭菜端到了陈一柏房间,嘱咐她趁热吃。
“你说这件事会是谁做的?”姜宽问道。
吴筑低着头,“不清楚,事情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小轶和陈一柏偶然碰上的,出手之人是一直等着他们的。”
姜宽又想了想,“你说会不会是宋成那小子,你不是说他不会是什么忍气吞声之人吗?白天他才和陈一柏有过节,说不定咽不下这口气,伺机报复。你觉得呢?”
“如果是他的话,嫌疑未免也太大了。”
“那到底会是谁呢?陈一柏都那样了,那人要想取他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为什么就这么走掉了?他到底想干什么?”姜宽的脑容量实在是有些不够用了。
吴筑感慨道:“还好小轶没什么事,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是她不听话,一定要去买什么蝈蝈儿,一柏也不会受伤了。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侯凝有些哀怨。
吴筑拍拍侯凝的肩膀,“这也不能怪小轶,谁也想不到的。就分开这么一会儿,谁也料不到会出这么大的事。”
姜宽也跟着安慰,“是啊,要是能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早和吴筑一起去了,也不至于这样。听你说侯轶早上没吃饭,现在也不来吃饭,这样下去身体扛不住的。”
吴筑接着说道:“她昨天一直在陈一柏身边,肯定会被那场景吓到,今天陈一柏换药时,我看到他手臂都忍不住发怵,更别说她了。平日里她又和陈一柏最亲近,事后难免会自责。”
姜宽喝了一口酒,“我看侯轶一天都没说话了,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你千万别再说他了。”
“你们就惯着她吧。”侯凝一口喝尽杯中酒。
“这事也不能赖侯轶,好在陈一柏没什么大事。”
侯凝愁着一张脸,第一次只想喝酒不想吃菜。“我也知道,可是啊,我一想到一柏当时的样子,我就有些忍不住去迁怒小轶。我也知道她现在很难受,不该这样,可是我怕我什么时候忍不住了。”说完又喝了一口酒,“一柏这么喜欢小轶,醒来肯定不会怪小轶,你们平时也都不说她,什么都让着她,可是,这样是不对的。总要有个人对她严厉些才好的。”
......
“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姜之仁给陈季舟说道。
侯震看侯轶没和侯凝他们在一起,就寻思着侯轶还在陈一柏房间,就和陈季舟三两步走过去,“轶儿,该回去了。”侯轶只是看着自己父亲摇摇头。“走了,别一直叨扰陈叔叔他们了。”侯轶依旧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陈季舟也在一旁劝说,“一柏哥哥没事的,他从小皮久厚,大夫也说了,休养几天就好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过几天再来看一柏哥哥他就可以带你去捅马蜂窝了。”
“咚。”突然一声,侯轶就跪在了陈季舟面前,小女孩嘶哑着嗓子抽噎道:“对...对不起,对不起,季叔叔,是我不好,你别赶我走,我可以照顾一柏哥哥的,以..以前,我生病都是一柏哥哥来照..照顾我,逗我笑。我知道怎么照顾人的,让我陪着一柏哥哥吧。”
陈季舟看着眼前的孩子,有些于心不忍,再看了眼一旁凉了的饭菜。“你要留下,你得好好吃饭,不然怎么照顾得好一柏。”
“好,我吃饭,我好好吃饭。”
“我一会叫厨房重新做一份来,留着这里你可要好好听叔叔的话。”
“嗯。”侯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自己都还没止住哽咽。
陈季舟转头跟侯震说,“由着她吧,你们先回去吧。”侯震也没多说什么,带着侯凝先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