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抬头望去,正好看到那人倒下的瞬间,恰好倒在那片被林炎寄予厚望的草丛里,没有发出声响。
他还没来得及紧张,也没来得及准备,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世界死一般的寂静,那个睡着的人依旧打着鼻鼾。
臭蛋抬头朝林炎露出胜利的微笑,林炎竖起大拇指,意思是说干的漂亮。
林炎从背上拿出朴刀,打算去干掉睡着的那个,但是他走到近前比划了两下,又转头回来了。
心跳极快的林炎咽了口唾沫小声对臭蛋说到:
“我砍死他是没问题,但是就怕一刀下去砍不掉脑袋。他要是喊出来可就不好办了,要不咱再想想办法。”
林炎是个现代人,虽然些天已经看惯了杀戮和尸体,但是让他持刀砍别人脑袋,他还是下不了手。
臭蛋哪里知道他其实是不敢动手,只是点头表示林炎说的有道理。
片刻之后,臭蛋把弩递给林炎,又从包里拿出一只弩箭让林炎给他上弦,小声到:“我来”
此时林炎狂跳的心才稍稍安了下来。
臭蛋端着弩走近那人,在大概十步的地方蹲下,也不怎么瞄准就扣动了扳机。随着“砰”的一声轻响,弩箭穿透太阳穴把那人钉在了他依靠的柱子上。
那人依旧靠着柱子睡觉,只不过这次是永远睡着了。
林炎虽然早都知道结果,但是看到臭蛋如此轻易的又杀一人,也是不由的吸了口凉气,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镇定,镇定,这就是乱世。
远处的田莹和任雪看见臭蛋得手,连忙轻轻走了过来。林炎原以为两个小丫头见了死人会害怕,谁知道是他多想了。她们两人过来只是称赞臭蛋厉害,脸上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
臭蛋在他们准备进屋前又把弩递给林炎,掏出仅有的三只弩箭,不舍的递给林炎让他上弦。
林炎持刀在前,臭蛋端弩在后,两人轻轻的推开了那屋门。
门开后屋子被门外的火光照亮,这是一间破旧的柴房。在昏暗的柴堆中,三个人披头散发的睡在地上,房门打开他们也没有抬头。
林炎看那三人的样子就像街边的乞丐一样躺在地上,地上还有三只狗食盆。
田莹和任雪是跟在臭蛋后面进来的,田莹看见那三人后愣了一下,然后一下扑到一个人怀里失声哭到:“爹!”
林炎看她痛哭失声赶紧制止她,田莹也反应了过来,小声哭喊:“爹,爹爹,我是莹儿,我来救你了。”
田莹的一声哭喊,那三人也转醒过来,目光在几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后落在田莹身上竟是许久未曾出声。
过了一会儿,他们其中一人才抓住田莹的两只胳膊凑在田莹脸上看,嘴里喃喃说道:“莹儿,真的是莹儿,我不是做梦吧!”
林炎知道这个说话的应该就是田浩了,心说终于找到了。
田莹和田浩抱着哭泣,另外两人也坐起来,显得激动不已。
这时任雪走过去拍着田莹的肩膀说道:“妹妹,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长话短说,让田叔叔跟我们走吧。”
田莹被任雪一提醒也明白此刻的危险,简短的告诉田浩说母亲收了臭蛋为义子,臭蛋和林炎来救了她出去,几人又返回来找他们三人等等。
田浩三人听了田莹的解释后对林炎行礼道谢,林炎只是推脱不敢当。臭蛋也上前拜了田浩口称父亲,那田浩自然是十分高兴。
在林炎的催促下,一众人出了柴房就打算顺原路摸回去,此时林炎却开口说道:“臭蛋,你跟两位妹妹带田叔叔他们出去,在我们歇脚的那小溪旁等我。”
臭蛋不解,问到“哥你不跟我们走吗?”
