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当......叮叮当......
“天干物燥...小心...谁？”
夜色中，打更的喊到一半，敏锐察觉有人靠近，赶紧出声看去。
只见一少年正干呕着靠着墙走来，脸色虚弱脚步浮夸，打更的也有点见识，脱口而出。
“小少爷？”
干呕的少年自然就是栾木了，他靠在墙边，本该跟随着他的那两个私兵已经被他借故支走，也是存了担心被私兵发现自家藏人的缘故。
与打更的装上，栾木不认识对方，但既然对方认得自己，也不好冷脸相对，便强笑着打了招呼。
谁知这打更的突然热络起来，主动上前扶住栾木，道:“早些年落魄，有幸得二主母资助，还未报答，实在惭愧。”
栾木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道:“不用在意...”
以往他娘亲尚在时，的确是被称之为二主母的，栾氏有一个较为奇怪的设定，家主便是族长，可家主的妻子却并非一定是主母之类的角色，大姨娘二姨娘便不会被人称之为主母，无权无势，膝下无子，存在感极地，只有背后有足够势力如三姨娘那般，才有资格被族内成为主母，栾木母亲七姨娘那般的背后无权还能被尊称一声二主母，其实是极为个别的个例了。
与打更的闲聊一会，二人便就此分开，期间栾木还被打更的叮嘱小心安全，最近栾氏内部不安稳什么的，让栾木哭笑不得。
倒是其分别时的一句感慨让栾木沉默几分。
“唉，二主母是个好人呐，给了我们这些底层人不少帮助，可你说怎么好人就没好报呢？”
......娘？
栾木对母亲的印象，很深刻么？他说不准，因为他身躯内的灵魂来自甲子之后，太多岁月的冲击让他是在回忆不清与母亲共度的那些时光，只是留下了近乎本能的悲伤和怀念。
娘是个怎样的人呢？肯定是个好人吧。
“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不远处的宅子，圣女靠墙望着栾木，夜色之下看不清她的脸庞，倒是那语气，一直很冷淡，不曾变化。
栾木没有理会她，只是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般大摇大摆的跑到外边，诗之懿去追捕某个邪龙师，暂且顾不上你，但并不代表着他就会放松警惕。”
“是么......”
栾木皱眉，与圣女擦肩而过，踏入宅子之中。
噗通。
重物倒地的声音。
栾木错愕回头。
只见那圣女已然摔到在地，不知为何。
栾木下意识便上前将其抱住，双手却为之一僵，借着月色，圣女满身是血。
不但如此，她浑身发烫，脸上沾染血污的同时还散发着不健康的潮红。
栾木惊的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处理。
好在他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少年，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除掉这圣女。
圣女在他怀中已经昏迷，神志不清，虽然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但栾木却听不清。
听不清好，这样就不用听了。
只需将这圣女抱到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事后也不怕被圣女供出来，他只需表明自己是遭受胁迫的，作为族长之子，谁又会真的为难他？
栾木身后宅子内传来响动。
“......”聂出现在栾木身后，毕竟刚才圣女摔倒在地，动静不可说不大。
鼻尖的栾木嗅到血腥气，生性谨小慎微到多疑的他没有立刻发难，而是先开口:“怎么回事？”
聂犹豫了一下，道:“她没告诉我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为什么受伤，怎么回事？”
“......”聂如此说道:“有人袭击这里，两个，都是龙武者，修为二重天巅峰，我不是他们的对手，是圣女解决了他们。”
有人袭击？
这是怎么回事？若是知晓圣教圣女或者刺客聂藏身于此，大可召集私军从大门攻入，二人便是长了翅膀也难逃一难，而若是圣教那边的邪龙师，就算是自己信息传达的速度不够快，可见了圣女之后又为何还要出手攻击呢？
“今早那几个进入宅子搜查的私军，有一个刻意留意了宅子东墙的高度与宅内杂物的摆放。”聂补充道。
栾木一愣。
他不是蠢蛋，自然是反应过来，这次的袭击是冲着他来的，圣女是为他挡枪，遭了无妄之灾。
“可是为什么呢？”栾木轻声道。
是啊，为什么呢？圣女不应该和他一样想着有机会就随时除掉对方吗？既然具备对付两个二重天巅峰龙武者的实力，自然是完全不用像昨夜那般担心被自己袭杀，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退缩一旁，等自己回家，那两个早有埋伏的二重天巅峰龙武者就可以轻松要了自己的命，再不济也是吃不了兜着走，还可以陷害给现在流窜在栾氏族内的邪龙师，一举两得。
所以为什么要帮自己挡下这一灾呢？
聂以为栾木是疑惑私军为什么要记录宅子东墙的缺陷，赶紧道:“应该是与这一次的夜袭有关。”
栾木抱着怀中圣女起身，一言不发。
他将圣女暂且安置在自己屋内，同时吩咐聂去准备热水，待聂离去后，栾木点燃烛火，这才看清圣女目前的情况。
她还带着面具，朱唇轻启可见皓齿，一身白衣已然染红，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压制力血腥气，否则刚一见面就该被栾木识破。
栾木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直接将手搭在圣女的小腹处，闭上眼睛，呼唤草龙龙魂侵入其中查看。
良久，他睁开眼睛。
死不了，这是栾木目前能确定的事情。
可这龙脉扭曲纠结的样子，栾木平生仅见，这...这哪里是一个活人该有的龙脉样子？即便是死人的龙脉，也不会如此扭曲糟糕。
不会死，但是这次她的龙武者修为，将很难再有所恢复了，甚至很可能会直接废掉，彻底沦为一个废人。
为什么呢？
栾木再次提问，在内心之中。
没有人会回答他，估计圣女醒来，也一样不会回答，而这一次，栾木更为奇怪的是，如此伤势的圣女，为什么还要在门口等候自己回来？
想不通......
