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的蓝色文字整齐的座落在微皱的信纸上。
“莫少辉:
很开心你能看到我写给你的这封信,有些话我始终不能够当面对你说,是不敢还是因为什么,我不清楚,于是我写了这封信给你。
梦菲现在就在你的身边吧,开心吗?哈哈。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到伦敦了,放心吧,这边的事情家里已经为我安排妥当,我会在这里每天都快快乐乐的。还记得你在我手心里写的那行字么?哎,我当时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认出来的!呵呵!告诉你吧,那句话我现在拿它当我的座右铭。一看到它,我就会想到你,你就偷着乐吧,嘻嘻!放心好了,我对明天是充满信心的。Tomorrow is a different day!
莫少辉,真的,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先说好呀,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没有别的奢求和意图。我明白感情应该是双方面的。我很清楚你喜欢梦菲,也很清楚你把我当成哥们儿,那就这样呀,这样也很好啊,我依然也可以在远方默默的祝福你。
莫少辉,你应该大胆的对梦菲说出来,鼓起勇气,加油,我支持你。听过一句话,明天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如果今天的话没有说出来,那么到了明天就只能够是遗憾。听到了吗?这点可千万不要学我,去表白吧!我支持你!真的!
莫少辉,莫少辉,莫少辉,莫少辉,哈哈,不好意思,我已经很习惯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在纸上写你的名字,这个臭毛病一定要改掉!哈哈。我喜欢看你打球的样子,像个飘逸的精灵,还喜欢看你偷偷的望着梦菲可爱的发呆……
有时候,我总是问自己为什么要喜欢你?我真的找不到答案,因为答案太多了,我没有办法找全,要知道多选题选不全也是不给分的,就像你做数学多选题似的,嘻嘻,不过你中考数学能及格也算是超常发挥了。
好了,不跟你闹了。
梦菲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是。我多希望你能找到幸福,尤其是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尽管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可怜的,像电视剧里那种被抛弃的女孩吗?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很像她们。当然,一切都过去了,我会生活的很好,别为我担心,这里的高鼻梁帅哥超多的,哈哈,也别让我为你们担心,你们一定要快快乐乐的,而我们,就做好朋友吧,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彼此关心,彼此祝福。在你看完这封信之后,就让我们永远做好朋友,你就大胆地去向梦菲表白吧,我支持你哦!
OK,Stop Here啦!只要心是近的,再远的路也是近的。我会想你的,莫少辉。
最后一句话,看完后就让我们永远做好朋友吧。
莫少辉,我爱你!
于丹。”
读完这封信,我刚停下的眼泪又一次涌到眼眶,我努力的忍住,我不想让许梦菲再看见我哭。但当我看见信纸的背面那首于丹写的小诗后,我终于还是流下了眼泪。那眼泪滴在信封上,我想,它挥发后也会是信封上一点点微皱的痕迹吧,和于丹的在一起。
爱辉岁月
千言万语道不尽,万紫千红皆是情。
风霜雨露化相思,圆缺阴晴伴我行。
我终于逃不过又一次的泪流满面……
当我把盒子盖好,听到了许梦菲的声音。她在我旁边哭得像个泪人,我敢肯定她又在思念于丹了,她们曾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
许梦菲抽噎了两下,说:“莫少辉,于丹说了,让你看完信后把里面的内容告诉我。她说了些什么?”
我心想,于丹这小丫头真是冰雪聪明,用这么一招,这不是逼着要我向许梦菲表白吗?算她狠,要不是她现在在英国,我一定会去捏她的鼻子。
“莫少辉,信里到底说什么了?”
“嗯……信里面说……”
“到底怎么了?吞吞吐吐地。要把人急死啊,快说呀你……”许梦菲的面庞因为着急泛起微微的淡红色,很漂亮。
“嗯……不太好说。”我想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对许梦菲表白。
“噢——我明白了。”她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不是男欢女爱什么的,怕讲出来羞死是不是?哈,一定是这样。不过呢,于丹让你告诉我,那,你就一定要告诉我啦。”
天啊,我堂堂一个男子汉,今天竟然落到如此下场,被一个小丫头一棒子抡下了万丈深渊。你说这种事要是让我主动说还行,可是让别人问出来,尤其是让许梦菲问出来,总感觉怪怪的。我只知道那个时候我的额头上全是汗,心跳几乎要赶上刘易斯的百米冲刺速度。我攥了攥拳头,“我是一个男人,这种事不能总憋在心里,会憋出结石的。爱真的需要勇气,加油”,我暗暗的鼓励自己,“我一定要说出来,我要说出来,一定要说出来。”我鼓足了这十几年来最大的勇气,“十几年的饭不能白吃”——我再一次鼓励自己。我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把头扭向了许梦菲。
“梦菲,其实……”我抬起头看到她像湖一样的眼睛,清澈见底,平静无纹。而我所谓的勇气一瞬间七飞八散,“其实……其实……哎,你还是自己看吧!”我把信递给了她,心跳得更快了,估计这下刘易斯都赶不上我的速度了。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一阵雷声,大雨迎头而至。风吹动着湖边垂落的柳枝,在雨中放肆的招摇。
“我们先去那里避雨吧!快!”许梦菲把尚未打开的信放进包里,拉着我手臂就往“聚散亭”跑。
许梦菲拉着我的手臂,这是真的吗?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用另一只手拧了拧自己,果然不是在做梦。我感觉到她细滑的手在我的胳膊上传递的暖暖的温度,看到她摆动的马尾辫,纤瘦的背影,轻盈的姿态,在雨中像一只翩迁的蝴蝶。我想,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梦菲呀,她竟然拉着我的手臂。可是,她现在是把我当朋友而已,当一会儿她看完信后,她还会这样吗?也许我会被拒绝,她会永远甩开我的胳膊,但也说不定以后她就会把手臂挎在我的臂间,拉着我的手,做我的女朋友……我又在胡思乱想了,但有一件事我很确定,那就是我希望会出现第二种结果。
幸福总是很短暂,眨眼的工夫就到了“聚散亭”。许梦菲很自然的放开了我的手臂。
我抬头看了看这座亭子,心想,这名字也太讽刺了,“聚散亭”——到底今天我和许梦菲是“聚”还是“散”呢?
