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计划公之于众的同一年,“晓光”中立共和军在中陆米尔达山区内成立,这个杂编军队组织的成长速度飞快,其中成员不仅人类、变种人,还有不少人造人和一部分人工智能,鱼龙混杂的人种在这里齐心协力,这一特点集中体现在他们把组织的头目隐藏得很好。
“白冢”由中陆古语音译而来,现代语解释为“遗忘者”,这是余义辰亲口陈述的,是他在共和军内部了解到的唯一有关头目的信息,其他潜伏者都在任务中牺牲,所以他的信息是否属实只有共和军残党才知道。
余音已经在全科学院补习一个月了,并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这让余山海颇为好奇,他指派自己的得力秘书到学院来探望,事先没有通知余音。
余山海的得力秘书郁安是斯诺文堡内屈指可数的女性中最为杰出的一个,她每次细致入微的计划都非常有利于余山海的决策,这个二十出头模样的女人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这种打扮这种气质的女人最普遍的一个癖好就是捉弄小孩子,郁安也不例外,她每日捉弄的目标就是余音。
突然造访的郁安和被生拉硬拽来的余义辰同一天抵达了学院。也在同一个上午于宿舍楼下巧遇。
“义辰将军?”郁安喊住刚抬腿要进电梯间的余义辰。
小小一只余义辰因为突然愣住差点被门给夹到。
郁安赶紧上来帮助这个八岁的小朋友脱困,顺便一起进了电梯间。
余义辰不想说话,隐隐约约只感觉到他叹了口气。
“将军到全科院来是有任务?现在可是月花节长假呀?”
一年一度的月花节是利嘉一个传统的赏花节,而且这个节日放假的通常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
“我只是长的很适合放假。”
余义辰冷冰冰抛出的这句话,让郁安差一点点就憋不住笑出声。
“又和义星闹矛盾了?”
余义辰和余义星这对欢喜兄弟在斯诺文堡里可是人尽皆知,他俩吵架的频率可达每个月六十次。
“他叫我来的,说要见个人。”
“将军总是表现得很不情愿,但往往都是默默顺从啊……”
“我只是来看看他又交了什么狐朋狗友,免得以后间接危害了国家我可担当不起。”
电梯到达了顶楼,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顶楼是透光最好的一层,阳光和风非常照顾这里,每天都能呈现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郁安跟在余义辰后面,那场景就像妈妈带着孩子出来散步似的。
“安博士也是被他通知来的?”
余义辰两手揣在牛仔小短裤的裤兜里,风拂起他头顶上的几缕软发,从背后看,飘飘然可爱极了。
“啊……是啊。”
“博士为何要骗在下?”
郁安一时语塞,这时候他们已经到达了目标宿舍门口。
这个宿舍来开门的永远是余义星,余音不可能,其中的原因可能复杂但绝对不容置疑。
开门那一瞬间,余义星笑嘻嘻的表情掉了三分。
“阿辰,你……”余义星挠了挠头,“才几个月不见你居然找安博士当你的随行管护了?”
他此时没有当众出丑完全侥幸于余义辰及时忍住了重拳出击的冲动。
“义星果然真是会说笑呢,”郁安轻笑着,她还介意地用手掩了掩。
而后二人进入了宿舍,余音在书桌前翻看着什么,听到来人便转回头看。
“郁!……安?”他看到郁安的时候心里就像经历了一场地震。
“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新舍友,余小毡。”
余义星一本正经地跟两人介绍,惹来郁安又一阵笑,还有余义辰的白眼。
——
“小少爷,”余义辰对着余音说,“您不会是专门来和余义星玩过家家的吧?”
余义星一脸疑惑左看看右看看:“小少爷?五少爷什么时候结训了?”
余音靠在桌沿,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要不是老头子赶我来补习近代史,我现在应该在斯诺文的人造冰湖钓鱼。”
余义星不依不饶地发表自己的疑惑:“小少爷,您为什么骗我?我上个月……”
“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还无礼?”
