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iber Castle, Queen Vileria
几乎没人会说,约兰王城里,还有比旧书堡更有气场的建筑物了,贤学院的学士们,即使自豪于他们那教堂风的建筑,也不会对旧书堡妄加评判。
这是一座建于约兰历9世纪末的城堡,上面长着蔷薇,整个城堡的构造很精巧。首先有一个主堡,周围有六个小一点的副堡,这是一栋建筑,而城堡通过一个二层长廊连接着另一座城堡,这样的长廊错落有致,一共连接了六个城堡。若不是年久失修,这座连排城堡本能更美一些。但即使在约兰历12世纪,那褪去光彩的粉红色,依然能露出斑驳,向世人诉说着它背后的故事。
“长寿的”弗伦二世喜欢读书,但是他不喜欢和老学究一起评头论足,于是他精心修建了这座堡垒,和他喜欢的女人一起在里面读书交流。在他统治约兰的74年里,这座堡垒多次扩建修缮,而且成为了一座女子学院,前前后后有两百多名女子在里面读书娱乐,虽然只限于他的女人们。弗伦二世这种喜好读书、平和理政的性格,也让书籍典故保存了很多,但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约兰历12世纪初,这座旧书堡里正在上演着类似的一幕,一位贵妇捧着《先贤典集》向一个孩子诵读着。
“…所以,约拉向瑞亚大陆的代表发誓。他的眼泪润湿了枯萎的嫩芽,他的声音使得先民为之所动。离去的先民将赎罪的方法,改成每过一个瑞亚轮回的天罚,届时,天空将降下怒火,使得先民之子嗣,即吾辈与彼所永传之后世,永记往日之‘恶’带来的灾难。”读到这里,这个叫维莱丽雅的女人,轻抽了一下面前瞌睡的孩子。孩子挠挠头,一脸惺忪的模样,他睁眼看了看这个读书的女人,很随意地又睡下了。
作为约兰王国最高贵的女人,却没有真正的“彼所永传之后世”,和国王分居五年,最起码在王族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是看着眼前的孩子,她内心里还是叹气道:唉,可怜的孩子,没有父亲的教育,如何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王?接着,又见她起身看向窗外,眼神里满是坚定。此时风光正好,王城看上去一如既往的祥和宁静,偶尔还有鸽子群飞来飞去。维莱丽雅王后扶着窗户,眺望着远方:“只有一个办法。”
这时,小摇椅上的孩童早已睡着,看着他那软糯的脸蛋,还透着粉红的柔光,这位刚在内心经历一场风暴的女人,又欣慰地笑了,柔软的脸蛋,自然有柔软的目光,像长辈的手一样抚慰着。
从一层上来的洛塞娅公主看到王后的身姿,又不忍去打扰她。
“过来吧,我听到了。”王后甩了一下裙摆,走向隔间,示意公主陪她享用玫瑰茶点。
“是,夫人。”公主行礼,她一头红棕色的秀发,现在盘了起来。维莱丽雅王后在宴会上常夸赞她的发量惊人,发质也好。但只有王后自己知道,公主的发色才是王后亲近她的原因。同为红棕色,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因为发色代表了血统,已与国王貌合神离的自己,又怎会去信“异族血统”?令王后放心的是,这位公主与她很合得来,王族们聚会时,常常为自己辩护,维护王后的形象。
在王后看来,这是在维护她身为王后的自尊。
洛塞娅·列维尼奥公主,出身于河谷城王族——列维尼奥家族。而王后的父亲则是河谷城的森林堡公爵,这是早年河谷城的城主册封的,所以要是完全论出身,王后是比不过公主的。
“我的孩子,今日行宫那边,有什么趣闻?”王后拿给她一块蘸了花蜜的松糕。
“诺·卢塔萨勋爵的公子学坏了,调戏起了侍寝的女仆。王后,您下次要教训他。”洛塞娅公主当然知道王后出身不高,所以自己也有眼色,在王后面前不讲家族之事。自然平日里也处处维护王后的自尊。
“好~,那个花花公子,跟他父亲一点都不像,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王后不知道那边的商贩事情办成了没有,但是她相信维鲁克的能力,这个一头红发的男人,从森林堡就跟着自己了。
“肯定是其他公子了,有一句话说得好,‘好师傅教出好手艺’。”公主的家教很好,一举一动都很优雅。
“对了洛塞娅,你那长兄呢?我看他三天两头跑去打猎,现在有让公爵先生省心吗?”王后也不知怎地,每次和公主谈话总会谈到他们家,就好像自己嫁的不是弗伦,而是列维尼奥。
“哦~”公主微笑起来:“您说的是帕西奥?他现在懂得和学士们一起读书了,上次他教了几个小孩认字,跟我说成就感不亚于打猎,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呢!”
