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科学院出的意外,让远在斯诺文堡的余山海心都快被紧张绞碎,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开会,左看右看赶紧叫了个可靠的人,让其去把四人全部接回来。
随便叫的可靠的人,是余氏五子中排第二的余烬。
没有人来和余烬争这个任务,因为唯一会主动请缨的余修前天刚被派去西部执行任务,余烬非常乐意也非常迅速地出发了。
直截了当地说,余烬是个弟控,战神“平原狼”这个风驰电掣的外号背后,是宠弟上天的实质,而且不可不提的是,他独宠余音。
任务完成的很顺利,很快余烬就马不停蹄地把在利斯蒂尔的余音等人带回了斯诺文堡,很显然,余烬主要接送的是余音,其他三个人就像是顺便带上一样,整个行程余烬鸟都没鸟一眼。
与余修的绝对服从为前提的服侍行为不一样,余烬对余音的态度更接近宠溺,就比如余音一路上闹着要吃龙虾,余烬也不惜绕个大远路给他整了一只麻辣北海巨虾,余烬宠到什么地步呢,宠到该下机了余音还没吃完那大虾……
郁安真不想翻白眼了,毕竟已经无语这两兄弟一路了。抵达了雪城她就直冲冲去找余山海投诉。
余义星和余义辰不一样,自从知道余音的真实身份之后,余义星就不话唠了,也不敢想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心里翻涌的尴尬都要呛得他窒息,而余义辰向来话少,余义星安静了,他就更没什么好说的。少了颗电池的喇叭和没电池的喇叭没什么两样。
回到雪城正好午饭时间,两对兄弟需要在中央大厅分别,临别前注意余义星很久的余音发话了。
“余义星,”余音拉住已经转身的余烬,“你现在在斯诺文的工作是什么?”
余义星握拳在胸前,用下级的语气回答:“目前没有。”
“下午就去调配部领个事情做。”余烬抱着手插嘴道。
然而余音色露反对:“我以新军纪检长的名义,任命你为斯诺文城防署副署长,明天正式上任。”
三人讶异地看着余音,在余义星疑问提出前,余义辰抢先一步:“少爷,他连现阶段的指挥员证都没拿到!”
余音一个手势阻止了余义辰继续说下去,他盯着余义星道:“我考虑过了,委任状早已经发到你的随身邮箱,若试用期一个月后实习评级在S以上,再加军阶一等,合格证必须半年内解决。”
“多谢少爷赏识,属下必尽心尽力。”
余义星不可能推脱,只得接下这个命令。
“我今天心情好,他的学习进度被打断了我这也是为了弥补他,而且我要求你们两兄弟分开住,等下就搬。”
余音话说完了转身就走,余烬都还没反应过来,赶紧随便摆摆手赶兄弟俩离开然后去追余音。
余义辰并不是不看好余义星,但这个安排尤其唐突,就凭余音和他相处一个月的了解程度,相信余义星也会暗暗觉得草率。
——
三日之后余修才结束任务回来,这时候意外造成的波动已经渐渐平息,他急匆匆揣着“白冢”的最新消息去公馆找余烬。
“共和军的事情是你和余义辰负责的,找我干什么?”
然而明明在喝咖啡的余烬像吃了火药一样,字句里莫名其妙充满了冷嘲热讽。
“但最新情况关系到了小少爷,属下总要向上知会一声才可以继续查办。”
“那你去找余风,他在最上面。”
余修无言以对,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准备开口的时候,余烬公馆的下人突然进来。
“二少爷,义辰将军找您。”
“让他到这来,”余烬话音刚落,余修欲走,“你别动。”
余修立马恢复了待命站姿。
“坐下来,老子抬着头和你说话脖子都要断了。”
余修几乎是蹑手蹑脚地坐了下来。刚刚把沙发捂暖一点,余义辰就到了。
看到余修也在,余义辰还怔愣了一下。
“兵长大人,总兵大人,”余义辰依次给二人鞠躬行礼,“关于利斯蒂尔共和军武装暴动有一个重要情况要报告。”
他接着说到。
“当时出现了一个地位在亚玛兰之上的共和军成员,他自称余惟栖,经查是郁朋州人,除此之外其他信息都无法查询。”
余修默默听着,脸上毫无波动。
“余惟栖……目前新军有‘惟’字系的士兵了吗?”余烬漫不经心地用手梳理着自己暗蓝色的碎发,而且极其幼稚地用指尖卷着发尾。
“尚且没有已经入编的,‘惟’字系才刚从子观的实验中心转入兵工厂。”
余修答的很快。而余烬似乎只想要余义辰回答。
“是……余九礼的人吧。”
余义辰小心翼翼地猜测道。
余九礼也就是余山河,他在叛逃的时候窃取了余山海的研究成果,所以界外的余氏百分之九十就是出自余九礼的人造人,何况余惟栖是共和军的成员,那么几乎可以肯定余惟栖的真实身份了。
“那‘白冢’又是谁?”