“我的老天爷,怎么下这么大雨?”许梦菲一边甩去辫梢的雨水一边说,“还说下就下。”
“是呀是呀。”我附和着,像个不会说话的小丑。
许梦菲坐在亭子里面的石凳上,“我要看信喽!”她一脸鬼笑地对我说。
我心想,还是等你看完了再对我鬼笑吧!
时间好像忽然停住一样,我有了对漫长的理解,那简直就是一种煎熬。许梦菲看信的时候,我觉得周围的湿气笼罩着我的整个身体,我不清楚我的手要放在哪里,好像他们的存在就是多余的。此时此刻,我的精神和肉体正在紧张中饱受着等待的折磨和鞭打……
终于在等待了“几光年”之后,我看到许梦菲把眼睛从信中移开。我听到了她的说话,可我真的宁愿没有听到……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她看着我,“莫少辉,这是不可能的,你们在骗我,是吗?你告诉我!”她的声音很娇弱,像个受打击的孩子,眼里闪动着恍惚的错觉。
“梦菲,难道你真的就没看出来吗?我是真的喜欢你,很久了,每天我都心急如焚,你一离开我的视线我就开始想你,我喜欢你,真的,梦菲……”
“够了,别说了……”许梦菲哭出了声音,我看到她的泪也滴在了那张信纸上,如此讽刺的泪水混在一起,是多么的混沌和滑稽……
“梦菲,你别哭了。”我蹲在她面前伸手帮她拭去眼眸下的泪水,她没有闪躲。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她的脸颊,对于我来说,我接触到了“女神”圣洁的面庞,那么纯粹,那么明快,且又那么易碎,那么脆弱。不知道是哪来的感动,我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更像个可怜的孩子。
“莫少辉,对不起……”许梦菲握住我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你很好,你一直是我们心中优秀的‘活力才子’,可是……我不能够接受你,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她的声音仍然很娇弱,却让我山崩地裂。
“为什么不可能?是不是因为于丹,我和她只是朋友而已……我……”
“我们也是!”
我感到一阵眩晕,“我们也是”四个字在大脑里猛烈的翻腾。
“梦菲,我们可以彼此试着改变,我们可以在一起的,不是么?你相信我!”
许梦菲慢慢的放开了我的手,而我仍然把手帖在她的脸颊上,我不想失去这眼前的幸福。
“莫少辉,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和我在一起也不会很快乐……也让我们做好朋友吧,像你和于丹一样,也许这样对彼此都很好。以后你会遇到比我更优秀的。”说完后,我看到了她的笑容,但我知道她是在苦笑。
“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你占据了我全部的心。我喜欢你,更应该说是爱,我每天都会在纸上写你的名字,无数次的想你,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你的消息。我为你扶起倒在车棚里的自行车,无数次在梦中梦到你,梦到你的笑容,梦到你笑的时候脸上浮现出的酒窝……梦菲,你和我在一起,我们都会快乐的,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
她又笑了笑,轻轻拨开了我帖在她脸颊上的手,我感到怅然。然后她摇了摇头,说:“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感情是要双方都有感觉,而我对你的感觉,正像你对于丹一样,我们可以试着做很好的朋友。”
“可是我们之间可以相互了解呀……”
“这不是了解不了解的问题。莫少辉,我们才刚要上高中啊,现在你说这些事情不觉得很早么?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好吧,我实话实说,我现在真的不想考虑这种事情……”她看了看亭外:“对不起,雨停了,我想我要回去了。”
“那……我送你。”
她迟疑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
雨后泥土的清香扩散到每一个角落。除了我内心的那片暗,混着浓浓的苦涩味道。
路上,我和许梦菲都很少说话,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只是静静地走。我想原来“聚散亭”还是无情的让我承受了那个“散”字。
到了许梦菲家附近,我们都立住了,静静的,谁都没有说话。身边有一棵小柳树,在雨后的风中,摇摆着细嫩的枝条。此时,天空的阴霾笼罩着整个天下。当然包括我的心。
“莫少辉,我回去了。”她首先打破了寂静。
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我上前拉住她的手,她没有躲闪。“梦菲,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别这么快拒绝我好吗?你再考虑考虑,我会让你开心快乐的,真的……”
许梦菲扬了扬嘴角,“莫少辉,你人真的很好,但我们现在是不可能的,况且我们的年纪不应当去考虑这些。”
“有什么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