其他人也是不解,纷纷询问林炎。
林炎说道:“我们杀了这两个人,天一亮他们就会发现,到时候找不到我们,山贼肯定会去找张大哥复仇。张大哥帮了我们,我怎么能牵连他。所以你们先走,我留下来放火烧了这里。要是我还能逃出去,就来找你们,要是我天亮还没出来,你们就速速返回不用等我了。”
田莹首先表示不同意,臭蛋也不肯。林炎又劝他们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让他们听话。这时一直在田浩身后的冯护走出来开口说道:“贤侄若只是想延迟纵火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林炎听了不解的看着冯护,冯护没说话田浩倒是先开口说道:“贤侄,你冯叔叔的手艺你还不知道,他造的机关就是让它一百年后纵火那也是没问题的。”
林炎闻言大喜,说道:“不用一百年后,一两个时辰就可以了。”
冯护说道:“这个简单,你们稍等片刻即可。”说着就去端那门口的火盆,林炎赶紧上去帮忙。
田莹和臭蛋的脸上也露出喜色,任雪紧握的手也松开了。
冯护把门口一个火盆搬入柴房,在火盆架子下铺好干柴,然后找了一粗一细两根木头。他把细的木头翘在火盆下支撑好,然后把大腿粗的木头和王邑一起抬起来轻轻架在火盆上,最后从那两具已经抬进柴房的尸体身上扯下衣服做了布条,把粗木头的一头和细木头翘起的一头邦起来。
割布条时林炎在尸体身上翻出了一袋铜钱和一把匕首,他一看有甜头又去翻了另外一具尸体,找到了一些碎银子,有多少斤两他也看不出来,反正花生大小三块,二话不说放自己兜里了。
冯护做好了这些,拍拍手对众人说:“好了,我们走吧.”
林炎不解,臭蛋也好奇凑过来问,冯护说道:“这根粗木头是砍回来不久的湿木,要完全烧断我看是需要一个多时辰,到时候中间烧断你看会如何?”
林炎恍然大悟,中间烧断自然是两边跌落,跌落的一段会拉动别在火盆下的细木棍翘翻火盆,火盆下是干柴,到时候整个柴房自然起火。林炎想通关节后佩服的五体投地,简单两根木头就达到了他的目的,心里又是一阵感叹:“这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容小觑啊!”
完成设置后众人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也没有见巡逻岗哨,然后又从那狗洞出了纠云寨。
借着月光,七人一口气就到了白天休息的小溪旁才停下。林炎取出藏在这里的行囊,拿出面饼桃子让田浩等人吃点东西,好有力气赶路。四个面饼田浩他们三人每人一个,两个女孩子分了一个面饼,林炎又把剩下的最后两个桃子给了她们。
田浩三人在水中洗了脸也简单梳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三个大男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田浩说道:“兄弟,连累你们受苦了。”
冯护说道:“大哥说哪里的话,这十年来我们兄弟在一起早已亲如骨肉,更何况我们的命也是大哥救的,如果不是你,我们此刻早已是冢中白骨,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林炎见田浩三兄弟话题深沉,于是开口问田浩:“田叔叔,你们怎么会被关在柴房?你不是带了珠宝来赎莹儿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莹也关切的问到:“是啊爹爹,到底怎么回事?”
田浩这才放开两人,先是郑重感谢林炎的相救之恩,然后才解释道:“我们三兄弟的事想必莹儿他娘也已经告诉你了吧?”