余义辰突然斥责道,如果他不是用八岁稚嫩的嗓音,估计这一下连余音都要被吓到了。
“义星有眼无珠,有失礼教,这段时间无意越距,多有冒犯,请少爷下罚……”
余义星单膝跪在余音面前,右手紧握成拳搭在左胸口,他头低的很深,语气坚定。
余音愣了下,摆摆手说:“起来起来,我要是跟你们在意那些,早就在意了,义辰将军别这么拘谨,我们今天是来平等闲谈的,放松点。”
“不过在闲谈前,我还想知道一件事,”这时余音看向了在一边默默补妆的郁安,“安阿姨,您为什么也在这里?”
郁安不紧不慢转正了身子:“老头子怕少爷在这闷坏了,叫我来看看。”
余音摸了摸鼻尖:“看看我还要亲自过来吗?”
“唉呀我就是想来利斯蒂尔逛逛,雪城冷到无聊透顶了。”
余音耸耸肩不置可否,他拉来沙发椅,余义辰和郁安坐下后,他又让余义星去准备热茶,然后自己才坐下。
“不浪费时间了,将军我们直入主题,我这次是想问问‘晓光’共和军的事情,关于他们的头目。”
余义辰坐的端正,就算两脚够不着地,也老老实实把双手放在双膝上,他很认真地回忆,然后说:“如果是共和军其他事情属下尚可细说,可‘白冢’的事情实在知之甚少,最多可以接近他二十米,他戴着一个半脸面具。”
“什么样子的面具?”
余义辰把自己的资料仪放在桌上,调出来一个面具的投影。
这个半脸面具没有什么可以抓住的特点,色彩特点就是以垂直对称轴为界半黑半白,外在特点还有额角的细微裂痕,除此之外真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余音似乎知道对方有所隐瞒。
“属下实在怕冒犯少爷……”余义辰低声道,“‘白冢’有着和您一模一样的‘寿尾’……”
寿尾,就是男孩子后脑勺留下来的一缕长长的胎发,一般都是从小被父母故意保留的,还有个土称呼叫“鳖尾巴”。余音的寿尾是个非常有象征意义的个人特点,而且余山海曾明文规定只有余音可以留寿尾发,如果利嘉范围内有第二个人留了寿尾,会被定下非常严重的冒犯罪。
“白冢”活动范围不在利嘉国界内,因此他的做法超过了利嘉可以控制的范围,但是余音内心还是隐隐犯牢骚。
余义辰见余音不说话了,也不敢吱声。一旁的郁安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两个眼珠子瞪的老圆。余义星端着茶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谁给这三人按了暂停键。
——
“不止这点,而且‘白冢’的声音和您现在一样,他在十年前就具有您变声期过后的音色。”
“虽然你十年后才说是很晚了,但巧的是最近余修在处理共和军的残党,这个事情要立刻通知他,如果能抓到残党份子,说不定可以查的更清楚。”
余音这么说着,余义星在一旁不停点头赞同。
“少爷,共和军的成员鱼龙混杂,如果‘白冢’是余氏的叛逃者,如果他有耳目留在国内,一旦大面积追查消息泄露出去,就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利嘉的实力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样子了,打草惊蛇也决不会让蛇跑掉的。”
余音把话一撂,扶着额头往椅背靠了靠。
郁安及时注意到他的动作,赶忙问:“少爷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头疼,缓缓就行……”
“少爷,要不休息会儿我们再聊?”