“……爱是不能强求的,我不想对你承诺什么。”她摇着头,我看到她眼里充盈的泪水。
“我会照你的期望去改变自己的,为你付出一切,相信我!真的……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我……”我有些激动。
许梦菲把手从我的手里抽出来,看着我的眼睛。也许人最可怕的武器就是眼神吧,我看到她泪盈盈的眼睛,心里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像只被驯服的狮子,闭上了嘴巴。
许梦菲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像两把刺刀划过我的心房,留下两道抹不掉的伤疤,滴着滚烫且冰凉的鲜血,让我难受得要死。看到最心爱的人伤心,是一种用死亡都难以逃避的痛苦,一切的快乐源泉都残忍的化作无际的废墟,自己的一切都显得轻浮和空旷,那是一种自己承受所有痛苦都愿意的,傻傻的痴情。到处都很寂寥,我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那是我的心在滴血……
“好吧梦菲,我不强迫你,但是我会让你知道我在一直等你,全心全意地等,等到你对我说我们可以在一起,等到你的真心,等到海枯石烂。我会让你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为了你,可以抛弃一切的爱你……”
“莫少辉,我求求你别说了,我……我很感动!”她蹲下了身子,双手捂着脸,又一次泪如泉涌。
“梦菲,你别哭了。”我已经哽咽,蹲下来想帮她擦去眼泪。她没让,看到她哭泣的样子我很心疼。
就这样过了好久,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哭后的抽噎声。两个人都在寻求一份宜时的冷静。这时,天空又下起了小雨。
“莫少辉,又下雨了,我真的要回去了。”她的眼睛哭的有些红肿。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天啊,你没带伞,你稍微等一下,我回家给你拿去。”许梦菲说。
“不用了,你赶快回去吧!我带着伞呢!在我的书包里。”
“噢……可是哪儿你的书包呢?”
“嗯……这个书包很小,在我的衣服里。”
“别骗人了,你的衣服还没包厚呢。你等一下,我一下就给你把伞拿下来,就算你不怕淋,于丹的礼物也不能弄湿呀,对吧?所以你必须要等一下!”说完,还没有等我同意,她就跑向了家。
片刻的工夫许梦菲就拿着伞下来了,气喘吁吁的样子很是招人喜欢,我不禁笑出了声:“哈哈,干吗这么着急,累得跟白痴似的。”
“哼,你才是白痴呢,数学大白痴。人家不是怕你淋着吗?你还笑话我!”
“好了,我错了,谢谢你的伞……你也赶快回去吧……”我觉得有很多话要向许梦菲说,却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啊,那我就回去了,你好好的,不许胡思乱想啊!”她的话里充满了关切。
我看着许梦菲的眼睛,点了点头。
终于,她的背影消失于视线之外。我的眼泪像是没了控制一股脑的涌了出来,那是滚烫的泪水,我似乎有被灼伤的错觉。心中回响着一个声音:“许梦菲,我爱你,我会等你的!”然后,我咬了咬牙。
回家的路上,我已忘记我是否流过泪水,因为雨水,混杂。
“两行辛酸泪,却在雨中无。并非心不凄,泪雨常依依。”
我的嘴里嘟囔着自己曾写过的诗句,像个受惊吓的孩子,一步步地在雨中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有许梦菲的雨伞在手中紧紧的攥着,手臂间挎着于丹留下的“礼物”。
我坐在路边,把雨伞架在于丹的礼物上,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好似自己接触的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是……知道吗?其实在我心中这些都是值得我用生命去爱惜的珍宝。
雨水无情的滴落在我的头上,脸上,身上。慢慢地,我感受不到雨水,因为我已被淋透,完全浸在雨中,像游在河里的鱼儿,像呼吸一样自然的存在。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流进我的眼睛,感到刺痛,便双手捂在脸上。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真的流泪了,泪水滑过我的手指,我有种被灼伤的疼痛感。
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有的只是雨的肆意瓢泼和风的无际散漫,当然还有一个坐在路边放肆痛哭的我,我体会着那种彻心彻肺的伤心。我看到曾经和许梦菲在一起的一个个场景,看到她甜甜地笑,甜甜地说话,还有甜甜地回眸。我看到她穿着兰色的连衣裙在微风中蹁跹,就像是春风中飞翔在花丛间的蝴蝶……
“梦菲,梦菲……”我把头埋在腿间,轻声的唤着,混杂在周围的雨声中,轻轻的蔓延,轻轻的远去,轻轻的消散……
我感觉自己就要伤心地死掉了……
大雨依旧放肆的下着,没有一点小的迹象,但我却突然感觉不到雨打落在我身上的重量。我慢慢的抬起头,看见两个人站在我的面前,为我撑伞。透过泪水,我看到了化成灰我都认识的帅气的刘尉枫和高大的韩子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