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二:当权者、以及当时能够影响历史进程的人,普遍能力不足,应对乏力,导致事情进一步恶化。
比如,开国皇帝司马炎为了巩固统治,封王,给予司马近亲皇族以军队,后来还因为“宗选”等,赋予了行政管理权,虽然这些皇族拥有了很大的权力,但是由于经常改变分封,所以没有形成割据政权,也暂时不会。其实真正危险的是,这些皇族周围可是慢慢拥有了自己的小圈子,或者说是参谋、附属。特别是这些附属多数还是前面提到的中下层、底层的有识之人。
皇族可以稀里糊涂,几乎能够保证逍遥自在,可是底层的人,但凡有点抱负、有点血性的,肯定不甘心永远是被当作二等人、下等人对待,他们期望通过自己跟随的、扶持的贵人,能够利用其影响力和威望来攫取更高的权力,从而自己分得一杯羹,甚至是翻身干大事。
这种情况下,中央权威牢固,有强有力的人掌控局面,封王、地方还不敢造次。但是,与后面第三个原因亦相关的事情发生,即:中央核心的掌控者能力不足,进而中央核心缺失,非常容易被其他有心、有能力争夺权力的人,在其附属的撺掇下,大约看到了最高权力中的那意思裂缝,仔细观察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对最高权力的欲望,动手狠狠撕开裂缝……撕开裂缝的如果能力还是不够,威望有不足,甚至受损,那接下来,盯着新的裂缝,继续试图撕开的又要来了,如此往复,都去撕裂缝,新继任的人愈发威望不足,不能服众,更易被撕,撕到最后,再无完型,最后只能“回炉重造”了……
再比如,杨骏能力不足,无法掌控自己巧取来的至高权力,最后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这里,还想说说,这场政变之后发生的一件有违人伦的事情。主角是杨太后。也就是贾皇后的名义上的老婆婆。为什么是名义上的,前面说过,这位杨太后是现任皇帝司马衷的姨娘,与他的亲生母亲是姊妹。司马衷的母亲大杨皇后接受贾皇后母亲的贿赂,从而让自己的儿子取了贾南风作为儿媳;大杨皇后去世前,也用了计策和感情,让司马炎继续选择了妹妹小杨皇后、也就是杨骏的女儿作为新任皇后。小杨皇后作为司马衷的姨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实非常呵护他以及他的家人,贾南风妒气太盛,差点让司马炎废掉,小杨皇后在保住贾南风的事情上也出了不少力。但是,由于小杨皇后采取当面严肃对待贾南风,保证她不再做出格事情,背地里在司马炎那里一直在说好话,还是在保护贾南风。可是,善妒的贾皇后,怎么可能去细心体会这般“温情”,每次被司马炎训斥,就认为是小杨皇后说坏话导致的,完全把小杨皇后作为了死对头来看待。这也成为日后贾皇后与杨骏血腥结局的一部分原因。
特别是在政变期间,已升格为杨太后的小杨皇后,还是试图与外界联系,帮助杨骏扳回局面,终于,让贾皇后找到了把柄、爆发点。婆媳的恩怨直接变成人伦惨剧。史书中的脉络大概是这样:贾皇后通过政变,控制皇帝,有了权势,很快就矫诏(就是伪造或是篡改皇帝诏书,从这里表面可以看出,贾皇后没能彻底控制住皇帝司马衷,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连个诏书都要作假、篡改,其实我认为这就是古人对皇后干预朝政的蔑视,也许皇帝司马衷听了贾皇后的话,就是下了这样的诏书,但在古人正统眼里,这都是乱命,维护皇帝的权威,就只能说是矫诏。但是,再一想想,此事涉及到皇帝司马衷此时名义上的母亲、姨娘,也是国家的象征之一,皇太后,是不是稍稍侧面证明司马衷并不如历来大家认为的是傻子,还是懂的一些事,所以贾皇后只好瞒着他偷偷做;贾皇后这么偷偷做对姨娘不力的事,估计也可能是,后来别人要杀掉贾皇后,司马衷默言不语,任贾皇后怎么恳求都不理会的原因之一吧。以上都是自己的感觉和猜测,大家看看就好,有不对的,欢迎互动交流)迁居、其实也就是圈禁了杨太后。
儿媳圈禁婆婆,已经大违人伦,但这都不算什么,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政治家的“狠手腕”。杨太后被圈禁(当时没有说是圈禁,而是迁居),因为她的父亲是被定为谋反对象,家人也遭到族灭,杨太后还是太后,她的母亲得以被赦免,跟随杨太后到了一起。杨太后再怎么被圈禁、被迁居,其实还是离不开贾皇后的视野。本来二人就隔阂、恩怨,现在有了杀父之仇,怎么可能会平静下去。
