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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窝阔台奉命承汗位 宋理宗联蒙灭金国(上)

郎君坐马臂雕弧,手捻一双金仆姑。毕竟太平何处用,只堪妆点早行图!

——第九十一回诗引

开篇诗道罢,书接前文。且说李全图谋兄弟盟友,终不免将好不容易争得地盘献给孛鲁,做了再降之将,遗讥后世。元太祖封其为山东淮南、楚州行省,便令其兄李福把守楚州。未料李福非但贪鄙,且又是个好惹事的,仗恃其弟李全威势欺人,又与刘庆福发生内讧。两人互相猜忌,矛盾日深,李福终杀刘庆福,纳其首级去见宋廷驻楚州将帅姚翀。姚翀见楚州军乱,深为惊恐,乘夜只身逃出楚州,后死在前去明州途中。宋廷以楚州军乱为教训,于是议论轻淮重江,遂改楚州为淮安军,视若羁縻之州。李全前被蒙古军围困于青州达一年之久,期间人传李全已死,宋淮东制置使刘琸欲乘机消灭驻在楚州杨妙真及其部众,便令原刘二祖部将夏全领重兵陈于楚州城外。杨妙真临危不乱,请夏全入城酒肉款待,复又转仇为好。夏全反出兵围刘琸于州治,刘琸夜半缒城,只身逃往扬州。夏全逐走刘琸后,杨妙真又将其拒之门外,夏全只好投附金朝,李全在楚州兵力赖杨妙真得以保全,杨妙真乘乱逃脱,回到青州李全身边,李福留在楚州。李全楚州部众以军粮不继,多有怨言。国安用、张林、阎通、邢德等五人均想立功,以邀宋廷恩眷,以为宋廷不发钱粮,皆乃是因李福内讧谋反所致,乃议杀李福。于是起兵杀李福与李全二子,又至杨妙真府邸,却误杀另一女人,将首级函送京师。朝廷檄文告知盱眙军总管张惠、范成进、时青、王义深诸将,合兵进驻楚州,尽杀李全在楚州余部。由此李全以十五年苦心经营精锐部众,被李福就此轻易葬送。

李全在青州得报恸哭,力告孛鲁,请允许其率军南归报仇,并灭南宋诸军,孛鲁从之。李全引军回到楚州之时,张惠、范成进已杀彭杔投降金朝,王义深闻说李全回军亦已逃亡。李全乃诛杀时青,吞并其军。国安用杀张林、邢德,献二人首级以向李全赎罪。此后李全以丰厚待遇募兵,不限南人北人。又大治舟船,自淮及海旗帆相望,军威复振。李全以为宋朝不知其投降蒙古之事,却又表面归附于宋朝,以索取宋朝钱粮。实际阴附蒙古,往往将来往贸易货物截夺后输入蒙古,又遣人焚烧宋御前军器库,以销毁宋朝兵备。观今日之李全,已全非当年义军首领,亦非抗金英雄,已俨然变成一个暴虐军阀矣。金正大七年,宋理宗绍定三年,八月,大阅舟师数日,以宣军威。当李全籴麦船通过盐城县时,宋知扬州翟朝宗令兵士夺之。李全大怒,以捕盗为名,率水陆军数万直入盐城,将城内所贮公私盐货尽为己有。李全又上书宋廷,声言捕盗入城安民,宋廷只得加授李全为两镇节度使,罢翟朝宗官职,改任赵璥夫摄事。李全却不肯撤兵,一面加紧造舟,招募水手,一面要挟宋廷将沿江制置使赵善湘、淮东总兵岳珂等人罢官。李全得寸进尺,宋朝无法接受,于是决意出兵讨伐。

李全此时自谓可以公开与宋朝敌对,于是亦趁势起兵,欲先取通、泰二州,然后渡江攻取京师临安。初起兵时即将宋廷打个措手不及,顺利占领泰州,之后进取通州、扬州,但在湾头便为宋军所阻。李全非欲占长江下游不可,便筑长围,与宋军展开对峙激战,长达半年有余。初期李全小胜,自绍定四年正月,却势头逆转,一再被宋军击败。此时因为被宋朝削去官职,罢付钱粮,故此军队给养不济。又攻城不得,欲战不利,主力损失惨重,李全陷入进退维谷境地。当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宋将赵范、赵葵趁李全过节不备,用仕女游庙之计将李全诓出营帐,引兵堵塞其退路。李全被迫单人独骑脱围逃走,北至新塘,落入泥淖,数尺之深,人马俱陷。终被宋朝制勇军部将赵必胜等人追及,用乱枪刺死。余部议还淮安,以杨妙真为主,后在湾头一战被宋军再败,损失惨重。五月,淮安等五城俱为宋军攻破。杨妙真及其余部据守大城,对郑衍德等人说道:“今事势已去,公等未降,以我在故。杀我而降,汝必不忍。若不图我,谁肯纳你等归降?”于是次日北渡淮水,与养子李璮返回山东老家,继任金国益都行省,居数年而死。李全子李璮,袭父职治益都行省,又专制山东三十年。