余修的问题一出,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
与此同时,回了余氏地盘的余音又开始无理取闹起来,他直接把两天的工作翘了,把自己未婚妻也撇一边,大早上就独自溜去冰湖钓鱼。
钓鱼是特别古老而原始的一种长时活动,余音尤其喜欢这种百无聊赖的闲事,因为在这种安静的独处时间里,他可以仔细思考一些问题,比如和房间里那三个家伙想一样:“白冢”是谁?
余音在享受安安静静的时间前,他要先把冰凿开,这太困难了,雪城郊外的气温低达-20℃,哪怕今天天气格外晴朗,冰面也依然又厚又硬,余音用手工凿冰锥敲敲打打了半个小时,才掘出一个拳头大的浅坑。
他累了,主要是心累,索性直接躺在了湖中央,想想又气得直牢骚,厚厚的保暖外套让他看起来像个在打滚的球。
也不知道扑腾了多久,余音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还做了个梦。
一如既往的寒冷,空无一人的街道,天下着大雪,刺骨的风在身上每个间隙里乱窜,年轻女人抱着年幼的余音在厚厚的积雪里蹒跚,她身后跟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把大大的毛毯裹在两人身上,女人被吓到慌忙抬头,只见她眼角有淡淡的冰霜,似刚刚哭过,狂烈的风吹乱了黄棕色的长发,她也没让怀里的孩子染上一丝风寒,那小小的脸蛋红润润的。
“妈妈……”余音在梦中呓语,他稍稍一动,冷风就从四面八方渗了进来,刺得他四肢生疼。
“少爷!快醒醒!少爷!”
一个声音突然刺破了梦境,随之而来的是几下剧烈晃动,快把余音冻僵的脑仁儿都要甩碎了。
“少爷!你怎么睡在这!快起来!”
那人硬是把已经盖了一层薄雪的余音拽了起来,余音艰难地睁开睡眼,惺忪中看到个黑影。
“少爷您还好吗?听得见在下说话吗?”
“快叫医护队来!快!”
原来不止一个人围在旁边,嘈杂的人声让余音彻底醒了过来。
他抓住那个拽他围巾的手:“给老子放手……”
于是那人听话地放了手,余音本来就没坐稳这一下失去重心直接给栽了回去。
“少爷!少爷!”
这群人匆匆忙忙再次把他扶了起来。
“总兵大人来了!”
远处有人呼喊道,那人带着余修匆匆忙忙赶来。
余音被人群围在中间,冻得发硬的脸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表情,他使劲甩了甩脑袋,抬头便看见了余修一脸的担忧。
“少爷,”余修给他清理身上的雪,还有脸上的霜,“您就算再不想工作也不要乱跑啊……”
余音默默捋了捋僵硬的舌头,但得到的回应只有疼痛。
余修把他抱了起来,对没错,直接提溜就抱了起来。
“好了,你们继续去训练,这个事情不要宣扬。”余修对着周围人说。
这一群十几号人严肃地表示明白,然后列好队整齐地跑开了。余修见人都散了,于是捡起余音那些七七八八的“捣乱”工具,扛着余音往反方向走。
余修带着他先到了冰湖哨站,在休息间里打了热水给他“解冻”。
而半躺在椅子上的余音从始至终一脸的不高兴。
“现在不是冰湖的渔期,您要是真想钓鱼还至少要等两个月呢,少爷。”
余修用温热的毛巾给余音擦拭着双手,他细致地检查着生怕余音哪里冻伤了。
幸运的是没有任何地方受伤,热水很快就让余音彻底恢复了体温。
“起太早的话的确容易犯困,”余修蹲下来看着余音,他温和地笑着,“那么可否和属下说说,刚刚做了什么梦?”
余音内心震惊,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侍卫长,对方并没有责怪的语气和过分担忧的神情,仿佛余音只是在奇怪的地方打了个盹,并不是拿生命在作死。
然而他不会说自己梦到了母亲,他不想表现出自己是一个被亲情所束缚的人。
余音依稀记得,母亲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父亲也是这么跟他解释,迷蒙中记得母亲的眉眼,是温和善良的,而且她最喜欢听话懂事的孩子,因为母亲表现出来的就是如此。
“少爷要不要起来走走?看看还有哪儿不舒服?”
