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的席大校尉充满幸福感的打量了一下头顶的毡帐,感觉已经离开自己多时的魂魄算是回来了,回想这些天的遭遇,老席有种说不出来的庆幸,尤其是遇到狼群的时候;恍惚间记得是一位自称姓李的人救了他和兄弟们,这下人情欠大了。
厚重的门帘撩起一道缝隙,趁虚而入的风吹散了席大校尉的多愁善感,抬眼一瞧,进来的这位正是自己的“债主”,赶忙一掀盖被,站起身形深施一礼。
“谢过兄台活命之恩......”
“都谢了八百遍了,你说的不累,我听得都快累死了。身体缓过来没?”进门的李选不在意的挥挥手道。
“有劳李兄挂念,已然大好。”席校尉回道,“之前李兄说是中原人,不知何故来到此地?”虽说面前的李兄对自己有活命之恩,但身负军令的席校尉也不得不多张个心眼儿,毕竟这位当时可是带着几百号突厥人呢,不得不防呀。
李选听出了对方言语的试探,没有马上回答,先示意席校尉坐下,自己跟着坐在他对面才答道:“某乃关中人,为避祸随家人远遁于此,外间虽是突厥人,但多年前已反出王帐。”
听到此言席校尉略略心安,这次大唐举兵入定襄,主要为颉利而来,大总管曽言:近年来突厥诸部与颉利离心离德,大唐才趁机出兵,意图一绝边患,要是这些人不是颉利的亲信,倒也无妨,让弟兄们嘴严些,不要透露军情也就是了。
“还不知兄台怎么称呼?”李选趁热打铁问道,“那天刚说完某的姓氏,兄台就晕过去了。”
“某,席君买......”
“我(哔)!”
“......”席大校尉都迷了,什么情况呀这是?还让不让人往下编了,我这老实人就说个名字都这么大反应吗?
李选顾不上对方的疑惑了,他惊呆了,席君买,会是那个席君买吗?好大的名头呀,敢带着百十个人冲阵的狂野型将领,难怪敢对着七斤的小弟们拔刀,等等,这不是重点。席君买,大唐府兵,也就是说现在的中原是大唐帝国,那大唐府兵来这自然只有一个目的——抓颉利去长安领舞。难怪对自己这么提防,看来他们是把辎重丢掉了不少,要不也不至于混的和商队的护卫差不多,还有既然已经开始逮颉利这个大唐皇家歌舞团首席领舞了,那也就是说现在的皇帝是李世民?!突然脑中的光团再次震动,许多似是而非的信息流撞入李选的大脑。
巍峨的宫殿、破败的城墙、刀枪林立的士兵、血气翻腾的沙场,还有那个白裙的女子......这些信息好似突然出现然后猛地在李选的炸裂开来,李大官人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像硬盘似的多出了许多文件夹一般,一下子空间快不够用了,奇怪的是自己的意识却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清晰的看着这些信息流穿梭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还有闲暇时间想一想自己会不会被这些信息流炸死。
席君买完全想不到自己一个名字有这么大的威力,号令狼群如狗的李兄貌似被自己的名字给惊住了,难道我老席一直小瞧了自己的威力?要是这样的话,在这漠北之地我老席的名号也应该有不小的影响力吧?下次遇到突厥人的队伍可以试一试,一想到自己面对一大队敌人的骑兵,自己跨马横刀的往人家前面一栏,大喝一声:某,席君买;对面敌将大惊失色,滚鞍落马,跪地求饶的姿态,席大校尉憨粗的大脸洋溢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俄而豪放的笑声响彻穹庐。
还在整理信息的李选被老席的傻笑声拉回到现实世界,一脸莫名的看着对面呲牙咧嘴的大唐果毅校尉,“席兄,这是有啥喜事了吗?”
一脸哈喇子的老席赶紧收敛笑意,咱可不能暴露自己的重大发现,毕竟这位李兄与突厥人关系匪浅呀,没见外间的突厥人对李兄言听计从的样子,仅仅一个手势他们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哪怕对面的唐兵还箭上弦、刀出鞘;更别说那庞大的狼群了,猎人出身的席君买可从没见过那么壮硕的狼,当时自己面对它们的时候真是凭借着一口气强撑着才没转身逃跑呀,这位李兄却走入狼群之中,轻而易举的让它们放弃掉到嘴的食物,是的,那时的自己和兄弟们就是食物。
想了太多的老席发现自己忘了刚才李兄到底问了自己什么话来着,只能咧开大嘴对着李选一笑,李选见对面老席这突如其来的喜庆也是一阵恶寒,难道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然后两个各怀鬼胎的爷们直愣愣的相互看着。
旅帅曲二郎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有心要看眼前的这种辣眼睛的画面,实在是被另外两个旅帅问的烦了,想直接来校尉这问问到底该怎么与这些突厥人相处。然后掀开帐帘的他就看到了这深情款款的一幕,这一刻的他无比后悔,怎么我就没让老五掀帘子呢,我就是手欠,真是欠。
不理曲二郎的怨念,回过神儿来的李选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借着他们有事相商的由头出的账来,冷风一吹狠狠的抖了抖,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抖下去了才往自己的毡帐走去。
帐内
三个旅帅被校尉大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平日里废话连篇的曲二郎脑袋都快扎到裤裆里了,那俩却一脸懵逼的面面相觑。
许久老席终于停下了,曲二郎赶紧讨好的递上水囊,讪笑道:“校尉,我也是着急了,要是知道校尉在套话,打死我也不敢进来搅和呀。”解释了一句后回头假模假式的观望了一下,“不知校尉打问出来点啥?”闻言席君买差点儿被水呛死,“还没问出啥呢,你狗O的就闯进来了!”曲二郎被骂的一缩脖子,不敢再言语,斜着眼睛冲老五使眼色,那意思老五明白,该自己上了,大不了在挨一顿骂呗,一咬牙
道:“校尉,现在手下的弟兄们都有点迷糊,咱们这吃人家、穿人家的,回头真要提刀砍人,怕是有些那什么。”说完还扯了扯身上穿着的直氏部给的衣服,真他么的暖和,其他俩人也附和的点点头。
席君买皱皱眉头,思索片刻:“先不要妄动,看看再说,我看这位李选对咱们到是没有恶意,告诉手底下的兄弟们先都把嘴闭严了,别大咧咧的露了身份,剩下的到了颉利的老窝再说。”末了还强调了一句,“现在咱们就是和行商走散的护卫。”
三人点头,转身出了帐篷,各自去传达校尉的命令。
......
李选的毡帐之中也进行的相似的对话,老乌和塔库里也把自己的疑惑向李选说了,那群人绝对不是什么行商的护卫。听完李选道:“我大抵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来,让族人们都安心,这件事我得好好合计一下,说不定是咱们的一个机会。”
老乌、老塔一听立马放心了,先知既然有了主意,那也就用不着他们操心了。
李选脑中飞快的整理着,勾勒出一幅大致的方位的事情经过。按史书记载,这会儿颉利在漠南的老窝估计快被踹了,颉利还会挣扎几个月,等突利这小子向唐军投降才是颉利被彻底拍灭的时候。而颉利被活捉以后,突利带部内附,漠南划入大唐版图,但因为种种原因大唐并未真正的占据这片土地,还被薛延陀摘了桃子,直到贞观十五年灭掉那个珍珠(真珠)夷男后,大唐才算真正拥有这片辽阔的疆土并设置都护府。
自己是不是能做点什么,早点帮大唐占住这片土地,要是有可能把直氏部的人安排在这也不错,想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首先得与李靖或是李積搭上话,席君买也许是个不错的突破口,李选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