林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田浩接着说道:“当年我们从那墓里出来时是带了一些陪葬的金银,那时怕流落出来惹事,都由她娘保管。莹儿被抢走之后我们为了赎回她,就商议用那些东西来换。寻思着太平道闹得正凶,官府也没心思管这些事。本来那个三当家见了那些东西十分高兴,答应放人的,可是后来他们却把我们绑去见那个张寨主。那寨主像是看出了端倪,逼着我们询问来历,说不老实交代就要杀了我们。”
说到这里田浩喝了一口水,林炎连忙问到:“后来呢,他怎么把你关起来了。”
田浩继续说道:“我当然清楚这些人并非守信之辈,如果说了可能更是没有活路,所以不管他们怎么暴晒鞭打,我们只是一口咬定是从一洛阳客商那里偷来的。那些山贼似乎相信了我们的话,不再折麽我们,只是也不放我们走,一直把我们关在柴房。”
这时任雪开口说道:“三位叔父,小女还有一事不明,想问问不知是否妥当。”
田浩说道:“请说,田某自当知无不言。”
任雪开口说道:“我看三位叔父不像是挖坟掘墓之徒,怎么说是从墓里带出的财宝,而且什么东西能让山贼看出来历呢?”
田浩看了其他两人一眼,然后开口说道;“任姑娘既然一直照顾莹儿,又对我们有相救之恩,田某也不敢隐瞒。我们兄弟三人都是工匠出身,田某是木匠,冯兄弟擅长制作机关陷阱,而王兄弟则是铁匠,擅长制作兵刃。我们曾一起被征召修建一座将军墓,后来我们死里逃生,顺便带了一些陪葬的财物出来。说来也奇怪,我们带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些金银珠宝,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任雪又说道;“原来如此,三位叔父果真是命大之人。”
林炎和臭蛋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这时听田浩说王邑是铁匠能做武器,当即过去求他,说希望回去之后把臭蛋的红弩改成脚张弩,再多造一些弩箭。
王邑笑着说道:“弩矢你要多少叔父就给你做多少,不过这改造弓弩之事,还是要请你冯叔父帮忙啊,他做的机关弩星儿你不但拉的开,而且也射的远。”
林炎一听冯护可以做机关弩,心里可是乐开了花,过去一顿马屁,只差说那段著名的“对您的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之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了。
田莹见林炎和臭蛋两人拉着冯护和王邑一阵套近乎拍马屁,开口对臭蛋说道:“星儿,你还不知道爹爹的手艺吧,爹爹做的木马能自己摇晃一整天呢!”
臭蛋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林炎也在心里暗道:“你还木牛流马呢,小妮子吹牛逼的本事比我都厉害。”
田莹见臭蛋和林炎都露出不相信的表情,气呼呼的又说道:“这有什么,爹说他师傅做的木鸟能在天上飞一天呢!”
臭蛋看田莹有些不高兴,就开口说道;“姐,我相信。”
林炎嘴上也说相信,但是他那表情却写满了不信。
田莹把林炎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他转头,问田浩:“爹,你告诉他,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田浩疼爱的看了田莹一眼,点点头表示她并没有说谎。接着开口说道;“我师傅得祖师真传,功参造化、手艺天下无双,我资质愚钝,虽然跟了师傅五年,但却只学了一点皮毛。”
林炎见田浩承认,只当是田浩疼爱田莹,心里并不相信木鸟能飞一天的事儿,但他毕竟是成年人的灵魂,随即装出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田莹才露出得意的笑容。
说话之间任雪已经走到田莹的身前,拉着田莹的手,亲切的如亲姐妹一般。
她开口对林炎说道;“林大哥,我也曾听人说过,公输大师所做之木鸢能迎风起飞一天不落,所做之木人不但能行走,而且能起舞,我想,田叔父应该是公输大师的传人吧!”
田浩闻言赞到:“任姑娘不但冰雪聪明,而且见多识广,田某恩师正是公输大师传人!”
林炎一听田浩这话的意思,竟然是承认了任雪说的话,随口就说:“木鸢起飞?木人行走?什么公输大师这么屌?”
众人虽然听林炎的话非常奇怪,但也大概明白他说的意思,任雪就开口解释道:“公输大师单名一个班字,是鲁国人,也称鲁班大师,是这天下工匠之祖师,林大哥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鲁.....鲁......鲁班!”
“..........鲁班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