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水只觉得好生为难,怕给王奎发现确实是一个原因,但这石室内的三人何尝不让她忧心?若不是无路可去,出于无奈,只好淡然处之,听说陈道玖有救,她纵然欣喜万分,但这老者所说未免太假。
她见识虽有不足,但又不代表人傻。能入得此处遇到一位医者,已是极为凑巧之事,他说能救陈道玖之毒,确是可信大半,但他又说正巧缺一味药材,那药材还正巧在甬道之内,这明显有诈,怎能不让她担忧?
柳若水道:“我。。。我。。。”说了两个“我”字,却是接不下话去。这时室内的灯火摇曳,黯淡的火光照射过来,石室内阴森森的,出口外更显漆黑幽暗。
那老者又道:“你也不用担心其他,我会让人保护你的安危。我在这吊着你朋友的性命,你尽快将那药物取来,否则毒性附骨,便是大罗神仙在世,也难救他性命了。”
柳若水心知即使是明摆着有诈,眼下也不得不去闯一遭了,当下应了下来。
那老者将路线、药材告知柳若水。柳若水心下对比那药物,确认无误后,稍稍放下心来,便即出了石室。那中年男人紧随其后。
老者转身朝陈道玖看去,一指点向陈道玖右肩,黑点处立时射出一枚银针来,但见他手指急回,便将那银针夹在双指之中。
眼见那银针上墨黑的血迹,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隔了一会,低声道:“你们这两小夫妻还当真是个变数。”言语中有着几分诧异,便即将那银针掷去。
老者冷笑一声,又道:“不过倒是便宜了我。”手呈剑指猛出,在其膻中穴、极泉穴、少府穴。。。各处一点,最后又从天突至鸠尾一指而下,只见陈道玖忽地吐出一口浊气来,便悠悠转醒了。
陈道玖初醒,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一片迷惘,但见一掌忽地拍来,嘴里登时入了一粒异物,糊里糊涂地便咽了下去。
陈道玖蓦地一惊,喝道:“我是吃了什么东西?”扭头看去,但见那老者模样,又是不由的一声惊呼:“是你?”
这老者便是当日后山上遇到的斗笠老者。陈道玖突然见到他的模样,下意识的双手撑地,欲要起身,但碍于身体有恙,双手一软,又砸在了地上。
这一砸,只觉全身是要散架一般,还带着几分刺痛,不由的哀嚎出声。
原来当时与柳若水一同跌下坡道,陈道玖先一步跌落,自是给柳若水做了人肉垫子,替她扫平了前方的阻碍,这才会如此。
所幸坡道并不陡峭,沿路滚落下来的地方还算平坦,只不过是受了些许外伤,倒是无甚么大碍。但陈道玖自是不知,只觉多半与此人有关,又不见柳若水踪迹,暗自全神戒备。
那老者叫道:“叫什么叫?叫什么叫?不过是提前把你叫醒罢了,有什么好叫的?”
陈道玖摸不清状况,只是警惕的问道:“你给我喂了什么?”
老者道:“嘿!那小丫头还知道叫我一声前辈,你这小子怎么直呼‘你’了?臭小子,是我给你解的毒,你懂不懂礼数?”言语中颇为不满。
陈道玖暗自运气,只觉全身虽是虚弱,但真气运转已是能大致流畅无阻,便知他所言非虚,戒心稍稍消去,当下道:“谢过前辈了。”便想要撑起身子。
那老者连忙阻止陈道玖站起,道:“你先不用急着谢,我救你可不是白救的。”
陈道玖不及回他的话,猛地见到倚靠墙边的那人,心中顿时一震,此人竟是张瘸子,眼见他此刻模样,脑海中只想到一个词来:尸傀!
那老者丝毫不以为意,像是完全预料到陈道玖的表现,反而开口问道:“如何?很熟悉吧?”
陈道玖道:“你是中土堂的人?”虽然陈道玖入了西金堂,与中土堂共属绝冥殿麾下,但念及往事,言语中难免会有几分恨意。
老者道:“你这小子不用那么苦大仇深。谁说会炼制尸傀,便是中土堂的人了?说起来,我曾经还救过你一命。”
陈道玖不答话,心里纳闷,想不起自己何曾认识过他,更不用说有什么救命之恩了。
老者道:“怎么?瑾霓那丫头没与你说过?唉,可惜可惜,那丫头已经死了罢?”
陈道玖心中一震,本想说“你怎么知道?”但猛地想起当年之事,讶道:“你是离道?”