余修伸出手邀请,余音伸出手回应。
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他已经完全缓过来了。
“已经可以行动的话,先去沐浴更衣吧,干燥的衣服已经给您备好了。”
“你怎么还带了衣服?!”
余音感觉余修怎么都不像是个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样子,要是给他充分的时间,他能把床都扛过来。
“晨训队通知属下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就顺手带了。”
余音一时语塞,接过衣服转身进了沐浴室。
——
余音从暖烘烘的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多了个人,是刚赶到的余烬。
他一打开门,就看到这两人一个东一个西背对站着。
“你俩干什么呢?”
两人同时转过身来,余烬抢先走到了余音面前。
余修站在远处看着。
余烬左看看右瞧瞧再次给余音检查身子,然后突然就大嗓门起来:
“小兔崽子你跑冰湖干什么去!”
“钓鱼啊!”余音的嗓门也高了好几个度。
“你不在纪检站呆着你钓什么鱼嘛!”
“在那破地方坐着无聊死了!”
余烬被他吼懵了,二话不说抓起椅子上的大冬衣把他裹了起来,连拖带拽地往外带。
“你干啥!不要动我!”
余音使劲挣扎着,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趁机死死扒着门框。
“跟哥回纪检站!”
“我不回去!”
二人吵着嘴,一路闹哄哄拉拉扯扯往中央城区走,而余修习以为常地在后面跟着。
中央城区比郊区暖很多,不一会儿余音闹腾得出了一身汗,就算如此余烬也不松手,这更加剧了余音的撒泼,使得他们所过之处就如同一个屠宰场。
经过哨检关卡的时候,余音厚脸皮的鬼叫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干什么呢,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三人齐刷刷回头,来者一男一女,跟在后面女的是郁安,走在前面说话的男人是余风。
“大少爷午好。”余修反应很快,毕恭毕敬向余风行军礼。
“哥。”随后是余烬,他识相地及时放开了余音。
而余音先是毫不客气地把厚重的冬衣丢在了地上,然后才不情不愿地站好。
半晌才冒出一声“大哥”。
余风疑惑的眼神让三人有些慌乱,特别是余音,他自以为不被察觉地往余烬身后躲了躲。
“不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却在哨站前打闹,我离开段时间你就不能自控了是吗?”余风盯着余烬,那锐利的眼神就快要刺穿对方的所有心思。
“我……”
“小五他向来闹腾,何况刚刚从特训营解放回来,但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不主动担起管教弟弟的职责,你说你还像个小孩子似的跟他在这打闹像什么样子?”
余风越说越严厉了,刚才还威风八面的余烬此刻只会羞愧地缩脖子。
“还有你!余修,”余风话锋一转,把苛责的矛头指向了已经两小时没吱声的余修,“你跟在后面不知道做点什么吗?我平时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太宠他,你一如既往任他放纵,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大个侍卫长还不如去当个追着喂饭的保姆。”
余修抿抿唇低头认错。
余音突然嘟哝道:“大哥你别怪阿修,是我自己翘班去了冰……唔!”
余烬迅速捂住了余音的嘴不给他再说。
“什么?”余风往前逼近了两步。
“哥,没有……小五他胡说八道。”
“那你说说,你们去湖区干什么。”
“啊……”余烬捂紧了余音的嘴,尴尬地冲余风笑,“小五……他想去湖区洗个澡。”
余修、余音还有郁安一齐惊恐地看向余烬,他们不明白这简直鬼才信的说辞到底是如何从他嘴里蹦出来的。
“你们去干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余音翘班,余烬狡辩,余修失职,你们三个统统回去抄《军官守则》和《斯诺文文明简约》各五十遍,必须手抄,明天晚饭前必须拿到我那里检查。”
“哎,阿风,别这样,他们第一次犯,轻点罚吧,你们军官守则这么长,这么抄还不得残废了……”郁安突然凑过来缓和气氛,她笑着扯扯余风的袖子,语气特别温和。
余风看着怯兮兮的余音,没有说话,他完全不心软。
“不是阿姨偏袒……小少爷是老爷的掌中宝,您这样重罚,老爷会怪罪的。”郁安小声提醒道。
余音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余风没有改变主意,只叹了口气就要转身离开,边走还边说:“放心吧,这机灵鬼是不会乖乖自己抄的,恐怕要截肢的是余修罢了。”
郁安小跑着跟上去,边跑还边不停劝着,目送那二人走远了,这边三个还大眼瞪小眼地杵在原地。
余修最先回过神,他捡起躺在地上许久的冬衣,草草拍了拍灰。
余烬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捂着余音的手,继续带头往纪检站的方向走。
“赶紧走吧两位老弟,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