“热水来了！”聂提着一桶热水摇摇晃晃的走来。
“...不够，多烧点，能泡澡的那种。”
聂睁大眼睛:“你要做什么？”
“救人！”
前半夜便在这匆匆忙忙中飞快度过，直到栾木将圣女送入热水之中泡着，并亲自往里面倒了不知多少药材后，二人才有些歇息的余力。
二人都不是话多的人，现在相聚一个屋檐下，多少有些无话可说。
栾木倒是不急，他望着圣女脸上的面具，其实他已经见过圣女的真容，还不止一次，可带着面具的圣女，让他感到一丝心安，仿佛这面具，才是他们最熟知的模样。
往浴缸中倒入的药材不是重点，他没有什么名贵药材，能针对龙脉的更是不可能存在他手，只能依靠药材混合其中的血翼龙魂的龙魂之力，尽可能的拯救濒临破碎的龙脉。
想要搞到对龙脉有特殊效用的药材，很难，栾木甚至不知道栾氏族内是否存在这样的珍惜草药，此外的....
“那两个入侵的龙武者呢？”栾木问到。
“尸体在后院堆着，怎么了？”聂问到。
“你留在这里看着，我出去处理点事。”栾木起身，脚步却一个恍惚，差点摔倒，还是聂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栾木伸手示意自己无碍，眨了眨眼睛，他之所以虚弱多少还是因为前半夜与黑雾邪龙师的交手，以及之前对圣女浴缸之中输入的大量血翼龙武气，虽然具备血翼龙魂可以短时间内一气复原，可说到底，由草龙开辟的龙脉还是太过狭隘，无法承受激烈的使用效率。
“尸体我去处理，我还得去回礼...晚了就不好办了，你看着这儿就行。”
栾木三步一摇，离开了这一房间。
只留下聂与昏迷之中的圣女。
聂伸出手，搭在圣女的脖子上，稍稍用力。
可也只是稍稍，她马上又放掉手，眼中尽是悲哀之色。
而栾木，小会后也是来到了后院。
这儿确实堆着两具尸体，在碎沙坑里，多亏了这坑，血没有到处乱流血腥味也被沙子冲淡不少，只是那两具尸体，一个肢体破碎一个直接没了脑袋，死相要多惨有多惨，可若是有心人如铁捕那般的，依旧可以从尸体身上的伤口推断出不少信息，甚至能确定他们死于何种龙魂，何种技能。
栾木去屋内找了把刀，抱了点柴还有一块破布。
割下保存尚且完好的人头，剩下的全都丢到柴火之中。
将人头包好，再一把火点燃碎沙坑。
火光黯淡，烧的并不怎么大，但也足够烧毁一些证据了。
后半夜，便是在这样的火光之中，栾木从后院小门悄然离去，手里提着一个包裹。
当天蒙蒙亮后，他从正门归来，确认圣女虽尚未苏醒但安然无恙之后，他去了门房，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
.......
三姨娘府邸，管事的早早起了身，本该巡视府邸的他听到后院那边传来喧哗，顿时不喜，心下觉得这群奴仆又缺乏管教了，大清晨的，居然就聚众喧哗！
当他靠近之后，看到的却是惊恐的众人。
因为一个染着血，面目全非的人头，在这大清晨，正安静的躺在这后院小门门槛之外。
为这清晨染上了一丝血腥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