按下宋金,复说蒙古。且说成吉思汗亲征西夏,击溃西夏军主力之后,随之率军渡过黄河。经积石州,入临洮路,攻下京兆。成吉思汗年迈多病兼之积劳过度,终在六盘山营帐离开人世。成吉思汗临死前将诸子召到身边,命其精诚团结,服从窝阔台领导,乃重申前言道:“窝阔台将继承我汗位,因他比你等高出一格。窝阔台意志坚定卓绝,见识颖敏优越。尔等若凭其劝告见解,必能管我军民,保我帝国边界。”由于蒙古库里勒台制度仍起作用,窝阔台不能因其父遗命继位,而要等库里勒台最后决定。王位空缺两年之内,由幼子拖雷监摄国政。两年之后秋季,蒙古宗王及重要大臣举行大会,推选新汗。大会争议四十日,有人恪守旧制,议立拖雷,反对成吉思汗遗命。此时术赤已死,察合台全力支持窝阔台,拖雷势孤,亦只得拥立窝阔台。经过与会贵族再三敦促、劝进,窝阔台继承汗位,是为元太宗。

窝阔台执政以后,乃命大赦天下,严守成吉思汗所制定法令。当时蒙古礼仪典章简率,窝阔台重用耶律楚材等人,进一步健全法律及政治制度。耶律楚材主持黄河以北汉民赋调,近臣别迭等认为汉人无用,不如全部驱杀,使中原草木茂盛之地成为牧场,正好放牧牛羊。耶律楚材劝告窝阔台道:“如此广大富饶之地,何求不得,怎说无用哉!”建议在中原地区维持农业、手工业生产,征收地税、商税以及酒醋盐铁等税,以丰国用,窝阔台同意试行。乃奏立十路课税所,委派儒生担任正副使;并奏准军、民、财分职,长吏专理民事,万户府总军政,课税所掌钱谷,各不相统摄。蒙古权贵及汉人王侯强烈反对,但耶律楚材坚行一年。次年秋天,窝阔台到西京,楚材将所征收银、币及米谷簿籍陈放在大汗面前,共得银五十万两,绢八万匹,粟四十万石。窝阔台大喜道:“以卿之才,南国无对!”当天便授以中书省印,命其负责黄河以北政事。窝阔台又实行“站赤”驿传制度,明确固定蒙古及契丹、西夏诸部牧区赋税制度,还在汉人中设置万户、千户,专管租赋兵役诸事。再由耶律楚材主持黄河以北汉民赋调,由此灭金伐宋,兵力及财力皆得源源不断支持。成吉思汗去世使攻灭金国计划推迟两年,窝阔台即位之后,立即按照父亲生前灭金战略,对金朝发动进攻。

大战在即,耶律楚材筹饷调赋,参赞军事,日理万机,致废寝忘食,身体不豫。这一日独坐燕京府中,正倦怠懒事,忽见门上来报,说府门外有一道人,欲求见大人。耶律楚材自幼受父亲影响,便酷爱道家之学,此时又正无绪办公,于是急命请进。待来人入室见礼,耶律楚材不由大吃一惊,见来人竟与长春真人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须发有别,几乎便要认错。见那道人须发皆白,根根银丝,并无丝毫灰黑之色,便如昆仑山顶之雪,耀眼发亮。耶律楚材知是来者不凡,急从座间站起,以晚辈之礼相见,并且问道:“道长高姓大名,仙山何处?”那道者答道:“贫道张元素,字洁古,易州人氏,道号鬼谷五十五是也。”耶律楚材啊也一声,半疑半疑道:“晚生倒也晓得一个张元素,乃是七八十年前,为世之名医刘完素治疗伤寒,从而名闻天下者。请问道长贵庚高寿?”张元素呵呵笑道:“这些陈年旧事,贫道自家都已忘却,难得大人如此年轻,倒还记得。老朽亦不甚记得年岁,只是四十年前与令尊相会之时,已过花甲之年。粗略一算,则今岁一百零二。”耶律楚材这才信以为真,急忙以子侄辈重新见礼,请至上座,命人献茶,并置酒相待。