那老者显然是离道无疑,只听他叹道:“当年我与那丫头说:‘西金堂定是不会留这小子,根本无需救他,以免到头来还要再动一次手。’可那丫头也是个痴情种子,硬是要救你一命,我便知她心中想法。唉,果不其然,还是被她来了个狸猫换太子。”
陈道玖纵使已是猜测到瑾霓当年的用意,但此刻听离道再一次说起,心头如遭重击,悲伤难止,沉默不语。
离道忽地转变脸色,阴恻恻地说道:“臭小子,当年你能活着,算是你的运气。但这毒性附于四肢百骸,侵入五脏六腑之中的滋味如何?”
陈道玖心下惊诧莫名,他自是知晓离道所说的是三阴摧心丹的毒效,但他自入西金堂起,便少与人接触,实在想不到离道从何得知,讶道:“你。。。你。。。”连说两个你字,却是接不上话来。
离道嘿嘿一笑,道:“有什么好惊讶的?三阴摧心丹本就是我所创,我哪有认不出来的道理?”言语中颇为得意。
陈道玖心道:“原来如此。不过,他定是不会平白无故提到此事,却是不知要做些什么?”当下便道:“你有话便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婆婆妈妈的,莫非故意来消遣我不成?”
离道大笑一声,道:“爽快!那我便与你直说便是。我帮你解三阴摧心丹之毒,再教你如何击败血手阎罗如何?”
陈道玖道:“你怎么知道血手阎罗之事?”随即醒悟,又道:“和我一起来的那女子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离道回道:“放心,她没事。我只是将她支开罢了,可舍不得要她性命。”
陈道玖心下一松,随即冷笑道:“击败那狗贼?你说的倒是轻巧。他的内力远远在我之上,莫非你要我学上个几十年,再去杀他?”
离道笑道:“何需如此之久?血煞阎罗血煞阎罗,嘿嘿,倒是混得个人模狗样。即使你不说,我也清楚他便是当年那个漏网之鱼,好像是叫李。。。李什么壮的。不过,这也不打紧,你可知他练得什么功?”
陈道玖虽觉难以击败李大壮,但见离道好似心知他的底细,似乎确有妙招,不由的大感好奇,连忙问道:“什么武功?”
离道:“自然是那老匹夫自创的血煞功了,否则你以为我如何知晓他的身份?嘿嘿,自那老匹夫一死,普天之下,便属我最是清楚他血煞功的底细了。”
陈道玖怔了怔,随即想到离道口中的老匹夫想必便是黑翁了,当下便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杀他?”言语中颇为急切。
“点穴!”
“点穴?”
陈道玖一脸疑惑,他常年练剑,对此道一窍不通。虽有听闻江湖中有人会用点穴打穴之术,但他所知并不多。
离道说:“对。人体诸多穴位皆有奇效,医道上如此,用之武道亦是如此。”
话落,离道便是点了陈道玖的肩并穴:“此穴名为肩并穴,以内力冲之,可令人半身麻木。”
几乎是同时,陈道玖只觉得离道在他的肩部最高处点了一下之后,一股内力似乎将经脉处的气血阻塞,以致半身没了知觉。
言罢,离道又朝他肩并穴上一点,陈道玖立即觉得那股内劲冲散开来,身体便是恢复如初,心中震惊之余,亦是觉得颇为神奇。
“此处名为膻中穴。。。”
离道正要下手,陈道玖立即说道:“前辈说的极是,不用试了,我信了。”
离道嘴角微微一翘,双手负在身后,给陈道玖解释:“其实点穴便是用内劲将人体穴位处的气血阻塞,导致经脉不通,气血不畅,达到自己所要的效果罢了。
不过,点穴之术看似简单,人体穴位却是极其复杂,其中力道也需自行把握,点错穴亦或者力道过甚,则会致人死亡等危害,力道过低,则会毫无效果。
其中鸠尾穴、巨阙穴、气海穴、鹰窗穴、章门穴、气海俞穴。。。。各处穴位齐点,可阻血破气,伤其五脏,对血煞功却另有奇效。
至于为何,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想必当年那老匹夫应该是教过你们一些血煞功的心法才是。”
陈道玖听得认真,虽是不明其中道理,但也知他没必要愚弄自己,想来当年的无名心法,便是血煞功了。
但他转念一想,料他必有所图,毕竟心中对他的提议也颇为心动,便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说罢,你想要我做什么?”
离道神色一正,道:“我要你进药王谷,助我取一本药理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