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衅盈好似一下想通了什么,猛地一抬头,惊道:“你莫非就是药王谷的弟子?”
马三娘怔了一下,连忙转头看向柳若水。
只有陈道玖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什么药王谷,他却是听都没听说过。
柳若水道:“那是。。。”随即又连忙改口:“不是不是。。。”
她从小就在药王谷长大,自然是药王谷之人,听得别人说得药王谷,心中自然是引以为傲,便即下意识的说了句“那是”。
但她却是背着师门偷偷下山,本就坏了规矩,而且那本《药王经》是药王亲手所著,若是被天下之人知晓了,恐怕无不趋之若鹜,心觉少不了一场争端。
如今《药王经》在怀,而眼前这四人一看就是大恶人,哪还敢承认自己是药王谷之人,是以,又连忙改口说“不是”。
马三娘一听,便开始细细打量起她来,疑惑道:“大哥,你会不会搞错了?”
柳若水连忙点头附和:“对对对,肯定是搞错了。”
郑衅盈笑道:“不会搞错,那华神医曾经说过,软尘润酥是药王谷独有,这下三弟可是有救了。”
柳若水登时一愣,她常年住在药王谷,自以为软尘润酥应该是很常见的药物才是,没曾想外面既然没有,这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马三娘满脸疑惑不解:“可是。。。”
郑衅盈道:“三妹,定是她了。药王谷对江湖上的大夫所言,乃是心神向往之地,估计那郎中怕我们害了她,故意诱导我们。”
陈道玖怔了怔,听郑衅盈所言,他哪还不知郑衅盈先前所说的‘那人’便是柳若水。
他本以为南阳有何武林高人,自己可以求学到一招半式,但如今知道真相,心中不免大为失落。
郑衅盈一改先前态度,一脸歉意的对柳若水说:“真是对不住姑娘,我代我四弟向你道歉了。”说罢,便是作辑致歉。
陈道玖与柳若水都是呆了一下。
前者是因为,江湖上一直传言四大恶人性子如何狠辣,出手如何恶毒,万万想不到郑衅盈会有这番姿态,
柳若水则是不明白他这是何故,心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先不理他,看看他想做些什么。”
郑衅盈微笑道:“姑娘如何称呼?”
柳若水见他突然转了性子,心中少了几分惧意,但听得他问起自己名字,不禁犹犹豫豫起来。
郑衅盈这般好言好语,自是因为有求于她,且药王是当世神医,便连他口中的华神医都自愧不如。
正所谓,名师出高徒,心觉眼前少女应该也不会差才是。
而且,江湖中人少不了有受伤的时候,若能得神医出手相救,自然是等于多了一条性命。
若是其他医者,定会因他们的身份多有顾虑,但这药王谷世代隐居,对正邪两道并无多大偏见,如今见得门人,自然是要好好待她才是。
郑衅盈虽是思虑良多,但马三娘见柳若水支支吾吾地,半天不讲话,不免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心中有些着恼,气道:“臭丫头!你哑巴了?”
柳若水见马三娘言语凶狠,吓了一跳,但见郑衅盈立马出声叫了句“三妹”,马三娘便不再出声,心里登时一松,道:“我叫木砅。”
药王谷虽是对正邪无多大偏见,但门中有言:大奸大恶,为祸世人之人决不能出手相救,是以,她不报真名,却是留了个心眼。
郑衅盈微微一笑,不疑有他:“那我便叫你木姑娘了。
木姑娘,我四弟虽是多有不敬,但这罚也罚了,我这做大哥的也向你到了歉,所幸没生什么恶事,不如你便饶了他,赐他一粒解药罢。”
柳若水心下一松,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只不过是这般小事罢了。
她当初用软筋散对付云行雨时,情急之下,却没有估摸好用量,使云行雨吸食过多,没个三四天,怕是动弹不得,这倒不是她的本意。
看那云行雨软趴趴地可怜样子,柳若水心里闪过一丝不忍,正要开口答应,但又忽地想到这恶人先前那般欺辱自己,心里又气又恼:
“若是就这般轻易给他解药,也太过便宜他了,况且若他恢复,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对!决不能给他,反正有没有解药他们也不知情,再说了软筋散也不会害死人。”
心下一定,便道:“这解药我也没有。”
马三娘见她神情时有变幻,看出些许端倪,心里大为不信。
她们四大恶人在江湖上凶名已久,人人都怕他们三分,落在手里的人,向来只有死路一条,更别说什么欺骗他们了。
眼见这人言语似假,心中大为不快,只觉得这人仗着药王谷的身份,得寸进尺,好生可恶!
当即大骂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谎话连篇,不给你些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我们四大恶人的厉害!”
马三娘面上显得凶狠之极,将那‘厉害’二字说的语气尤重,且小刀已是高举,显是将要动手。
柳若水的小心思自然也是逃不过郑衅盈的眼睛,他本意不想再此久留,只想早些救治二弟与四弟才是,但见她不肯配合,心里顿生不快。
他心中知晓,马三娘虽是凶恶,但却不像熊独夫与云行雨那般,手上自有分寸,便不出手阻拦,心觉吓她一吓倒也可行。
柳若水眼见那钢刀闪闪发光,却是始料未及,登时大惊失色,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马三娘小刀将落下来,风声飒飒,只叫她心底发寒,又惊又惧,脑袋一片空白,吓得尖叫一声,闭眼撇过头去,不敢去看。
忽听一声惨叫响起,却不是柳若水的声音,而是一旁谨言慎行,只觉得事不关己的陈道玖。
柳若水半天没觉身上有任何疼痛,忽听得陈道玖的惨叫声响起,兀自一愣,扭头看去。
只见那把小刀直挺挺地插在陈道玖的大腿上,鲜血直冒。
陈道玖万万想不到这一刀会落在自己地身上,心下里毫无防备,这一下只觉疼到心里,不由的大骂道:“你有病吧?”