“是吗哈哈哈…”两个女人都笑了起来。
侍从悄悄走来,在王后耳边低语几句。
王后立刻正襟危坐:“叫他进来。”公主刚好吃完了一个松糕,于是她退下了。
维鲁克表情捉摸不定,王后察言观色很准,今天却不能看出,他是来道喜还是道忧。
“怎么了,任务哪里不顺?”王后断然不会想到,自己联系的下游已经断掉了。
维鲁克,也就是红发男,现在活像一只公鸡,乱糟糟的头顶一定是用手揪了好多遍。
王后给他递了一杯茶,让他慢慢说。但恐怕王后没心情慢慢听了。
“...然后他们抓了那个火药商贩,现在可能怀疑到您头上了。”维鲁克语气十分平和,似乎已有解决方案,他只是不敢相信,天下还有那般巧合之事,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哈…怎么会…”王后也没想到,别人的暗号会用上弗伦一世妹妹的名字,而且还把名字叫串了。现在她心情差到了极点,她需要发泄出来:“怎么会有这种事!!”王后踢翻了椅子,却吵醒了那个孩子的睡眠。
哭啼声掩盖了主堡里所有人的情绪。
侍从抱走了孩子,前去副堡安慰他,王后看到孩子离开了这里,也不顾什么礼节形象了:“你说说,这次又该把谁的头砍下来,来弥补过错!”维鲁克惭愧地低下了头。
王后的喘气就没有停过:“我们失败了不止一次,但是每次都能为错误买单,知道为什么吗?”王后提高了嗓门:“那是因为,错误发生在我们预期之内!!你个蠢猪!!”
维鲁克听王后骂完,开始说他真正要讲的话:“王后,我今天来,正是有个方法,可以让您推脱掉嫌疑,并且压制主教大人。”
一听到后面这句话,王后立刻冷静了下来,她把厅门关上,又看了看四周,确定包括抱着孩子的侍从在内,没有人在听后,问起了维鲁克:“说说什么方法。”王后回到座位上,倒了一杯红酒,那般的从容不迫。
“我想,王后已经察觉到主教大人的野心了。”维鲁克点中了要害:“鲁门主教是个危险的朋友,他的威胁不亚于国王一派。”
“继续说。”王后品了一口葡萄酒,看着窗外依旧祥和宁静的风景。
“这件事的参与者之一,叫卡萨帕雷,是宪教会下属‘圣洗’会的成员,当初是他找的我,说想要钱。既然事情发生了,脏水自然可以全泼他身上,您看这样…”
王后的嗅觉非常灵敏,这事情如此重大,想要金蝉脱壳,需要万无一失:“火药商贩那边呢?人是马太尔·伽门尼奥抓的,你如何让那个商贩,说你想说的话?”
“这点,您就不必担心了。”维鲁克对此自有手段,但是他问起了晚上的交易:“在旧书堡下进行的交易,还要继续吗?”
“当然要继续了。”王后品了一口酒:“这时候要装傻。你去告诉‘将军’,原本要给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带。毕竟,已经没有意义了。”王后在他临走前又问道:“你怎么确保那个‘圣洗’会的,不知道这些消息?”
维鲁克又是淡然地回复道:“他就是来分钱的。这个时候,一无所知的白痴,才是一张好用的底牌。”
“不要再犯掉链子的错误。”王后气已经消了,她听出来了维鲁克的本意。她又问道:“那个小鬼叫什么名字?”
“查理,是哥曼努的手下。”
“查理?你们的情报工作,交给马戏团来完成了?”王后扶起维鲁克的头:“这就是个代号,我要他的真名。”王后没想到军团中如此藏龙卧虎:“你去完成任务吧。维鲁克,不要忘记你是为谁服务的。”
“是,一切都是为了您和您的…”
未等维鲁克说完,王后立刻打断了他,并用眼神示意维鲁克。这样的场景要是没有发生过多次,那也不会如此传神。
“一切都是为了王后您。愿王后和国王早日拥有‘彼所永传之后世’。”维鲁克知道王后在忌惮什么,他最后又问道:“王后,哥尔那边该怎么收场?”
“我来写信。”王后站起来,走向窗边:“戏台拆了,戏院关门了,唱戏的自然没法演出了。”
“只是,又要有替死鬼出现了。”说罢,维鲁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主堡。
王后的脸上少了一层暗淡的晕影。对于她而言,和国王一直没有子嗣这件事,已经让她受到了多年的非议。现在更是不能给自己同阵营的人,一个起兵反戈的机会。
“主教大人,您一定很想看到,王位空出来吧。暂时,又不能如您所愿了。”王后自言自语道,她又喝进了一口酒。
的确,假如主教大人知道,王后想要这时候置国王于死地,那不仅会暗中帮她,而且最后查下来,一定会全部推得干干净净,就像现在的王后一样。
“不然,我也不会就这样安稳地,坐在这个城堡里了。”酒杯放下,王后离开了主堡,前去卧室休息。
许久,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有着靓丽的红棕色秀发,她看着远去的王后的身影,却无比兴奋与害怕。洛塞娅公主终于得到了一个很大的阴谋,但是这也摧毁了维莱丽雅王后在她心中的形象。
洛塞娅公主离开主堡后,从副堡又折返回一间储物室,这个地方是她探索很久才发现的一处密室。每日都苦思冥想阴谋诡计的王后,必是忘记了这间储物室的存在,又怎么会想到,洛塞娅公主,也受人所托来监视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