“不,你接着说其他情况,我听着。”
“好……”余义辰喝了半杯水继续说,“十年前创建共和军的并不是‘白冢’,而是一个中年男人,那个男人很少来军队驻地,只通过传讯来指挥军队,后来来了个少年,那个少年钻了军队被架空指挥的空档,夺走了共和军的实际指挥权,听说他还亲手解决了创建军队的那个中年男子,后来他改自称‘白冢’,并且共和军的无阶级头目隐藏方法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余义辰话音刚落,宿舍楼突然响起了警报声。
四人猝不及防,余义星先反应过来迅速冲出去查看,只见一群拿着武器的人往宿舍楼下集结。
这时候余音也跟了出来,警报仍持续响着,同一楼层的学生也都出来查看。
就在这时,电梯间的门炸开,十几个戴着面具的士兵举着武器走了出来,他们威胁着学生们往后退。
“为什么共和军的人会在这里,他们来干什么!”余义辰用气声怒道。
“这就是共和军吗,胆子还真是大啊……”宿舍里禁止携带武器,余音身上也并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看着共和军的士兵步步逼近,他的头脑越发冷静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这是共和军蓄谋已久的,他们早盯上我了,”余义辰自言自语,“他们的目标肯定是我,余义星你保护少爷和安博士先走,我来拖住他们。”
余义辰似乎丝毫不在乎自己现在的体型状态,他从几人身后绕道前面挡着,果然仍像生前那样忠于舍生取义。
“将军你现在这样子能拖的住什么?”
余音似乎也在自言自语,他也不顾得上什么礼数直接抓住小小一只余义辰的领子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没有一个人选择撤退,就算是其他宿舍的学生也一样。
共和军推开碍事的学生,领头的士兵走到了余音跟前近三米。
“余义辰,你以为躲在利嘉就可以安身立命了?今天老子一定要把你打的粉碎,你永远都别想站起来!”
余音一手拦着余义辰,一手护着郁安,在士兵逼近的时候仍岿然不动。
“少爷,您的安全比属下的生命更重要,别拖延了快走吧!”余义辰小声喊着。
“看来这一个女人和两个小鬼,今天都要给你陪葬了。”
这个人低沉的声音和周围刺耳的警报声混在一起让人有些听不清,他说什么都没关系,余音只想着从哪里下手解决这几十名共和军士兵。
领头士兵抬手下令,所有士兵一齐举起了武器,而这时候电梯间又来人了。
“亚玛兰,老大好像从没给你这个行动的指令吧?”
来者举着枪,隔着十几米远瞄着那个领头士兵的脑袋。
“我这是为了‘晓光’的安全着想,难道连老大都忘记了我们的目的了吗?”
这个叫亚玛兰的士兵咬牙切齿,仿佛很不甘心地死死盯着余义辰的方向。
“那么你说说‘晓光’现在有哪里不安全吗?”那个后来的人缓缓走过来。
亚玛兰转过身,用提高了几个度的音量说:“哼,东躲西藏的确没什么安不安全的说法,反正到哪都是丢脸。”
“老大都没说什么,你伤春悲秋有点早呢?”
“你们要是想聊天,回你们窝里聊。”
这时候余音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后来的青年歪着脑袋看过来,他看到余音的时候愣了一下,转而笑笑说:“抱歉,我现在就让他们滚。”
“出去的时候好好给保卫科认错,你们这些腐兵烂卒想活命就乖乖低头。”青年指责了这共和军的队伍,意外的很管用,然后亚玛兰就悻悻地领着队伍走了。
入侵者撤了,隔壁宿舍的也都回了房间,余音才把注意集中到这个青年身上。
这名陌生的青年穿着西装打着条纹领带,梳着个背头,额上有一道小疤,一脸痞里痞气的样子,但是看得出来在强装正经。
“小少爷,在下余惟栖,方才耽搁来迟,让您受惊了。”青年深深鞠了一躬,把四人全弄得一头雾水。
“……”
对于余惟栖这个名字余音丝毫没有印象,他默默翻找着自己的记忆库,再次确认,没有。
“在下有一点心意想要赠予少爷,是‘晓光’的一点见面礼,请笑纳。”余惟栖从怀兜里取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白色礼盒递上前。
“你休想靠近少爷半步!滚开!”余义辰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挡在余音面前。
“好好好,我不过去,我把东西放在这就走。”余惟栖把盒子放在地面上,然后举起双手显示自己的无害形象。
余音轻轻皱眉。
“明明姓余可是偏要为共和军服务吗?”余音问。
余惟栖听了轻笑一声,用下巴指了指余义辰:“他不也一样么?”
余义辰刚要发飙,青年一转身就瞬间消失了,连风都没留下一丝,只剩四人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突发事件过去后,校园保卫科和院长余子仁都被郁安臭骂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