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玖只觉得骨头酥麻,肢体已无甚么知觉,纵使他可缓解百毒,但这毒性猛烈,时间一久,以他的粗浅内力,顷刻间便神智昏迷,与柳若水在这山林急奔,血流速度加快,淤积右肩的毒素循环更甚,忽感一阵昏迷,摇摇欲坠,仰天而倒。
柳若水叫声:“哎呦!”急忙将他拉住。但陈道玖倒势甚急,一个不经意之下,柳若水又是一声尖叫,脚下一个踉跄,反而被陈道玖拉倒。
柳若水躺在地上,小声呻吟几声,便即起身查看陈道玖如何。但见他双眼紧闭,心下一惊,忙探他鼻息,好在还有热气扑打在手指之上,心里顿时一松,不禁拍了拍心口说道:“还好还好。”
柳若水心知此时情况紧急,举目四望,但见沟壑纵横,树木枝梢交错,脚下狭窄的老参道,弯弯曲曲,没入厚厚的浓雾之中,平添几分阴森诡异。
柳若水不禁自语出声:“哎呦喂,这下可遭了!他这一晕,我怎么知道该往哪里走?”心下焦急无助,眼见陈道玖无苏醒的迹象,心下有了决定。
柳若水对着他自言自语:“死鱼脸,你可不能怪我,谁让你偏偏在这个时候昏倒了。我要是带着你肯定走不远,只能把你扔在这了。
不过你放心,我肯定给你藏个好位置,到时我甩开他,再来寻你。哎唷!也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野兽?唔。。。那也只能你自求多福了。”
说话间,已是将陈道玖合腰抱起,但觉他死沉死沉的,实在重的很,不由的埋怨两句,只好让他双脚拖地而走。
柳若水未见有人,还道王奎没能跟上自己。但她哪能料到王奎脚步甚快,生怕跟丢二人,受李大壮惩罚,片刻不敢歇息,紧紧跟在她们二人身后。
便在这会儿功夫,王奎在这大雾里左拐右窜,极目远望,顷刻间,已是清晰的看见了二人的踪迹。
王奎见柳若水拖着陈道玖往道路一侧走去,便即悄悄向两人靠近。在这浓雾遮掩下,他隐没在树后,若不细瞧,当真是难以发觉。
柳若水走到一处小斜坡,心觉把陈道玖藏在此处,有草木浓雾遮掩,若不细查,王奎必是发现不得。
但她的行迹都被王奎看在眼里,待绕到她的近处,纵声猛喝,向她扑来。
柳若水正自全力拖着陈道玖,万万没想到王奎已到她近处,不禁吓了一大跳,一口气登时泄掉,双手一松,足下一软,惊叫一声,便与陈道玖先后滚下斜坡。
王奎一个扑空,便即向坡下看去,但见坡道不深,怪石嶙峋,却不见陈道玖与柳若水的身影,心下大感奇怪,不待多想,便循迹追去。
王奎小心下坡,只见坡上沾有血迹,料想是他们二人摔下时,被凸起的石块所伤,当下沿着血迹望去,只见坡底有一把长剑,便即纵身跃下。
王奎落稳脚跟,不由的咦出声来,只见坡底边上有一个黑洞,两边的杂草都被压平了,显是柳若水与陈道玖一路滚落下来,正巧掉进了这个洞里。
他伸头朝里看去,只觉得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带着些许异味,此时幽山微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王奎摸不清里头的情况,出门之际,也没料到会发生此事,是以火刀火石并未带在身上,不禁心里打起嘀咕:
“若我就这样下去,她们在下面埋伏,那我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但若不下,我也总不能就和他们这么耗着啊?”
王奎拾起一旁长剑,心里衡量要不要拿它交差,但想到李大壮手段的狠辣,立时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本是一位无名小卒,一路靠着裘林的提拔,哪能不知裘林近年为何频繁要年轻女子?一想到李大壮拿人嗜血练功,活生生把人吸成人干,这般惨无人道的行径,怎能不让他心惧。
王奎不禁打了个哆嗦,踌躇片刻,心知柳若水自是要带回去的,便即一咬牙,往洞里跃下。
落到底下,王奎并未见着二人,只是看到了两人落下的痕迹,心知自己所料没错。但向前望去,只见一条沙土挪移的痕迹渐渐隐没在漆黑的甬道之中。
王奎心道:“我堂堂洛帮三帮主,还怕他们不成?”当即一咬牙,小心翼翼的往里探去。
甬道内错通复杂,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一股药味充斥在空气中。
柳若水身为药王弟子,自然精通“望闻问切”,其师甚至有一项提升五感的奇术,虽然在江湖中没什么大用,但在此刻却是有奇用。
她眼不见物,但嗅觉却异常灵敏,以药味的浓郁程度来分辨方位,拖着陈道玖在黑暗中左拐右拐,直至隐隐见到不远处的光亮,大喜过望,连忙带着陈道玖往奔去。
只见宽广的石室中,有着一具红木棺材、一张摆满药物的长桌,四周点着火光的青铜灯。
长桌旁,一位头顶斗笠,穿着灰色长衫的男人正给一位倚在墙边的男人喂药。
柳若水说道:“我和我朋友误闯此地,还望前辈恕罪。”但见他理也不理,便将陈道玖放在地上,目光不由的移向了长桌上的药物。
她正欲开口借药,忽然间一个衣衫褴褛,面容灰白的中年男子拦在身前,只见他空洞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自己,直教人莫名感到不适。
若不是这人活生生的站在眼前,柳若水都怀疑他是不是棺材里跑出的死尸,全身上下处处透露着诡异,不由的吞了一口唾沫,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柳若水怯怯道:“打扰了,打扰了。”便即蹲下身子,查看起陈道玖的伤势。
她伸手握住陈道玖寸口处,只觉他的脉象紊乱,柳若水不禁美眸一皱,又连忙探他鼻息,却已是气若游离之兆,再见他脸色苍白,心下顿时一紧。
柳若水再三思索,却是毫无头绪,不知他所中何毒,更别说如何出手医治了。倘若她有银针在手,施针暂时将他弄醒,自是不在话下,可此刻身边除却一柄长剑,便是空无一物,叫她如何施为?
柳若水正自焦虑,忽然想到此地既然备了如此多的药物,那正自喂药的人说不准便懂些医术,当下便道:
“前辈,我朋友被坏人偷袭,中了毒后一直不醒。我见前辈桌上摆满草药,又在治病。。。治病救人,那个。。。那个。。。不知道前辈能不能出手相助。”
说话间,柳若水瞧见那倚靠墙边做着农夫打扮的男子,面容憔悴呆滞,与其说是那人给他喂药,不如说是灌药,心下愈发惴惴不安。
那斗笠男子并未理她,只是不住灌药,而那好似死人般的中年男人仍旧是寸步不移的站在柳若水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