作为一个有政治能力的人,试图掌控全局,应当是愿意去成为一个肯牺牲自己欲望,从而成就伟业,做一世英雄,或者说是青史留名。贾南风贾皇后是,我认为,相较于“八王”,能力是较强的人,西晋的乱局,“八王之乱”前后持续16年,不是总共乱了16年,其中有8-9年是非常平静和稳定的时期,这一时期就是贾皇后基本掌舵政局的时期,时间长、稳定性好,远超其他“八王”中实际控制政局的“七个王”(或者可怜点说,掌握了首都政局吧。八个王中,淮南王司马亮被推上执掌政局的位置,做得不够好;楚王司马玮占了个乱字,就没实现掌控全局;之后的赵王司马伦自己倒是篡了侄孙的位置,做了皇帝,可惜群雄并起,没人服他;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顒一起起兵干翻了司马伦,司马冏先期掌控全局,别人不满,被河间王联合长沙王司马乂干翻了,然后司马乂算是掌控全局,但还是受制于成都王司马颖和河间王司马顒;继而司马顒嫉妒司马乂掌控全局,又出兵算是搞灭了司马乂,与成都王一起控制局势;再之后,出过力、帮过忙的东海王司马越看到司马颖、司马顒接续专权,也是不满,先后与他们有过兵来兵往,最终取得胜利,最终自己一人掌控了权力。此时,基本上有权势的司马诸王基本都趴窝了,可是,西晋统治核心也基本乱了,挡不住匈奴、羯族等南下,最后司马越惊惧焦虑而死,完全没有承担乱天下的罪责。)。
再说回贾皇后,她对待自己婆婆、杨太后的处理方式,与之后犯得最大错误几乎一脉相承,根本没有考虑自己作为一个政治家、一个最高统治者,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她现实撺掇大臣上书,以杨太后曾经在镇压杨骏时,向宫外射出信件,前面提到过,:“救太傅(自己的老爹杨骏)有赏”。
当然,这里我也怀疑,可能是贾皇后为了扳倒杨太后用的计策,凡是涉及到谋反的事情,在古代任何一个时期都是翻不了身的罪过。总之,借着这个由头,由大臣反复上书建议废掉杨太后。然后皇帝答应(我还怀疑是贾皇后操办的,因为本来皇帝是不同意的,但是大臣们持续上书,最终才同意的,此处又可以证明,皇帝司马衷应该不是傻子,应该有自己的一般判断力;可但是,又不排除,贾皇后也是担心一次性搞不定废掉太后,所以来了个反复推辞,最后“迫于”形势才不得不同意,总之,这里面的巧妙不好再去分析,姑且把我的想法写出来,欢迎大家一起讨论研究,这也是读历史的乐趣,历史大义有史学家科学、勤奋的为我们解读,但是小来小去的想法,我们还是可以自己“妄加揣测”的),最终杨太后被废为庶人。
杨太后被废,大臣们又盯上了她的母亲,既然当时是为了照顾太后面子,才没有杀光杨骏一家,那现在太后是庶人了,是不是她母亲就得论罪了。
此时的杨太后,已变成杨庶人,披头散发,甚至隔断头发,愿意给贾南风做奴隶,希望留下自己目前的性命,可惜没用。接下来,杨庶人被迁去了金庸城(这个我之前特意提过,当年是司马炎修建,计划拘禁贾南风的,看之前我画的那个洛阳城图,是在洛阳城西北处),最后,贾南风给予自己婆婆最后的下场就是不给饭吃,8天后活活饿死。这还不停歇,贾南风还比较迷信,担心她升天后会告诉司马炎自己干的坏事,还在杨庶人的棺材上贴符撒药。
大家通过电视剧或是看书,或多或少知道,古代社会,维护统治需要,一般统治者会提出一些关键的纲领,反复推行、以身作则,法律、道德等来形成约束。比如,以孝治国。从汉代开始,一直到清朝,这条纲领基本都有。
孝,就是孝敬父母、长辈。孝顺的人,一般都是忠诚的人。谁让君王为父,君父、君父,就是这么个逻辑。
我们也知道,古代宫廷里、皇帝家里,不孝的事太多了,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宣传、自称,从而维护统治。
却没有成为那个时代的扛旗人、压舱石和问题终结者。固然,作为一个男性专制时代的女人,她有着天然的被束缚,名不正言不顺,可她的政治能力也确实是不够的。
就像这次她对待杨太后的方式,史书中是借用董养游(一个普通士人吧)的话:每当看到国家大赦的文书,像谋反这样的大逆之罪都能够被赦免,然而对杀了祖父、祖母,杀了父亲、母亲的罪过却不赦免,原因就是因为这种罪恶是帝王制定的法律所不能容忍的,但是为什么现在国家的公卿决断大事、粉饰太平,都到了这样的地步,天道、人事的法则既然已经灭绝,大的动乱即将到来了。
史书对这样杀母、杀外祖父的行为是绝不认同的,故意用一个普通人的口吻说出来,一方面是说明当时连普通人都觉得发生的这些事过分,同时也体现上层统治阶级可能集体失语,对这样的事都不去做些什么,只是袖手旁观,那接下来再发什么大祸乱,就是必然的了,自作孽不可活。像极了《过秦论》中论述六国割地的事:“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今天对泯灭人伦的事忍了、不作为,等明天这屠刀随时就砍来到你的头上。要不说,“八王之乱”乱在统治阶层内部,乱在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