张元素急摆手制止道:“清茶一杯笑纳,酒却不必,饭亦不吃。某已遁山中二十余岁,避食人间烟火之物,只以松子充饥。今番重涉尘世,非因他故,只因某年少时受人所托,有一物转赠大从,不能失信也。”耶律楚材大奇,便问何物。那张元素便将随身青囊打开,取出一个木匣,古香古色,封皮上四个篆字,道是《鬼谷秘籍》。耶律楚材知是神物,不由心潮澎湃,手足无措道:“此物何来?道长又怎说受人之托,转赠在下!”却激动得连声音也自变了。张元素笑道:“你不闻我适才自报道号,乃谓鬼谷五十五么?此物乃是历代鬼谷仙师所传,自首代祖师王禅老祖时便知阁下必出于金元一代,遗命传之,以济天下苍生。从今往后,你亦有道号,便为‘鬼谷五十六’也。详细之事,但看匣中我鬼谷门历代谱系便知。”说罢命令耶律楚材大拜八拜,便将秘籍相授,扬长而去,出门便即不见踪影。

窝阔台汗三年旧历四月,窝阔台御驾亲征,率领蒙古军攻克凤翔。其后不久,即分兵三路迂回进军,从三面包抄金朝首都汴京。窝阔台自率中军攻河东;斡陈那颜率左军进攻济南;拖雷率右军自凤翔过宝鸡,入小潼关,进入宋境沿汉水而下,达于唐邓,攻取汴京。众将领命,各带大军进发,说不得一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攻城破寨。话说自成吉思汗建立蒙古国以来,每引蒙古铁骑与金军交锋,金军几乎每仗皆败,不复祖先当年破辽灭宋雄风。不过在成吉思汗死后次年大昌原之战中,金国忠孝军提控完颜陈和尚却以四百骑兵,大败蒙古大将赤老温所率八千之众。此战之胜乃使完颜陈和尚声名远播,忠孝军也因此成为抗蒙劲旅。但金与蒙古交战近二十年,仅仅取得此一次大胜,主将完颜合达便已傲慢不逊,并在遣返蒙古使者时说道:“我已备齐兵马,汝等可来战乎?”神情不可一世。蒙古大汗窝阔台闻听此言大为震怒,此番便专欲寻忠孝军决战,誓报大昌原之仇。便说窝阔台亲率大军进攻河东,命大将史天泽为先锋都督,先引五千精兵攻打卫州。卫州乃是汴京门户,由此渡过黄河可直入汴京。卫州不保,汴京则危,因此能否固守卫州,直接关系到金朝生死存亡。

此时金宣宗完颜珣已死五年,乃是金哀宗完颜守绪在位。因闻蒙古大汗亲率兵南下卫州,果然急命完颜合达等率军十万火速驰援,以完颜陈和尚为先锋,率三千忠孝军出击。果然是神将出马,便是不凡,陈和尚率众力战,复大败史天泽,击退蒙军,卫州解围,汴京得以转危为安。窝阔台见史天泽败归,闻报折损千余之众,不由恼恨愈恒,折箭为誓道:“不生擒此贼,绝不渡河罢兵!”乃重新整顿兵马,预备再战,一面打听完颜陈和尚备细。书中暗表,完颜陈和尚乃是丰州人,父亲完颜乞哥,在金章宗泰和六年以战功授同知阶州军事。南宋反攻金朝,完颜企哥力战而死。陈和尚自幼生在武将之家,深受父亲影响。蒙古军攻入中原,劫掠丰州,当时陈和尚二十余岁,曾被蒙古军俘掳,蒙军大帅深为喜欢,将其留在身边。陈和尚在蒙古军营逗留年余,借口探望母亲请求还乡,蒙帅便派兵士监视抵达丰州。随后陈和尚及族兄完颜斜烈劫杀监视兵士,夺马十余匹,侍奉母亲南逃归金。途中马匹丢失,兄弟二人就用小车载母南行,渡河回到金国,被金宣宗极为看重。斜烈因有世袭官位,任命为都统,陈和尚试任护卫,不久转为奉御。斜烈行寿州、泗州元帅府事,奏请陈和尚随己前往,命其为宣差提控,佩带金符。斜烈敬贤下士,辟太原王渥为经历。王渥与金末名儒雷渊、李献能比肩,教陈和尚《孝经》、《论语》、《春秋》、《左氏传》,尽通其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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