原来,马三娘虽是出言要给柳若水点颜色瞧瞧,但终究还是要她来治熊独夫与云行雨,自是不能伤了她。
但转念一想,料定陈道玖与柳若水有何干系,便欲以他威胁,好叫柳若水乖乖听话。
马三娘听他出言不逊,眼神一厉,手上稍一挪动,又是再陈道玖的腿上划了个大大的口子,直叫他惨叫连连,冷冷道:“木姑娘,你要是再不说,那我可真要一刀一刀地将他活剐了。”
陈道玖脸色苍白,疼痛难忍,但心知此时不能出言惹恼了她,只是心里暗自咒骂,记恨道:“若今日能渡过此劫,待到日后,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柳若水见陈道玖一副凄惨的模样,心想:“此刀虽未落在我的身上,但却使得他未我受苦,却是实在不该。”
心里又是担忧,又是过意不去,生怕马三娘再次动手,连忙喊道:“我给我给。。。”
郑衅盈心下一喜,急道:“解药在哪?”
马三娘生怕柳若水再胡言乱语,出言哄骗,便即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柳若水被她一吓,兀自想起江湖上对四大恶人所言云云,心里更是紧张,眼泪汪汪,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些什么:“我。。。我。。。”
不待马三娘发作,陈道玖大喊道:“你们要她给你解药,又将她五花大绑,还净出言吓她,她一害怕,又哪会记得清?”
柳若水在药王谷内,一向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现下遭此磨难,又没师兄师傅给她出头,心中早是委屈不已,想念起药王谷来。
突然听见陈道玖此番言语,只觉得他身处危难,还肯为自己出头,实在是天大的好人,心中自是感动,好感油然而生。
不过,她岂知陈道玖这番言语并不是为她,实则是算定了郑衅盈有求于她,自然会一心讨好,为她松绑。
陈道玖心知自己生死全在于柳若水,但他报仇大业未成,自是不甘心把生死全寄托在别人手里,心觉她若手脚自由,自己才有机会得以松绑逃生。
郑衅盈想到还需她出手救治二弟,讪讪笑道:“倒是我疏忽了。”随即将其绳子解了开来。
那麻绳是将柳若水的双手捆绑在椅背后。柳若水双手初得自由,不免有些酸疼,松了松手腕。
郑衅盈笑道:“木姑娘现在可将解药交于我了?”
柳若水偷瞧马三娘一眼,见她因陈道玖所言奏效,并没恶言恶语,心下不免一松,这才道:“软筋散的解药我确实没有。。。”
郑衅盈的脸上立时变得不悦起来,只当她还想耍什么小聪明。
马三娘气道:“你这臭丫头!我非得把这小子活剐不可!”
柳若水见她突然发飙,心中登时一凛,但见马三娘手中小刀又将划下,急忙喊道:“还有别的解药!”
陈道玖见柳若水总是这般话不说清,一惊一乍,害他活活受罪,心中极为不满。
但他心底深处,知晓柳若水决不是故意的,便也不好责怪于她,只想:“这女人真是害人,此事过后,定要躲得她远远地才是。”
又忽地想起瑾霓来:“自是应该离得远远地。瑾霓被迫害而死,我却至今不能为她报仇,连她最后的遗愿都未能完成。
我若不一心一意为瑾霓报仇,弄清绝冥殿的底细,怎么对的起瑾霓。”
陈道玖正暗自伤神,连马三娘意欲继续拿他威胁柳若水都没注意。
“快说!”
柳若水急道:“这软筋散向来好解,所以我手中一般都不会带解药,向来都是自己。。。”
马三娘重重地说道:“说重点!”
柳若水心中一凛,连忙道:“是,是。这软筋散的解药我虽然没有,但我有一瓶七返味丹。”
郑衅盈与马三娘皆是一惊:“七返还丹!”
七返味丹与七返还丹虽只有一字之差,但这一字之差,便是天壤之别。
正所谓,天地有五行,人体有五脏,心得二与七,为火,肺得四与九,为金,此中七与九是两个成数,也是两个阳数,代表人身之阳炁。
道教认为,修炼之士,采炼的就是这个阳炁,以此点化全身阴气,成就纯阳之体。
心七为心为火,心火下降,七返于中元而入下丹田,结成大丹,可助气海大增,这便是七返还丹的功效。
而这“七返味丹”却是要差上许多,并不能凭空增加内力,但却能解百毒,再江湖上也是一丹难求,只因此药是药王谷独有。
是以,郑衅盈与马三娘并不太知情,听柳若水讲到“七返”,兀自联想到了“七返还丹”,这才听了错。
柳若水道:“七返还丹那种丹药我哪会有。
我说的是七返味丹,这可是我药王谷中的独门丹药,解个软筋散之毒,区区有余了。”
郑衅盈与马三娘初听七返味丹时,以为是七返还丹,惊了两人一跳。
现听得柳若水的解释,这才缓过神来。听她言之凿凿,马三娘直接朝她伸过手去:“拿来。”
相比于郑衅盈,马三娘倒是让柳若水更为害怕,急道:“不在我身上,在我屋内,我可以去取。”
柳若水生怕马三娘继续做些什么,忙加了一句:“我也住在来福客栈。”
郑衅盈与马三娘相视一眼,皆认为她不敢说假。
郑衅盈微笑道:“这便不用劳烦木姑娘了。木姑娘只需说那药在哪,我让三妹去取来便是。”
柳若水听他说‘让三妹去取’,便只好不再多言,将自己所住的房间,丹药所放之处,一并说了出来,让马三娘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